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九州為棋 第711章 勸諫

大理皇宮之中,段易明最近很反常態。雖說大理的早朝並不是每日都有,但是,現在戰事緊迫之際,已經連著一月每日早朝了。

可最近,段易明卻一連十幾天沒有再上朝,這讓群臣有些恐慌。不過,段易明的心裡卻更恐慌,因為時至今日,不單各地的敗報連連堆積到他的案頭,更讓他難以心安的是,在他案頭還有一摞文書比敗報更加厚的,那便是徐成謀反的各路消息和彈劾奏摺。

徐成是段易明手下最得力的上將之一,把他放在東川郡也是因為段易明對他的信任,本來這份信任是不可動搖的。可是,這些多如飛雪的奏摺和所謂的證據卻讓段易明心生疑惑了,所謂無風不起浪。如果徐成真的沒有一絲投敵反叛的意思,那麼,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彈劾他。

而且,那些所謂的證據雖然都是捕風捉影,可是仔細想來,卻也有其道理。就在岳少安的大軍剛剛攻到東川郡城下,徐成就病倒了。這還不算,就連比較得力的宋程甫也派了出去,掌權的人換成了徐成的大兒子。這種行為太反常了,這讓段易明不得不有所懷疑。

更讓段易明琢磨不透的是,宋程甫的援軍在到達石城郡境內的一座山澗防地之時,便停滯不前,恍似完全沒有援救石城郡的意思。整件事全部聯繫起來,一樁樁地都好似在預示著徐成反叛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不過,在段易明的心裡還是不願意相信此事的。他還打算再看看徐成的下一步行動,再來判定徐成是不是真的反叛。

而這個時候,牛青卻又給了段易明一記定心丸,讓他確信徐成的反叛是真。

東川郡城下,連日來徐大少不斷地交戰,牛青終於被罵得人不可忍,派兵交戰,而這一戰,卻大敗而歸,宋師城的大軍丟盔卸甲,狼狽逃回了營中。第二日,牛青便帶人後撤了百里之遙,這讓徐大少信心無限膨脹,決定陳勝追擊,為父雪恨。

然而,正當他要率軍出城之際,卻有斥候來報,在城東五十里出發現宋師城伏兵。如此,眾將便勸說讓他留下,可徐大少報仇心切,卻不聽眾將之言。

此事一直拖到夜間,徐大少正悶悶不樂地在屋中飲酒。突然有兩人造訪,這兩人都是徐成手下得力的勇將,其中一個姓烏,叫烏蘇,正是當日在比武場上輸給楚斷魂的烏將軍,而另一個人姓李,叫李燦明。這兩人本就對徐大少當主帥的事有些不太贊同,今日見他又不同勸住,執意要去追殺岳少安,這讓他們更加覺得徐大少實在不適合做一軍之主。

不過,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無能阻止了。但是,今日看到徐大少雖被眾人勸阻下來,可並沒有死心,明日他定然還會提出來的,到時候還能不能勸住的了,就不得而知了。故而,兩人深夜來訪,就是想讓他打消那個念頭。

徐大少對他們兩人也沒有太多的好感,以前父親做主之時,大家都是同僚,這兩人倚仗著父親的看重,並不像其他武將那般將自己當成少將軍,平日見面也少幾分恭敬之意,尤其是今日白天,自己提出追趕的提議後,就是他們兩個人帶頭反對。當初眾將推舉自己做主將之時,這兩人就心中不滿,眼下如何還能對他們兩人生出好感來。

聽到通報,徐大少本不想見,但是轉念一想,有些問題今日解決了總比拖到明日在眾將面前解決好。以他火爆的脾氣,在那種場合卻要刻意隱忍,著實憋悶的厲害,故而,索性便讓他們進來了。

烏蘇和李燦明進來後,依照禮數行了一個軍禮,剛要開口。徐大少卻將酒杯隨意一扔,淡淡地道:「你們兩個這麼晚了,跑來做什麼?」

兩人一愣,相互對視一眼,烏蘇向前誇了一步,道:「將軍,我們深夜造訪,實屬冒昧……」

「知道冒昧還來?」徐大少出口一點也不客氣。

這句話,差點沒將烏蘇噎著,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怎麼不說話了?」徐大少抬了抬眼皮,輕蔑一望,道:「若是沒話可說,便請回吧!夜深了,也該休息了,明日還要與岳少安交戰。養足了精神才有力氣作戰,那些巡防的將士可是想休息都沒有機會,兩位將軍難道就這麼不珍惜他們創造出來的條件?」

烏蘇臉色憋紅,顯然已經動怒,雞蛋大的眼珠睜起。眼見他要忍不住發作,在他一旁的李燦明急忙向前踏出一步,搶先道:「將軍,深夜前來,其實還是為了白日之事,現在東川郡正處在多事之秋,老將軍被岳少安所害,致使現在都昏迷不醒,我們都異常氣憤,恨不得生食其血肉。可是今日所觀,那岳少安雖然敗退,卻傷亡極少,而且營中早有防備。乍看之下好似沒什麼,但細細想來,好似裡面處處都透著怪異。依屬下看來,這裡面定然包藏著什麼禍心,將軍不可不防啊……」

「你的意思是今日岳少安是詐敗?」徐大少的眉頭蹙了起來。

李燦明看了看徐大少的臉色,將牙一咬,道:「屬下正是此意。那岳少安用兵素來都有鬼才之說,詐敗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要知道兵不厭詐,兵書早就有以退為進之說……將軍請……」

「夠了——」未等李燦明說完,徐大少的一張臉已經變得鐵青,幾無人色,猛地一拍桌子,道:「李燦明,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不懂兵法嗎?我自五歲時便雖父親學習兵法,到現在近二十幾年過去,大小戰役少說也經歷了幾十場,難道還用你來說教?依著你的意思是,我打了敗仗就是真敗,而岳少安打了敗仗就是假敗了?反而言之,我就是該打敗仗,若是勝了便也是假勝,落入了岳少安的圈套是嗎?我看這裡面若是有什麼奸計,也是有些人不服我暫代父親之職,居心叵測吧!」

「屬下絕無此意!」李燦明有些惶恐地急忙拜倒,這種罪名若是落實了足以要了他的腦袋,他怎敢應承下來:「將軍,屬下跟隨老將軍已經多年,難道屬下的為人您還不知道嗎?老將軍對屬下恩重如山,屬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鑒,還情將軍明查……」

「你們便是仗著父親對你們的信任不將我放在眼裡是吧?若不是念在你們往日的功勛,便是這一條,便可治你們的罪,好了,我乏了,你們下去吧!」徐大少是動了真火,不過,他也知道這兩人還不敢真的有這種想法,剛才也是借著酒意才怒罵出聲,倒不是想真的將他們治罪。

然而,他一口一個你們,將一句話也沒說的烏蘇卻惹惱了,敢情這位對我們成見如此之深,我便是不說話,都讓他看著不順眼。當即,烏蘇跨前一步,道:「將軍,其實今日所來,我們是想勸將軍不要追擊岳少安。別說岳少安敗退的有些蹊蹺。便是他真的敗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而且城東出的伏兵也不可不防,到時候,將軍若是追出去,萬一岳少安派人襲城。城中沒有了主將,如何抵擋?還請將軍三思。岳少安對我們東川郡是志在必得,只要將軍堅守不出,岳少安必然會再來的。」

「再來?」徐大少冷笑了一聲,道:「追擊敗軍和他們蓄勢而來,能一樣嗎?虧你們還是軍中大將。你們不必說了,今日沒有帶兵去追,我已經深感惋惜,明日定然不再給岳少安留下什麼機會。你們退下吧!」說罷,緩緩地坐回了椅子。

烏蘇眼看勸住不住,心中有些急了,急忙道:「將軍,萬萬不可啊……」

「我意已決,烏蘇,難道你想抗命不成?」徐大少剛剛坐下去的身子,又猛地站了起來。

「將軍息怒!」李燦明看著烏蘇這愣頭青要將事情鬧僵,急忙出言,道:「將軍若是執意要追,卻也不可親去,派一員勇將去追便可,城中不可沒有將軍坐鎮啊。」

徐大少看著兩人,深深地吸了口氣,驟然將臉色一沉,道:「好吧……」

烏蘇和李燦明面色的喜色還未褪去,便聽徐大少又道:「便派你們兩個去吧。今夜便出發,給你們十天的時間,若是提不來岳少安的頭,便將你們兩個人的頭置於案前吧!」

兩人聽了這話,滿含喜色的臉瞬間變為了震驚,看著徐大少張口結舌,道:「將軍,這個……」

「還不快去?」徐大少的眼睛瞪了起來:「別說我為難你們城中現在只有三萬多人馬。而那岳少安卻只帶了兩萬多人。你們不是說他還留下了伏兵嘛,這麼說他身邊帶著的人應該也就一萬左右,我分一半兵力給你們。三更出發,不可延誤——」

烏蘇與李燦明滿臉苦澀,但是軍令已下,他們卻不能再說什麼,只好答應了下來,告退而去。

徐大少看著他們離去,在屋中踱了幾步,從新返回到了桌前,又提起了桌上的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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