正文 克里支持者聚會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克里支持者的聚會,就在附近的一家酒吧。聚會原定晚上7點鐘開始,我按照參加自由黨活動的經驗,7點半的時候到了酒吧,結果發現那裡已滿是人了,分成幾張桌子坐開,至少也有40人。這陣勢讓我嚇了一跳,不愧是大黨,輕輕鬆鬆地就糾集起這麼多人來。

我簽了到,拿了張貼紙寫了名字,貼到了胸前,便找了張桌子坐下。桌子上的人討論得正起勁,我先向邊上的人打聽了一下情況,她告訴,這張桌子上的人都是籌款組的,主要討論籌款的事情,另外還有宣傳組、媒體組、義工組。我決定還是加入到義工組去。

義工組的桌子是最長的一張,坐了20多個人,看來大多數人還是和我一樣,沒啥特長,只有點傻力氣可賣。義工組的組織者是一個很年青的小夥子馬修,他為我找到個座位,我擠了進去。那個地方正好是兩組討論的人的分界處,大家都背對著我,朝著另一個方向說話。我只好先點了杯飲料,聽聽他們都在說什麼。

坐在我左邊的,是一個叫勞拉的30多歲的女士,眉清目秀。她是屬於「媒體觀察(mediaresponse)組」。這不同於媒體組,媒體組是管把大家的活動在媒體上進行報道的,而這個組的主要工作是關注媒體動向,注意媒體是否對克里有負面或失實報道,然後進行反擊。勞拉問我是否對這個感興趣。我說:「關注媒體動向,寫文章進行澄清,我都是很喜歡的。但英文讀寫實在讓我頭大,我還是去參加那個義工組算了。」她說,其實她也是一不小心坐到這個地方,被拉進來的,她也是對做義工更感興趣。

在勞拉左邊,坐在桌子盡頭的,是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孩。他自己辦了個網站(.thetruthin2004.)為克里吶喊助威。這次他還帶來了一些複印出來的資料,叫「布希VS真相」,用數據和事實來說明布希都干過些什麼。後來我去看了一下他的網站,內容還挺多的。

坐在我對面的,是一位叫維爾的女士。我問她,是否也是第一次來這裡活動。她說:「是,不過我以前參加過幾次迪恩支持者的活動。」維爾認為,迪恩才是真正代表民主黨的人物,也是她全心支持的候選人,不過既然他已經退出了初選,她就改為支持克里,反正迪恩也已經正式支持克里了。

這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問題。我問大家:「你們支持克里,是因為他的主張,還是因為他反對布希?」她們幾乎毫不猶豫地一起說:「都有。」

這個回答有點出乎我的意料。長期以來,媒體給我的印象,就是支持克里的人當中,大多數人只不過是因為他的當選可能性比較高,所有討厭布希的人都不管與克里的主張有什麼歧見,都來支持他。這就是所謂的ABBA(ABushAgain,除了布希誰都行),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家裡還有一張ABBA的CD呢,下回可以拿去播放),所以才以一個自由黨人之身,來支持民主黨的候選人。

這時,斜對面的一位女士蘇插話說:「這沒什麼,我還是登記的共和黨人呢。」大家都吃了一驚。我說:「那您一定是被布希真正地激怒了。」她笑著說:「那倒不是。我一向投票支持民主黨。不過我登記為共和黨人,這樣他們初選的時候,我就可以去投票反對那些我最討厭的共和黨人。比如這次,我就不投布希,去投其他人。」

大家這才舒了口氣。這種情況我倒聽說過,某些人登記為對方的黨員,然後在初選時,故意投票給那些最不可能當選的候選人,以幫助本黨在正式的大選中取勝。反正在美國,登記為黨員是政黨求之不得的事情,而且又免費(自由黨這種小黨才收費,不然無法維持)。我常懷疑布希在2000年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身份就是這麼給內奸投出來的。

蘇以前是住在新澤西的,那裡的初選是開放式的,非黨員也可以去初選投票,所以這套把戲她在新澤西就已經玩得輕車熟路了。搬到賓州後,這裡只有黨員才可以在本黨的初選里投票,所以她只好特地去登記為共和黨人,繼續進行地下鬥爭。她的丈夫還是登記為民主黨人,這樣他們兩邊的信息都不會錯過。「另外,如果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同時向兩黨的人呼籲。」當然,這樣平時她就常會收到共和黨的宣傳資料,以及要求捐款的信件。她笑著說:「我從來都把他們直接扔到垃圾箱。」

閑聊中,我發現維爾也是住在普王市。她又把我介紹給了琳達和戴安——兩位坐在我右邊的女士,她的鄰居。今晚從普王市來的就是我們四個,其中戴安是民主黨的積極分子,曾經為其他候選人助選過,所以對義工活動很熟悉。基本上,義工的職責就是去動員人們投票。據她介紹,大概只有一半的公民會去投票。如果能把大眾動員起來,就能獲得壓倒性的優勢。

但問題是,共和黨也在行動,這裡本就是共和黨佔優勢的地區,布希又非常重視賓州,上任以來已經訪問過賓州28次,在美國所有州里是最多的。「他簡直就是住在賓州了。」有個人忿忿不平地說。這裡的人對布希不用說都是深惡痛絕。很多人連他的名字都不願意提,直接說「他」。只要一開口,聽到批評了,肯定就是沖著布希去的。

她們對我的自由黨人和國際主義戰士的身份也很感興趣。維爾問我,為什麼會成為自由黨人。我說,就個人事務而言,自由黨和民主黨的觀點基本類似,就是反對國家干預個人生活,個人不論性別、種族、國籍、性取向,都應當享有完全平等的權利。就經濟事務而言,我認為國家對經濟的干預往往適得其反。在這方面,她們顯然不同意。於是我祭出了一樣法寶:我是從中國來的,成長於計畫經濟向市場經濟轉換的年代,我親眼目睹了國家干預對經濟所造成的束縛和損壞,也親眼目睹了個人在為自己的經濟前途奮鬥時所能迸發出來的巨大潛力。因此,我主張由市場來主導經濟,國家的干預越少越好。至於社會福利、醫療保險等方面,大概是由於我來自中國吧,我怎麼看都怎麼覺得美國已經做得非常好了(哪位民主黨人不服,請贊助我一張去瑞典的機票,也許我去參觀學習後就又皈依左派了),尤其在媒體上,更幾乎是三分天下有其二,所以不覺得平等是個緊迫的話題。

8點45分左右,活動的主持人凱麗站起來說:「時間已經不早了,我想請各組的協調人來總結一下今晚的討論結果,然後大家可以繼續在這裡討論,也可以回家。」

第一個發言的是宣傳組。英文名叫propagandateam,我對這個名字有些吃驚,因為我記得以前在網上看到過,propaganda在英文里是個不好的詞,主要是用來指別有用心的、經常扭曲事實的宣傳,常用於納粹德國、前蘇聯等。這個組的協調人站起來的第一句話也是這個

調調:「印象即真相(perceptioy)。」頓時讓我對他們的印象(perception)很差。還好,他們的主張沒有那麼不擇手段,主要的一條,是希望給本地的民眾造成一個印象:民主黨人仍然在活動,克里可以贏得選舉!因為這裡是共和黨人佔優勢的地區,為了防止一些選民習慣性地投票給共和黨人,他們要求大家廣泛活動,多在公眾場面出現,多在媒體發出自己的聲音,多佩戴使用克里的宣傳徽章、汽車貼紙之類,使人們相信,民主黨將在這一帶壓倒共和黨。另外,他們鼓勵大家多讀書,並列舉了一些連我都沒聽說過的大書,希望大家讀後互相交流,用理論來武裝自己。

隨後發言的就是我們義工組了。那個看上去非常年青的小夥子馬修站起來說:「今年我只有16歲,但我從小就是個忠心的民主黨人。我還不能投票,但我可以做義工。4年前,布希從戈爾手裡偷走了選舉,今年,是該他償還的時候了!我們必須為此努力工作,勸說你的朋友、你的鄰居出來登記,出來投票。我們可以給周圍的人發Email,每個人發給30個人,這30個人中,每人再發給30個人,4輪下來,就是8萬人!不要小看你自己的力量,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做出貢獻!」

他不像是在總結工作,倒像是在演講,不但聲音鏗鏘激昂,而且手勢堅決,在說到「你」的時候還伸出右手食指來用力地點向聽眾。現在正好是影片《阿拉莫》的檔期,這是一部愛國影片,講的是19世紀美國人和墨西哥人在阿拉莫的一場血戰,相當於中國的台兒庄戰役吧。馬修繼續說道:「現在,人們都在說:要記住阿拉莫。那麼,我要說,要記住佛羅里達。4年前,布希讓我們記住了佛羅里達。今年,我們不會讓佛羅里達的事情再重演!」

大家紛紛鼓掌,互相說,16歲的小孩,有如此表現,真是令人驚異。有人喊:「你應該去選總統!」馬修興奮地說:「yeah!也許在2024年,我將出來競選美國總統!」

不過我不喜歡他的表現。也許和我的中國背景有關吧,我不欣賞過激的言論和舉止。這些我已經見得多了。政治並不崇高,只不過是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的最佳方案而已。安上個崇高的目的,做慷慨激昂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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