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青的營中,徐大少一連幾日都昏迷不醒,徐二少每日都會來看上一遭,今日他又如期而至,慣例般地來到徐大少的床前做下,從腰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酒肉,先摸摸隨行之狗的腦袋,然後扔一條雞腿給它,剩下的牛肉和酒水便放置在了徐大少床頭的柜子上,一口酒,一口肉地吃了起來。
這幾日間,他都是這麼過來的,起先還和昏迷的徐大少說上幾句話,後來覺得沒趣,便對著狗說了,好懶說到高興處,狗還能用驢叫般的聲音回應他幾句。
徐二少今日照舊是這般,先灌了幾口酒,伸手抹了抹唇上的油漬,緩慢地轉過身來雙目望著在地上肯骨頭的頭,口中嚼著還沒咽下的咸牛肉,喃喃地道:「我說大哥啊,你趕緊地醒過來吧。你醒過來,兄弟我分你一個妞,你可不知道,牛青將軍送兄弟的那兩個妞可都是極品貨色啊。往常在大理城也見著幾個,就是有一次皇上微服出巡去咱們家的時候,身邊帶的那幾個女子也比不了哇。牛青將軍還真仗義,這麼漂亮的妞居然不自己享用,送給了兄弟。最早我還以為是牛青將軍玩膩了送給兄弟的,可是試過了才知道,那兩個妞都是完璧之身。牛青將軍待兄弟真是沒話說,這裡比咱們以前呆的那個鳥地方好了不下千倍……」
說著,他看到那狗似乎就顧著自己肯骨頭,壓根就沒把他這個主人放在眼中,不由的面色一怒,在頭腦袋上拍了一把。那狗委屈地抬起頭看了看他,輕聲叫了叫。徐二少這才滿意地一邊斗狗,一般笑道:「哥啊,你到是說句話啊……」這才,他沒有光將目光停留到狗的身上,還斜眼朝徐大少望了一眼。這一望之下,差點沒把他嚇死,急忙跳將起來,連退了兩步,這才定睛仔細看去。
床上的徐大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一雙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整張臉都憋紅著,滿臉的怒容,恍似已經到了忍耐不住的地步。
「哥?你醒了?你這是怎麼了?」徐二少看清了徐大少的模樣,慢慢地靠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麼方才自己進門之時自己兄長的臉色還是正常的,現在便成了這幅模樣。說來,這徐二少還真是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不單如此,他心中也不想事,若不然,這情形一看便明白了。
徐大少一直都自認自己為當時英雄,雖然被俘卻也不失英雄氣概,還能高聲喊上一句「徐家沒有投降者」。可是,這麼有底氣的一句話卻讓徐二少硬生生地堵了回去,這還不算。在自己剛剛醒來,便聽到自己的兄弟在身邊說話,這心裡本來還有幾分欣慰,可是睜眼一看,他卻對著一條狗在叫哥,這讓他焉能不氣。若不是他現在行動有些不便,早就跳下床去,將面前這個「敗家的玩意」給胖揍一頓了。
徐二少不明就裡,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兄長,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話,又向前湊了湊,道:「哥,你那裡疼?我幫我你喊軍醫來……」
徐大少似乎很不想看到他現在這幅面前,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給老子滾出去……」
「啊——」徐二少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下意識地問道:「你說什麼?」
「老子讓你滾——」徐大少又說了一遍。
這一次徐二少聽清楚了,而且他也發火了,娘的,我容易嗎?每天放著兩個美人不疼,跑過來陪著你個混蛋,前幾天不醒,把老子都憋的和狗說話了。一直盼著你醒過來,現在醒了,可他娘的,剛醒便罵人。當即徐二少脖子一揚,雙眼瞪起,道:「大蠻子,你瘋了?你是我老子,那我娘是你什麼人?」
徐大少沒想到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弟居然還敢還嘴,而且大蠻子這我綽號,他一直都覺得有些侮辱性,在參軍後,便再沒有人叫過了。現在沒想到從自己弟弟的口中聽到了,他本就怒不可遏,現在更是火上澆油,猛地坐了起來,怒吼一聲:「滾出去——」
話未說完,徐大少牽動了傷處,又疼的掉回了床上。
徐二少下了一跳,剛要上前扶他,可是看到徐大少吃人般的面孔,不禁身子一緊,停了下來,躊躇一陣,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走了幾步,似乎覺得自己這般走了太過示弱,便又停了下來,一扭頭,道:「好,老子……」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猛地住了口,因為徐大少那眼神已經漸漸地冰冷了起來,似乎現在若是能動彈,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一刀砍了他。徐二少只覺得脖子一涼,跚跚退了兩步,縮了縮脖子,喃喃地說了句:「這麼狠、幹嗎……老子、老子滾就是了……」
徐大少看著徐二少離開,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肋下一痛,雙眼一番,又暈了過去……
徐二少離開了帳門,又扭頭回望,嘴角一撇,冷哼了一聲道:「娘的,老子本來還打算送你個妞,算了,老子自己享受……」說罷,拍了拍胸口,緩解了一下心中的恐懼。做完了,似乎又覺得這個動作太女人了。撓了撓頭,悄悄地左右望了望,發現沒有人注意他,這才輕咳了一聲,仰頭踏步朝自己的住處行去。
待徐二少走遠後,從一旁的營帳中閃出了兩個身影。
「是不是以後讓這徐二少不要來了。」張帆笑著搖了搖頭,道:「讓他如此折騰兩次,我看這徐大少便命不長久了……」
牛青也忍不住笑了笑,道:「叔,這你便不明白了。我倒是覺得讓他多來幾次反而合適。其實,徐大少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這個人太過自負,傲氣太盛,心中不能容事。這一點,卻是我們勸降的最大阻力,若是不能消除他傲氣,恐怕便是宋程甫將徐成勸降過來,再勸他都是個問題。所以,讓徐二少去消磨他的銳氣,總比我們去看他的冷臉好吧……再說,徐二少畢竟是他的同胞兄弟,在他面前若是都不能消除這一點,我們去了便更難了……」
張帆想了想,輕輕點頭,道:「將軍說的也有道理。只是這徐大少這般的脾氣,即便歸降恐怕也難管束啊。」
牛青神秘一笑,道:「這個便不必擔心了。岳先生手下之人哪個是好管束的,結果,您看現在又有哪個是不停將令的?這徐大少雖說少謀略,但卻是一員勇將啊,若能唯我所用……呵呵……」
下面的話牛青不必說下去,張帆自然明白。兩人看著那營帳各有所思,不過,此刻他們最擔心的還是徐成那邊的情況,宋程甫不知能否完成使命,這已經是這麼多天了,著實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