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於國際形勢問題[1]

關於國際形勢問題[1]

(一九五八年九月五日、八日)

國際形勢,我們歷來有個觀點,總是樂觀的。後來總結為一個「東風壓倒西風」。

美國現在在我們這裡來了個「大包干」制度,索性把金門、馬祖,還有些什麼大擔島、二擔島、東碇島一切包過去,我看它就舒服了。它上了我們的絞索,美國的頸吊在我們中國的鐵的絞索上面。台灣也是個絞索,不過要隔得遠一點。它要把金門這一套包括進去,那它的頭更接近我們。我們哪一天踢它一腳,它走不掉,因為它被一根索子絞住了。

我現在提出若干觀點,提出一些看法供給各位,並不要把它作為一個什麼決定,作為一個法律。作為一個法律就死了,作為一個看法就是活的。拿這些觀點去觀察觀察國際形勢。

第一條,誰怕誰多一點。我看美國人是怕打仗。我們也怕打仗。問題是究竟哪一個怕得多一點。這也是個觀點,也是個看法。請各位拿了這個觀點去看一看,觀察觀察,以後一年、二年、三年、四年,就這樣觀察下去,究竟是西方怕東方多一點,還是我們東方怕西方多一點?據我的看法,是杜勒斯[2]怕我們怕得多一點,是英、美、德、法那些西方國家怕我們怕得多一點。為什麼它們怕得多一點呢?就是一個力量的問題,人心的問題。人心就是力量,我們這邊的人多一點,它們那邊的人少一點。共產主義,民族主義,帝國主義,這三個主義中,共產主義和民族主義比較接近。而民族主義佔領的地方相當寬,有三個洲:一個亞洲,一個非洲,一個拉丁美洲。即使這些洲裡頭有許多統治者是親西方的,比如泰國、巴基斯坦、菲律賓、日本、土耳其、伊朗等國的,可是人民中間親東方的不少,可能是相當多。就是壟斷資本家以及中了他們的毒最深的人是主張戰爭的。除了壟斷資本家,其他的人,大多數(不是全體)是不願意戰爭的。比如北歐幾個國家,當權的也是資產階級,他們是不願意戰爭的。力量對比是如此。因為真理是抓在大多數人手裡,而不抓在杜勒斯手裡,他們的心比我們虛,我們的心比較實。我們依靠人民,他們是維持那些反動統治者。現在杜勒斯就干這一套,他就專扶什麼蔣委員長、李承晚、吳庭艷[3]這類人。我看是這樣,雙方都怕,但是他們怕我們比較多一點,因此戰爭是打不起來的。

第二條,美帝國主義它們結成軍事集團,什麼北大西洋[4],巴格達[5],馬尼拉[6],這些集團的性質究竟怎麼樣?我們講它們是侵略的。它們是侵略的,那是千真萬確的。但是它們現在的鋒芒向哪一邊呢?是向社會主義進攻,還是向民族主義進攻?我看現在是向民族主義進攻,就是向埃及、黎巴嫩和中東那些弱的國家進攻。社會主義國家,除非是比如匈牙利失敗了,波蘭也崩潰了,捷克、東德也崩潰了,連蘇聯也發生問題,我們也發生問題,搖搖欲倒,那個時候它們會進攻的。你要倒了,它們為什麼不進攻?現在我們不倒,我們鞏固,我們這個骨頭啃不動,它們就啃那些比較可啃的地方,搞印尼、印度、緬甸、錫蘭[7],想搞垮納賽爾[8],想搞垮伊拉克,想征服阿爾及利亞等等。現在拉丁美洲有個很大的進步。尼克松是個副總統,在八個國家不受歡迎[9],被吐口水,打石頭。美國的政治代表在那些人面前被用口水去對付,這就是藐視「尊嚴」,沒有「禮貌」了,在他們心目中間不算數了。你是我們的對頭,因此拿口水、石頭去對付你。所以,不要把這三個軍事集團看得那麼嚴重,要有分析。它們是侵略性的,但是它們並不鞏固。

第三條,關於緊張局勢。我們每天都是要求緩和緊張局勢,緊張局勢緩和了對世界人民是有利的。那末,凡是緊張局勢就對我們有害,是不是?我看也不盡然。這個緊張局勢,對我們並不是純害無利,也有有利的一面。什麼道理呢?因為緊張局勢除了有害的一面外,還可以調動人馬,調動落後階層,調動中間派起來奮鬥。怕打原子戰爭的,就要想一想。你看金門、馬祖打這樣幾炮[10],我就沒有料到現在這個世界鬧得這樣滿城風雨,煙霧衝天。這就是因為人們怕戰爭,怕美國到處闖禍。全世界那麼多國家,除了一個李承晚之外,現在還沒有第二個國家支持美國。可能還加一個菲律賓,叫做「有條件的支持」。比如伊拉克革命,還不是緊張局勢造成的?緊張局勢並不取決於我們,是帝國主義自己造成的,但是歸根結底對於帝國主義更不利。這個觀點列寧說過的,他是講戰爭,他說,戰爭調動人們的精神狀態使它緊張起來。現在當然沒有戰爭,但是這種在武裝對立的情況下的緊張局勢也是能夠調動一切積極因素,並且使落後階層想一想的。

第四條,中東的撤兵問題。美英侵略軍必須撤退。帝國主義現在想賴在那裡不走,這對人民是不利的,可是同時也有教育人民的作用。你要反對侵略者,如果沒有個對象,沒有個靶子,沒有個對立面,這就不好反。它自己現在跑上來當作對立面,並且賴著不走,就起了動員全世界人民起來反對美國侵略者的作用。所以它遲遲不撤退,總起來看對人民也不見得就那麼純害無利,因為這樣人民每天就可以催它走:你為什麼不走?

第五條,戴高樂[11]登台好,還是不登台好?現在法國共產黨和人民應該堅決反對戴高樂登台,要投票反對他的憲法,但是同時要準備反對不了時,他登台後的鬥爭。戴高樂登台要壓迫法共和法國人民,但對內對外也有好處。對外,這個人喜歡跟英美鬧彆扭,他喜歡抬杠子。他從前吃過苦頭的,他寫過一本回憶錄,盡罵英美,而說蘇聯的好話。現在看起來,他還是要鬧彆扭的。法國跟英美鬧彆扭很有益處。對內,為教育法國無產階級不可少之教員,等於我們中國的蔣委員長一樣。沒有蔣委員長,六億人民教不過來的,單是共產黨正面教育不行的。戴高樂現在還有威信,你這會把他打敗了,他沒有死,人們還是想他。讓他登台,無非是頂多搞個五年,六年,七年,八年,十年,他得垮的。他一垮了,沒有第二個戴高樂了,這個毒放出來了。這個毒必須放,等於我們右派的毒,你得讓他放。你不讓他放,他總是有毒的,放出來毒就消了。

第六條,禁運,不跟我們做生意。這個東西對於我們的利害究竟怎麼樣?我看,禁運對我們的利益極大,我們不感覺禁運有什麼不利。禁運對於我們的衣食住行以及建設(鍊鋼煉鐵)有極大的好處。一禁運,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我歷來感謝何應欽[12]。一九三七年紅軍改編成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每月有四十萬法幣,自從他發了法幣,我們就依賴這個法幣。到一九四○年反共高潮時就斷了,不來了。從此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想什麼辦法呢?我們就下了個命令,說法幣沒有了,你們以團為單位自己打主意。從此,各根據地搞生產運動,產生的價值不是四十萬元,不是四百萬元,甚至於不是四千萬元,各根據地合起來,可能一億兩億。從此就靠我們自己動手。現在的「何應欽」是誰呢?就是杜勒斯,改了個名字。現在它們禁運,我們就自己搞,搞大躍進,搞掉了依賴性,破除了迷信,就好了。

第七條,不承認問題。是承認比較有利,還是不承認比較有利?我說,等於禁運一樣,帝國主義國家不承認我們比較承認我們是要有利一些。現在還有四十幾個國家不承認我們,主要的原因就在美國。比如法國,想承認,但是因為美國反對就不敢。其他還有一些中南美洲、亞洲、非洲、歐洲的國家,以及加拿大,都是因為美國而不敢承認。資本主義國家現在承認我們的,合起來只有十九個,加上社會主義陣營十一個,有三十個[13],再加上南斯拉夫,有三十一個。我看就是這麼一點過日子吧。不承認我們,我看是不壞,比較好,讓我們更多搞一點鋼,搞個六七億噸,那個時候它們總要承認。那個時候也可以不承認,它們不承認有什麼要緊?

最後一條,就是準備反侵略的戰爭。頭一條講了雙方怕打,仗打不起來,但世界上的事情還是要搞一個保險係數。因為世界上有個壟斷資產階級,恐怕他們冒里冒失亂搞,所以,要準備作戰。這一條要在幹部裡頭講通。第一,我們不要打,而且反對打,蘇聯也是。要打就是他們先打,逼著我們不能不打。第二,但是我們不怕打,要打就打。我們現在只有手榴彈跟山藥蛋。氫彈、原子彈的戰爭當然是可怕的,是要死人的,因此我們反對打。但是這個決定權不操在我們手中,帝國主義一定要打,那末我們就得準備一切,要打就打。就是說,死了一半人也沒有什麼可怕。這是極而言之。在整個宇宙史上來說,我就不相信要那麼悲觀。我跟尼赫魯[14]總理辯論過這個問題,他說,那個時候沒有政府了,統統打光了,想要講和也找不到政府了。我說,哪有那個事,你這個政府被原子彈消滅了,老百姓又起一個政府,又可以議和。世界上的事情你不想到那個極點,你就睡不著覺。無非是打死人,無非是一個怕打。但是它一定要打,是它先打,它打原子彈,這個時候,怕,它也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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