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定之後,小丫頭面色紅潤,微帶嬌羞,低著頭,不敢看對面段易明兄弟兩人。兩個老傢伙都是過來人,一眼看去,頓時明白了什麼。
兩人相視而望,面上均露出幾許尷尬之色。
反觀岳少安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大大咧咧地尋了座位坐了下來,將衣袖微微捲起,笑著道:「斟酒!」
一旁侍候著的宮女急忙上前將酒杯斟滿。他也不客氣,直接舉杯道:「我在大宋之時,常常記掛著伯父和岳丈大人。今日一見,兩位身體康健,神采奕奕,著實安心不少,這一杯酒,敬二位!」
說罷,舉杯一飲而盡,喝完還將酒杯的杯口朝下,示意裡面已經沒有了酒。
段易明眉頭微蹙,岳少安此次的表現,與上一次截然不同,上次多少還有些文人氣息,談吐也甚為文雅。而這一次,乾脆就一身的匪氣,恍似土匪一般。前後為同一人,怎會生出這般變化。這著實讓他有些不習慣。
段易雄卻不已為意,他常年與軍中之人結交,這種場面卻是司空見慣,當即也舉杯而飲,微笑著道:「少安這次來。可有何事,都是自家人,有什麼話便直說吧。」
岳少安看了看段易明,見他也是滿臉期待之色,便點了點頭。這麼演戲,他著實也有些累,便之言,道:「此次前來是為了共抗昏君之事。」
「哦?」段易明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聽他說出來,心中雖然有些興奮,不過,面上任是一副略作詫異的模樣。
岳少安看在眼中,心中卻十分瞭然,笑著道:「伯父與岳丈大人應當知曉,少安我實在無心爭霸天下,只想安樂一世便好。然而,事事難料,前番因伯南之事,與大宋皇帝已然沒有了談和的餘地,即便我現在高呼自己打算歸隱田園。那昏君卻也不能放過於我。此次,宋師城已然沒了退路,只能背水一戰!」
段易明捏了捏鬍鬚道:「既如此,少安是否想向大理借兵呢?」段易明問出這話,心中異常著急,幾乎忍不住就想上前揪住岳少安逼著他點頭稱是。
然而,事情總是不能盡如人意,這一次依舊事與願違。只見岳少安端起已經被從新斟滿的酒杯,小抿一口,不急不緩地放了下去,這才悠悠緩緩地道:「非也!」
段易明轉頭看了段易雄一眼,兩人眼中均露出詫異之色,這一次絕非做作,岳少安這些時日之所以如此,還不是為了讓大理出兵,眼看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他居然矢口否認,當真讓人有些摸不清頭腦。
岳少安看著兩人疑惑的表情,解釋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這次一行,確實是想讓大理出兵。但絕非借兵。以宋師城如今實力,抵抗那十幾萬大軍,卻也能夠勉力為之。只是,爭戰畢竟是勞民傷財之事,如此硬戰定然傷亡極大。我實不願看到如此結果。故而,想請伯父派兵在前方佯作支援宋師城,以遷至對方兵力即可。」
段易明聽罷,臉色連連變化,岳少安說的輕巧,看似自己什麼也不用做,只要將兵力往前方一擱便可。可事實上那裡有如此簡單,倘若自己真的如此做了,那麼便是擺明了和大宋對著幹了,到時候那裡抽得乾淨。
宋師城一旦告急,大理在那個時候,斷然是不能坐視不管了。岳少安這一招果真很是厲害。既不用落下借兵之名,當然也不用支付錢糧,卻又為他自己解決了燃眉之急。
段易明又不是傻子,那裡能如此簡單便答應下來。當即裝作難以決斷,道:「少安既然開了口,那麼大理自然相助,只是,大理連年遭災,國力已然空虛,若是動兵,必然更加吃緊。這糧草補給,卻有些難以為之……」
段易明後面的話並未說下去,只是輕輕地搖著頭,一臉為難之色。岳少安看著他這幅表情,心中暗罵,大理這幾年風調雨順,國強民富,若說是軍事力量有些薄弱還說的過去,若說國力空虛,這不是扯淡嘛。
當然,他亦明白段易明想說什麼。想讓這老小子出兵,看來光說不練,不給點好處是不行了。不過,岳少安是個什麼都願意吃,就是不願意吃虧之人。那裡會如此簡單便出錢出糧,宋師城雖然不缺錢,但是,也不能如此浪費。
「這樣啊?」岳少安想了想,愁眉蹙起,道:「按理說,大理與宋師城共同禦敵,支持些錢糧自然是分內之事。然而宋師城光一城之力,養了那麼多軍隊,已然不堪負荷,這、這個……著實讓人頭疼啊。」
聽了這話,段易明心中暗罵。岳少安幾次北伐,所得戰利品幾乎都堆不下宋師城裡的倉庫了,而且,這些年,短短的時間內,宋師城儼然已經成為天下第一富足之城,這是人所共見之事,如今岳少安這邊說,很明顯是端著金碗討飯,裝乞丐哭窮,怎能讓人不生氣。
段易明的臉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連吃飯與喝酒的胃口也沒有了。
岳少安知道話已經說的差不多了,該是攤牌的時候了,不然,這老傢伙說不定便沒了耐心,反而不好,當即呵呵一笑,道:「錢糧宋師城雖然拿不出來,不過,火器卻是可以支援一些的。」
岳少安的話音剛落,段易明的雙眼猛然一亮,本來他便眼紅著宋師城的火器之利,這一次也是想要一些火器,只是,他深知岳少安此人斷然不會如此簡單就給他,因而,才退而求其次,提出了索要錢糧之事。如今聽岳少安親口說出來,如何能夠不喜。
不過,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心中狂喜,面上卻有些為難,道:「火器雖利卻也不足擬補軍糧所缺。當真是讓人為難啊……」
「唉!」岳少安也有些臉苦,道:「本來因為宋師城中的火器也是不多,還打算順便送上一份火器製圖,讓伯父命人趕製一批,現在看來,大理之困難,遠遠超出我的想像。既然如此,那此事,還是算……」
「啪——」岳少安的話還沒有說完,段易明猛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之上,滿桌的飯菜頓時彈跳起來,酒水、菜湯灑落滿桌。他卻不管不顧,大喝一聲,道:「成交!!」
聲音之大,動作之意外,讓坐在他身旁的段易雄,猛地嚇了一跳,幾乎當場跳將起來。
「哈哈……伯父果然爽快……」岳少安哈哈大笑了起來。
段易明這才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坐下,尷尬的道:「吃飯,吃飯……」
「伯父啊,這還怎麼吃嘛!」段君竹撅起了圓嘟嘟的小嘴,看著滿是狼藉的飯桌,有些不滿地說道。
「咳咳……」段易明乾咳了幾聲,連忙命人撤去桌上的飯菜,從新做過……
岳少安了卻了心事,對此卻是一副無所謂的心態,靜立一旁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