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繁華似錦 第524章 天牢晚宴

李剛暈倒的消息傳到當鋪之後,卓岩難得的露出幾分笑容,至少,今夜他們已經安全了。不過,卓岩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在這個時候,越是覺得安全了,便越得謹慎一些。那些因麻痹大意而送掉性命的人,古往今來,比比皆是。

卓岩可不想步他們的後塵。

所以,在笑過之後,卓岩便作出一系列的調整和部署。首先,他通知了密室中的眾女,在必要的時候,必須轉移,即便韓莫兒身體不行,也得想辦法離開。

其次,杭州府衙內派了人不間隙地盯著稍,稍有異動,便會有人前來報告。

同時,皇宮門前也是派出了許多的人手,甚至,就連一些隱藏極好的監察司暗中人物也已經開始啟用了。

做完這一系列的安排之後,卓岩才略微的放下心來。

好在,少了李剛帶頭,那些官兵們也不是傻子。李府上的慘劇,誰也不想嘗試了。

這是帝師的報復啊,官兵中的高層們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以前,李剛與岳少安交鋒過一次,那一次,一千官兵被帶到了戰場,最後,不知生死,反正是一個也沒能回來。

這一次,乾脆送給了他兩百具屍體,面對如此局勢,誰敢強出頭,那便是覺得自己的腦袋多餘了,想挪一個地方。

如若不是,還是乖一些的好。因而,官兵們這一晚,全部變的很是乖巧,有些甚至乾脆跑回了家,給他們的老娘去做乖兒子,給他們的媳婦去做乖相公去了。

卓岩卻是放心不下來,雖然一切都已經按照他們的計畫進行了,但是,這裡畢竟是杭州城,只要一天不離開這裡,那麼他們便不是絕對安全的。

尤其是,現在韓莫兒還身懷六甲,而且又動了胎氣,隨時都可能遭遇到危險,便更不能不放在心上了。

已經到了冬日,夜很是漫長。

月亮升起之時,長街上的行人因為耐不住寒冷都已經回到了家中。月亮灑下冷冷的光芒,照在地面之上,泛起一層層亮銀色,恍如和牆角的積雪成為了同一個顏色一般。

卓岩在當鋪之中靜坐著,慢慢地挨著一分一秒,方才有人送來消息,岳少安最快也得明日中午之時才能感到。

這讓他心中頗為為難,不知該如何做了,現在,柳伯南在明日午時就要處斬了,但是,自己卻知道該不該出手。

若是自己不出手,到時候岳先生趕不回來,那自己怎麼與他交代,可若是自己出了手,憑藉自己手上這點現有的人馬,怎能將柳伯南救出來。

別看四司的殺手門,做暗殺做的滴水不漏,可是,劫法場,卻不是他們的強項。到時候,必然有許多的官兵看守。

讓他們劫法場,面對整齊的官兵陣營,絕對會全軍覆沒的。

卓岩正值為難之際,六子卻行了過來,輕聲言道:「大人,您是為了柳將軍的事而擔心么?」

卓岩搖了搖頭,道:「此事,你無需多管,我自有分寸。」

六子點了點頭,卻又道:「要不,我去天牢看上一看吧,說不定還能尋個機會將柳將軍救出來呢。」

卓岩回頭望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擺了擺手道:「不必,天牢重地,那裡是誰隨便進就能進的去的。你去休息吧。」

六子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卓岩揮手趕了出去。

卓岩想救柳伯南,其實不單單因為柳伯南與岳少安的關係,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卻是因為自己與柳伯南也是交情不淺。

當年,岳先生將自己將給柳將軍後,可以說自己和高崇是被柳將軍一手栽培出來的。雖然監察司是後來到了宋師城之後,才發展壯大起來的。

但是,監察司的雛形,卻是當時柳伯南給造就的,若是按照這個來說的話,柳伯南對於監察司整體都是有著大恩的。

卓岩心煩的也是這一點,其實,他又何嘗不想派人去天牢將柳伯南劫出來呢,只是,這樣做,一來不一定能夠成功。

二來,即便,就算是成功了,那又能怎麼樣。到時候,一定會全城戒嚴,皇帝下令搜索與李剛的搜索力度可是不同。

那個時候,很有可能不單是自己,就連眾位師母也被困在了城中,這個風險卓岩卻是不感冒的,故而,方才六子提出了想要去一趟天牢,才被他一口否決。

只是,一人獨坐於此,手中提著酒杯,卓岩卻是心下難安,望著掛在天際的月亮,他仰起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柳將軍卻也不知在天牢之中受的什麼苦,卓岩低下了頭。

此時,同一個月亮下,柳伯南卻感受不到月光的皎潔,天牢之中,只有一個很小的通風口,那裡卻是透不進半點光線的。

只是,今日夜間,柳伯南並不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度過的。

在他身前一張乾淨的桌子,明亮的燭台,美酒美食,一切應有盡有,在他對面坐著萬寒生,兩人相互對視著,就好像許久不見的老友一般。

唯一不同的一點卻是,柳伯南雙手雙腳都有鐐銬,而且,更為怪異的卻是,這張桌子上,只有一雙筷子,和一個酒杯,全部都放在了柳伯南的身前。

柳伯南看了看在隔壁牢房中啃著干餅的金詩厚,輕聲對萬寒生一笑,道:「謝謝萬先生。」

萬寒生望了金詩厚一眼,搖了搖頭:「柳將軍,萬某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不過,一切還要看他的造化。」

柳伯南點頭,忽然哈哈大笑一聲,看也不看桌上的酒杯,伸手抱起了酒罈子,仰頭灌了起來。一口氣灌下半罈子酒後,才高喝一聲:「好酒——」

萬寒生望著柳伯南,面露惋惜之色,道:「柳將軍,還有什麼遺憾沒有?」

「遺憾?」柳伯南收起笑容,閉上了雙目,再次緩緩地睜開,道:「遺憾有許多,不過,最為遺憾的卻是不能與岳少安一起同飲如煙釀製的酒……」

萬寒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這個遺憾,萬寒生可是不敢給他圓滿的,天知道岳少安來了,能做出什麼事來。

柳伯南也不客氣,伸手提起筷子架著桌上的飯菜,大口大口的吃著。

桌上的菜肴頗為豐盛,足夠十多人吃的。但是,柳伯南卻沒有讓在隔壁啃干餅金詩厚來一同享用。只是一個人自顧自地吃著。

飯菜很香,隔著老遠的距離便能嗅到裡面的香味了。

柳伯南卻吃著似乎並沒有什麼胃口,只是一畏地往嘴裡塞,幾乎嚼都不嚼,就那裡咽了下去。

萬寒生看在眼中,不禁長嘆出聲:「柳將軍,柳氏一門,萬某倍感欽佩,但是,將軍之時,萬某卻幫不上什麼忙。將軍還有什麼心愿,但請之言,到時候,萬某必定盡全力幫你實現。」

柳伯南緩緩地放下了筷子,怔怔地望著萬寒生:「沒有什麼了,只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就是內子和她腹中的孩子。若是誕下的是女子,自然無需先生幫忙,若是誕下的是兒子,卻勞煩先生保他們母子一命。」

萬寒生想了想,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不過,他卻出生言道:「柳將軍,我想帝師應該能為你辦好。」

「他?」柳伯南想起岳少安,心頭有些黯然,當日岳少安的話語歷歷在耳,如今想起,他不禁搖了搖頭:「我已經連累他夠多了,不想再讓他做什麼了……」

萬寒生看著柳伯南,沒有再說什麼。

而在一旁一直抱著一塊干餅啃的金詩厚,早已經是淚流滿面,柳伯南不讓他去吃那些菜的原因,他自然知曉,其實,在他心中何嘗不想陪著南哥一起吃。

只是,南哥還有話讓他帶出去,自己還不能……本來金詩厚以後自己一咬牙,一閉眼,也就挺了過去,但是,聽著柳伯南說著話,他卻是有些忍不住了。

眼淚一顆顆地打在手中的餅上,他突然轉過頭來,高聲喊了一句:「南哥——」

柳伯南卻如同沒有聽到一般,並不理會與他,而是對萬寒生,道:「萬先生,可否借文房四寶用一下?」

萬寒生點了點頭,一轉身,對著身後的手下,道:「沒聽到柳將軍的話么?」

手下之人急忙匆匆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文房四寶便已經取了過來。

柳伯南一伸衣袖「嘩啦!」一聲,將桌上的飯菜一起打飛在了地上,將紙張鋪平,墨磨好之後,提起筆來,一陣狂書。

不一會兒,便寫好了一封書信。他將書信收好後,遞到身前,對著萬寒生,道:「萬先生,麻煩你將這個交給岳少安……」

萬寒生看了看他,雙手接過書信,閉上了雙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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