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人心叵測 第655章 大黑狗

瓜子臉,秀娥眉,睫毛輕閃,杏目如水,高翹的鼻子,渾圓小巧的薄唇,身材更是前突後圓。這本該是少女具有的特徵,卻出現在了一位容顏微老,滿頭鶴髮的老婦人身上。尋常女子見著定然艷羨不已,然而,岳少安卻見怪不怪,這位老婦人他在剛入京杭書院不久之時,便當做「把柄」威脅過院長。

此刻靜室相見,卻讓他略感詫異。隨即微微行禮,道:「見過,君夫人!」

「帝師身份高貴切莫多禮!」君夫人微微欠身還了一禮。

君夫人正是當初岳少安帶著高崇卓岩捉姦之時,院長口中的君蘭。沒想到時隔幾年之後,再次見到她,卻是在院長的房間之中。看來院長著實對這位老婦人喜歡的緊,不然,岳少安如此尷尬的身份,他遮掩還來不及,那裡還會讓他人知曉。

院長本是愁眉莫展,但見到君夫人之後,便露出了笑容。

君夫人看了看院長,起身對岳少安道:「帝師遠來必然有要事相商,老身便先告退了。」說著,再施一禮,起身朝後面行去。

岳少安微笑以對。房門輕響,君夫人已然離去。屋中只剩下了院長和岳少安兩人,至於唐三,已經被院長以隨意毆打書院學子的罪名關了起來。如此,一來是對那身份不一般的學子做出了一個交代,二來也是因為岳少安的存在,避免他與外人接觸,泄漏出去。

雖說,泄漏岳少安的行蹤對唐三個人亦沒有什麼好處,但,小心使得萬年船,院長卻是一個謹慎的人。自然不會疏忽大意。而岳少安對這種事也不好出言干涉,畢竟,院長借的是另一番罪名。

君夫人剛剛出去。院長的笑容便隨之消失,馬上換成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岳少安看在眼中,心知他對自己的到來有著諸般的顧忌。但面上卻不顯露出來,依舊微笑著調侃道:「沒看出來,幾年不見,院長的功夫漸長啊。君夫人始終是被你搞到了手。」

院長乾咳了一聲,掩飾著尷尬,道:「你此番到來,到底意欲何為?」

岳少安將身子坐直了道:「院長,似乎這事不是你該詢問的吧。再說,我如今是個逃命之人,逃到那裡算那裡,怎會有諸般挑剔。今日到此,實是無心為之,若是院長念及舊情,想請我飲上幾杯,岳少安承蒙關愛。若院長怕被岳某人連累,那天黑之後,自當告辭。」

院長眉頭一皺,沉默了下來。此事權衡利弊得失之後,讓他做出決定著實難了些。他也理解岳少安那句不是他該問的意思。岳少安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書院的教書先生了,此刻的他每一個決定都是事關朝野上下動向的問題。自然不是他一個書院院長該管的,而且,這種事,他知道的越少越好。牽扯進來卻是後患無窮。但是,對於岳少安的好意,院長顯然不是很買賬,岳少安越是這般,他便越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的簡單。

岳少安不返宋師城,而徑直來到杭州,在他看來必然有目的,不然他沒必要跑這麼遠的路。換做任何人都會有此種想法,殊不知如今的岳少安已然龍困淺灘,來杭州城也是不得已而為的事。

隔了半晌,院長抬頭看了岳少安一眼,長聲道出一句:「先這般吧,待到天黑之後再說。待會兒我會讓人給你送些酒菜來,你先在這裡稍作一會兒,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便失陪了。」

岳少安微微點頭,依舊面帶笑容,道:「院長自去滿自己的事便是。」

院長離開屋子之後,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君夫人以牆而坐,淡淡地望著他,見他面露難色,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便道:「你是在為帝師的事而煩心么?」

院長點了點頭。

君夫人若有所思,道:「是啊,如今城中戒備深嚴,如何能夠將他送出城去。此事便是拖你的那些門生去做,也是不能言明。而且,事情一旦敗露,還要連累他人。得確是難為了你……」

院長詫異地抬起了頭,看著君夫人道:「夫人理解錯了。為夫並不打算趟這趟渾水,現在為難之處,是在想要不要將他在這裡的消息通知皇上,若是不說,讓他就此離去,對皇上那裡便是不忠;可是,若通知了皇上,與岳少安又相識一場,出賣朋友,又是不義。古人長說忠孝難全,殊不知有時候這忠義也難全啊……」

君夫人面色一緊,柳眉微凝,道:「你竟是如此想法?」

「夫人以為?」

「那皇上自從上位以來,雖說未施什麼暴政,可他連番殘害忠良,又不顧朝中忠貞之士反對,堅持對宋師城用兵。現在已經使那失而復得的半壁江山再度失守,如此下去。距離國破家亡也為時不遠了。反觀岳少安,卻將宋師城治理的井然有序,比……」

君夫人的話未說完,院長面色大變,突然爆喝一聲:「住口——」

自從兩人從歸於好之後,院長一直覺得自己欠著君夫人的,而且,君夫人也著實是個賢惠的女子。論學士才能,並不在院長之下,若不是女兒之身,朝中必然有她一席之地。因而,院長一直都百般疼愛,對她未曾說過一句重語。

如今突然暴怒,卻是讓君夫人一驚,閉口不言了。

院長見她面色微變,知道自己的話重了些,便放緩了語氣,道:「君蘭,此種言語也只能你我之間說上一說,且不可聲張出去。皇上治理整個大宋,那裡能像岳少安治理一城那般簡單,這其中出現紕漏也是難免的。怎能一概而論,再說,這國破家亡之語,也是能隨便說的嗎?禍從口出啊……」

兩人說話間,忽地方面被人輕輕敲響,外面一個男子聲音傳了進來:「院長,入宮的馬車已經備好。可以出發了。」

院長輕嗯了一聲,道:「知道了,這便出去。」說罷,又朝君夫人望了一眼。

君夫人面露慘然之色,搖頭苦笑,道:「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罷了,你是堂堂京杭書院的院長,有什麼事自去便是,理會我一個婦人作甚。這些事,你本就不用與我相商的……」

「君蘭,我……」院長聽出了她話語中的苦澀之意,卻不知該如何解釋,說了半句,餘下的話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隨即他輕嘆一聲,道:「好吧,你去去便回,你一個人在家中當心些……」

「不勞院長大人關心,想那岳少安雖非是什麼堂堂君子,卻也不聽聞他作出過什麼小人之事。應當不會為難我一個老婆子的……」

院長聽他的話語中不無諷刺之意,心下微怒,便不再說話,一甩衣袖邁步朝屋外而去了。

院長離去之後,君夫人獨自在屋中靜坐,心中煩躁不已,雖說他不同意院長的做法,但「天地君親師」若是以次來衡量的話,院長忠君也沒有錯。何況,他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如何能夠不站在他這邊。可她怎地心中也過意不去,思緒良久,她站起了身來,邁步出門,換人給自己準備了一輛馬車,隨即朝著岳少安所在的屋中行了過去。

岳少安本已經準備好離開,後面的窗戶已經打開,一條腿也已經邁了出去。突然聽到敲門聲,他心中一緊,卻並不答言,而是側耳靜聽起來。

「老身有事相商,帝師此間方便么?」君夫人壓低了聲音問道。

岳少安又仔細聽了聽,發現門外好似就她一人,便放心了下來,退步而回,幾步走了過去,打開房門笑吟吟地道:「岳某不勝酒力,小睡了一會兒,君夫人等久了吧,還望恕罪。」

君夫人微微施禮,看著岳少安神采奕奕,那裡有剛剛睡醒的疲態,再觀那尚未觀好的窗戶,便已心知肚明。不過,他並不以為忤,反而心中鬆了一口氣。看來岳少安並不像他表面上那邊渾不在意。對於岳少安的心意,她當然不會點破,進屋之後,左右望了望,輕聲說道:「此處人多眼雜並不適合帝師躲避。我們夫婦商量過後,決定將帝師送到一個僻靜之處。但此事他卻不好出面,便由我代勞了。不知帝師意下如何?」

岳少安看著君夫人目光,見他眼中清澈,而且若是院長有心害他的話,直接將他穩在這裡便是,何苦徒增手段,惹他懷疑,便不再生疑,點頭道:「那便有勞夫人了。」

君夫人輕輕額首。待馬車準備好後,便對車夫,道:「你去幫我將喜兒喚來,待會兒所去之所不適合男子行入,省得你又等在外面。你便不必跟去了,喜兒也會趕車,我們自去便是。」

君夫人信佛,經常去西城的一處尼姑庵上香,和那裡的住持相處甚好,每次去都會攀談一番,之前車夫也去過,在那裡等上幾個時辰的事也是有的。聽夫人如此說,他自然不曾有什麼疑心,答應了一聲,便去喚那喜兒去了。

趁著周圍沒人。君夫人對岳少安使了一個眼色,岳少安會意,閃身進入了車轎之中。

過了不久,喜兒急沖沖地跑了過來。喜兒這名字聽著像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但是本人卻是一個年近四旬的老姑娘。因為君夫人之前一直未嫁,喜兒便也不嫁一直陪著她。現在君夫人嫁了院長,喜兒便跟著他做了長房大丫鬟,兩人雖是主僕,但情同姐妹。只是這喜兒的容貌看起來,卻要比君夫人大上一些。少了幾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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