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茂回到大軍之中後,果然被皇帝猜忌,若不是因證據不足,又有人求情的話。命都難以保住,不過,即便如此,卻也被人押解回了杭州城,待事情未明之前,斷然是不會再被重用了。
得此消息的牛青大大地鬆了一氣。不過,這一戰下來,卻也激怒了皇帝,大軍的行進速度又提快了不少。同時,因為大理那邊的動靜。皇帝將楊凡派往了大理方向,以防止大理那邊派兵救援宋師城。
牛青與張橫匯合後,只打了一個照面,便又匆匆上路返回了宋師城中,而張橫卻在半日後,與皇帝大軍在土城之前遭遇了。
皇帝分兵給楊凡五萬人馬,現在自己帶著八萬,還有三萬有梁坤率領。因而,對張橫這一戰,皇帝並不親自出手,而是交給了梁坤。
梁坤與章初三之仇不可謂不深,對於張橫,他也是恨屋及烏,充滿的仇恨。
張橫自然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他非但不怕梁坤的仇恨,而且還怕他的仇來的不深,不快。因而,在梁坤率領三萬大軍到來之後,他便率人退回了城內,同時派人在城頭大肆宣揚著梁坤被章初三捅菊花一事。
一時之間,梁坤咬碎口中牙,氣炸心肝肺。指著城頭大罵了幾聲張橫匹夫之後,便急命攻城。擂鼓響起,攻城的隊伍疾沖而上。
喊殺聲陣陣傳來。張橫站在城頭,望著下面的形勢,眼見梁坤居然將三萬大軍一齊派了出來,心下大喜。不過,他卻不打算就次便放他們入城。
因而,城頭之上,張橫卻是奮力防守著,雙方廝殺中互有損傷,不過,守城方的損傷卻比攻城方要小的多。好在土城的城牆並不高,雖然後來因為此處漸漸繁華,文成方命人重修了城牆,不過,卻也是以華美為主,並沒有建立什麼防禦攻勢。
因此,在梁坤重兵攻打下,張橫抵擋了一個時辰後,派漸漸退去。梁坤大喜,更加拚命地催促著手下一鼓作氣,奮力而戰。
就在城門大開之時,他甚至親自帶領著人朝城中衝殺了進來。
可是當他一入城之後,張橫卻帶著急速朝著後面的城門逃去。梁坤與張橫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眼見張橫要逃,那裡還能想那麼多,帶著人便追。
街頭巷道之中,又是一番混戰,最終張橫的人成功地撤出了土城。
就在張橫離開,土城的城門被反堵了之後,梁坤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不過,具體那裡不對勁,他卻說不清楚。
忽然,他身旁的一個將領疑惑地說道:「人人都送宋師城前的土城異常繁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是,怎麼全城連個百姓都看不到。莫不是聽說要開戰,全都跑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梁坤猛然間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他現在終於明白問題出在那裡了。這土城既然沒了百姓,聯想到張橫之前的反應。他陡然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土城很明顯已經成為一個瓮城,自己怎麼會沒有看出來呢。
當即,他大喝一聲,道:「快退,撤出城去。」
可是,張橫既然將他引了進來。怎麼能讓他安然地撤出去。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轟——」的一聲巨響,城牆四周突然燃起了大火。
同時,火勢快速閃電般的四處蔓延開來。土城之中居然處處都是火油和火藥,火苗竄起來異常迅速,頓時三萬人便置身在了火海之中。
哭聲,喊聲,從土城之中傳了出來。現在的土城,叫火城更為合適一些,只見周圍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四周沒有一處可以遁形的地方。
張橫看在眼中,微微輕嘆一聲,三萬人的慘嚎聲落在耳中,當真不是個滋味。
那邊皇帝還有八萬大軍虎視眈眈,此處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故而,他再不停留,一聲令下後,隊伍便朝著宋師城退去。
皇帝本來還等著梁坤的捷報,結果卻是看到了滿城的烈火,聽聞戰報之後,大驚失色,急忙命人前來救援。然而,現在還那裡救的了人。正座土城已經變得如同一個大號的火爐,距離稍近一些,便被炙烤的消受不了。
就連城頭上的方磚,都隱隱泛起火紅之色。岳少安既然火攻,自然不會給他們留下滅火的機會,周圍的水井早已經派人填了起來,前來救援的人,也只能望而興嘆,毫無辦法。
三萬人的慘嚎聲持續了半日有餘。皇帝的臉色鐵青,這次出師,沒想到居然如此不利,先是折損了先鋒隊,現在還沒到宋師城前,便又死了三萬人。
這仗還怎麼打啊。他甚至都開始萌生退役了。不過,勞師動眾,十幾萬大軍浩浩蕩蕩而來,若是就此灰溜溜地回去。先不說他這皇帝的臉往哪裡擱,單是岳少安可能會趁著自己退兵而隨後發兵攻城略地這個可能性的危險,他也不敢冒。
所以,雖然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了。不過,有此一敗,大軍的氣勢受挫,皇帝卻已經不急行軍,大軍停滯在了土城前,休整起來。
宋師城中,岳少安為牛青和張橫擺了慶功宴,大喝了起來。城中的百姓也得問消息,也歡騰熱鬧無比。以前本來還有些擔心的人,現在一個個都放下了心。
就連一直都對戰事不報樂觀態度的文臣們也好了許多。
慶功宴上,眾人皆來給牛青和張橫道喜。剛剛新婚不久的高崇更是高聲說著牛青和張橫不夠意思,有立功的機會也不帶上他。
幾人說話間,因為有事而一直沒來的卓岩,這時也行了進來。高崇見狀,急忙上前,道:「等了你半天了,你去那裡了?」
卓岩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岳先生呢?」
「在後堂。你找岳先生什麼事?」高崇疑惑地道。
卓岩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很是難看,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徑直朝後面而去了。
高中心下大是不解。奇怪地瞅了瞅卓岩,低頭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沒有理會。端起酒杯又與眾人喝起酒來。
卓岩來到後堂之時,岳少安正獨自一人坐在那裡,眉頭緊蹙著,似乎有什麼心事。看到卓岩進來,他招了招手,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今日不知怎地,我總感覺心神不寧,好像要出大事一般。皇帝那邊是不是有了什麼行動?」
卓岩微微搖頭。
岳少安看著他這般模樣,沉聲,道:「有什麼話,你直說便好。」
卓岩抿了抿嘴,閉上了雙目,隔了一會兒復又睜開,緩緩言道:「剛剛監察司打聽到了柳將軍的下落。」
「哦?」岳少安猛然站了起來:「他在那裡?」隨即,又坐了下去,搖了搖頭,道:「算了,知道他的下落便好,不要驚擾他,他既然想過平靜的生活。便隨他的願吧!」
卓岩雙目微微濕潤,使勁地吸了一口氣,才道:「柳將軍已經不在人事了!」
「嗯!啊?」岳少安驟然睜大了雙目,驚道:「你說什麼?」
「早在幾月前,也就是離開我們不久後,柳將軍便已經毒發身亡。」卓岩說著,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珠滴落而下。當初岳少安背上去金國之時,將他和高崇交給了柳伯南。那段時間裡,柳伯南對他們二人照顧有加。可以說卓岩有今天,和柳伯南的培養是分不開的。因而,他對柳伯南一直都心懷感恩,聽到他的死訊,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
岳少安的身子有些顫抖,急忙從一旁拿起茶杯想要喝一口水穩定一下情緒,然而,顫抖著的雙手卻怎麼也提不氣茶杯來。抓了幾次,均未能將那茶杯端起。
忽然,他猛地一拳搗在了茶杯之上,茶杯的碎片頓時飛濺而起,手上也被劃開了數道口子。鮮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在疼痛的刺激下,岳少安雙目空洞地望著前方。一口銀牙卻因咬的「咯咯……」作響。
他深深地呼吸了幾次,這才將情緒壓抑了下去,只是,突然間直覺的心疼的厲害,恍似被生生撕扯開了一般。他想大哭一場,卻是怎麼也落不下淚來。想說些什麼,心裡疼得卻讓他無法張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卓岩站在一旁,也一直沒有說話。
良久,岳少安緩緩地轉過頭,從吼中發出了低沉的聲音,問道:「那裡來的毒?」
「其實,當初我們將他救出來之時,他便已經身中劇毒,當初執意要離開,也是為了不想讓您擔心……」卓岩說著,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他們現在在何處?」岳少安的聲音卻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距離宋師城不足百里的落葉林中。」
「我知道了!」岳少安輕聲說著,伸出了手,微微擺了擺,道:「你先下去吧,我想好好想一想!」
「岳先生,節哀——」卓岩留下了一句話,緩慢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