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少安的一雙眼眸,愈睜愈大,眼珠都視乎要凸出眼眶,周圍的白眼球迅速聚齊紅色的血絲,黑色的瞳孔都似乎變作了鮮紅之色,洪玉若最後一眼望來,讓他心痛的難以呼吸。嘶啞的嗓音低吼出聲,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彷如雄獅咆哮的前奏,只是其中隱含著的悲痛卻是讓人身同感受。他的一雙手緊緊握起,久戰奔波無暇打理的指甲,此刻卡在掌心的手上一顆顆地脫離了指頭的束縛迸裂而起,鮮血順著他手掌而下,滑落槍桿之上,直至槍頭。
「啊——」
一聲厲吼終於從他的喉中爆發而出,與此同時,坐下紅馬揚起前蹄長嘶一聲,似乎體會了主人的心意,嘶叫著,徑直前沖。前方敵軍迎上阻擋,岳少安長槍陡峭簽送,單臂握著槍桿的末端,那槍頭恍如靈蛇出洞,「噗噗……」連響,穿過了第一個敵軍的咽喉,直插至第二人的口中。
敵軍見其如此悍勇,聯想到平日間軍中流傳著的威名,只驚得肝膽俱裂,一時之間,竟是不敢上前了。楊凡看在眼中,心頭也是一陣悸動,面色連番變幻,幾欲膽怯退兵。不過,他知道,自己若亂,今朝便恐怕要授首在此了。隨即,強壓下了心中的浮躁,冷聲喝道:「攔住他!」說罷,目光冷冽地盯著眾女所在之地,狠聲說到:「放箭,放箭——」
「嗖嗖嗖……」
弩箭如雨,原本還有些顧忌的親衛們,此刻依然盡皆拋開心中所想,一心只想將那一個個如花似玉的絕色女子射死在自己的箭下。似乎這樣才能給他們恐懼的心中帶來些許快感一般。
此刻眾女之中,段君竹和洪玉若重傷垂危,郭霜怡與蕭樂兒又忙著照顧她們,已然有四人失去了戰力。面對滿天的箭雨,其他諸女疾沖至前,拚命地撥打著弩箭。然而,弩箭發出之所,距離她們太近,弩箭的速度極快,堪堪抵擋下,已經是捉襟見肘,顧此失彼了。
殷雨倩因本就帶傷,揮舞起手中長劍來便慢了幾分,幾支弩箭穿過空隙,給她本就有舊傷的肩頭再填新創,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鮮血溢出,落在欣兒的眼中,她尖叫一聲,一邊急忙擋在了殷雨倩的身前,一邊厲聲罵道:「楊凡你好大的狗膽。我家公主乃是皇妹,你居然敢下殺手,你有幾顆狗頭好砍?」
這話吼出來,楊凡還未怎般,他手下的親衛卻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射殺,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雖然殷雨倩現在是岳少安的老婆,而岳少安已經被皇帝歸為叛黨首領,但是殺岳少安的老婆可以,射殺公主,殺的可是皇帝的妹妹啊。到時候皇帝心情不好,秋後算賬,自己這些人便真的應了那句話,有幾顆狗頭夠人家砍的。
楊凡眼見情形突變,側頭望去,岳少安已經衝殺過來。若是此刻不做決斷,待會兒便沒有機會了。再說,現在就算自己不殺公主,公主也不見的會放過他,與其讓她見著了皇帝加油添醋地述說自己的罪狀,還不如射殺在這裡,亂軍之中,便是死了又怎地。他咬了咬牙,回頭大喝罵道:「別聽那賤婢妖言惑眾,亂軍之中那裡有什麼公主。便是真的有,有什麼後果,本將軍一力承擔。給老子他娘的放箭,違令者軍法處之——」
親衛們聽到他的話語,心神一怔,隨即再次搭起弓弩。所謂縣官不如現管,裡面縱使真的是公主此刻也得殺了。皇帝要人的狗頭,怎麼的也得回去之後再說,現在若是陣前抗命,那可是馬上就要丟了狗頭的。因而,親衛們再不遲疑。手中的弓弩作響,弩箭再次如雨般的飛至。
欣兒見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應,心下一松,回頭去看殷雨倩的傷勢,突然,箭矢再起,耳邊聽得其他幾女的驚叫之聲後,卻已經晚了一步。待她轉過頭來之時,迎面一直弩箭驟然出現在了眼前。她只覺得那弩箭的箭頭極大,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之大的箭頭,還來不及反應間,那箭頭「噗!」的一聲,便射入了她的眼中。
距離如此之近下,強弩入眼直插腦中,欣兒連慘叫都沒發出一聲,整個人便直挺挺地仰頭倒了下去。殷雨倩半蹲著身子被小思趺坐在地上,驟然看到欣兒倒在自己的面前,眼眶中插著一支利箭,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她張了張口,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想說些什麼卻也無從說起,一隻手顫抖地伸向了欣兒的臉龐,輕輕撫摸著。就在前幾日,她還對自己說和父母在一起事的快樂,城中的張公子如何的殷情,依稀還記得她當時語氣雖極為不屑,但神態之中很明顯帶著絲絲喜意。然而,此刻她卻已經成了一具屍體,就這樣倒在了自己身前。
多少年來,殷雨倩不在宮中,兩人相依為命下,她早已經不把欣兒當做一個簡單的侍女了,兩人之間更多的是一種姐妹之情,曾幾何時,她還幻想著以後看著欣兒成家生子的幸福模樣,但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
殷雨倩憋了良久,才喚出一句:「欣兒……」說出話來,她已經是滿臉淚水,驟然間放聲大哭起來……
聽著哭聲,眾女均是一怔,但是,此刻她們卻無暇回頭探望。在幾次輪番箭雨下,她們之中大多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此刻的主力卻已經換成了阮氏姐妹。阮憐夢還是習慣性地將妹妹擋在身後,自己在前方應對著。而阮憐心卻側身避讓,當在了其他幾女的身前,此時,面對如此境況,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軟弱的女子了,一把長劍撥打著弩箭,臉色異常剛毅。
岳少安終於沖了過來,只是眾女全部都是渾身是血,他也看不清楚誰傷的重,誰傷的輕。只覺得自己的心陣陣揪疼,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便是一個個妻子,然而,卻親眼看著她們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此刻心中的悲涼和憤怒豈能用言語來表達。他現在只想將楊凡殺死,狠狠地戳上幾百槍,在他身上留下數百的透明窟窿。如此也難解自己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