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柳伯南的書房中。
柳伯南與柳如煙兄妹相互對視著,就在方才,柳如煙將岳少安交代她的事與柳伯南說了,苦勸了他一番,讓他不要在皇帝面前提這件事,然而,當柳如煙說罷之後,柳伯南卻突然猛地一拍桌面站了起來,如此,便造就了眼前的局面。
「如煙,我的事,你不要管!」柳伯南有些不耐煩的擺著手道。
柳如煙神情緊張,道:「可是,兄長,你這般對皇上說的話,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夠了——」柳伯南一聲歷喝,打斷了柳如煙的話語,深吸了一口氣,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兄長——」
「你管好你們岳家的事便好,柳家的事不用你操心……」柳伯南冷冷地說了一句,扭過頭去,不在看柳如煙一眼。
柳如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柳伯南的身影,喃喃地道:「兄長,你說什麼?」
「你現在處處聽岳少安的,不是岳家的人,難不成還是柳家的人?你回去吧,以後好好地待在帝師府中,不要再過來了。」柳伯南頭也沒回,聲音依舊冰涼的道:「岳少安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還有閑心來管我的閑事,你告訴他,我柳伯南做事,還輪不著他指手劃腳——」
「少安,他也是為了你好,你怎麼能這般說他……」柳如煙的淚珠滴落了下來,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整個人瞬間又變作了以前那個冰山美人,聲音冷漠的說道:「好好好……是我們多事,以後我不會再來了……」
說罷,轉身推開了書房的門跑了出去,淚珠又一次滴落了下來。
待柳如煙離去後,柳伯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個人跌坐在了椅子上,臉色的神情痛苦非常,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砰!」的一聲,將扶手掰了下來,捏成了木屑……
「夫君,你這又是何苦呢?」韓莫兒緩步走了進來,她本就在隔壁,柳伯南和柳如煙的對話聲音很高,何況她的武功本就不俗,兩人的對話,自然是一字不差的聽在了耳中。
「你全都聽到了?」柳伯南抬起了頭,看著妻子,臉上的痛苦之色沒有掩藏。
「嗯!」韓莫兒點了點頭,苦笑道:「你何苦那般傷害妹妹……」
「既然你都聽到了,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柳伯南搖了搖頭,道:「我若是不這般做,以她的性子,必然會弄的不可收拾,到時候,連岳少安也要跟著遭殃了……現在,皇上是怎麼想的我還不知道,不能冒這個險,讓他們受我的連累……只是苦了夫人了……」
「你我本就是夫妻,我自然相信你是對的。」韓莫兒搖了搖頭:「莫兒從來沒有後悔嫁你為妻,也從來沒有覺得苦過……」
柳伯南將妻子摟入了懷中緊緊地抱著:「莫兒,我對不起你……」
韓莫兒本不想聽他說這些自責的話,不過,她知道他的性子,若是不讓他說出來,反而會令他不好受,待他說罷,這才,道:「你那般的激如煙,她一時想不明白,但是,岳少安得到消息的話,一定知道你的意思,到時候,你不是全都白做了么?還讓如煙錯怪你……她難受,你也不好受吧?」
柳伯南嘆了口氣,道:「少安正和金兵對陣,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能拖幾時,便算幾時吧。再說,若是少安回來的話,如煙那裡,我也就放心了,朝中有他和柳宗嚴保護她,就是皇上也不會輕易為難她的。」
「只是苦了你自己……」韓莫兒微笑著將頭枕在了他的肩上,一顆淚珠悄然滴落了下來……
柳府前院,宴席還在繼續,傳來陣陣歡笑之聲,然而,府中的歡笑聲,卻掩蓋不了兩人心中的悲涼……
夏日時節,就連夜晚也是炎熱非凡,杭州城中,悶熱的天氣讓人難以入眠,深夜之中,城中街道上依舊有著行人來往。
不過,同樣的時間,青山這裡卻是異常涼爽,入夜,甚至還有些微微的冷意,這都是因為那一場暴雨與湖水的沖刷所致。
岳少安站在山頂高處,仰望著天空,那一顆顆明亮的星星終於在暴雨之後露出了尊容,星光閃耀下,青山之上,一片吵鬧之聲,打了勝仗之後,士兵們全都放鬆了下來。
大帳之中,眾將喝酒行令,熱鬧不已,就連屁股還未好的張橫,也是湊起了熱鬧,幾碗酒下去,便連連大嘆遺憾,不能親自上陣殺敵。
他這麼一說,章初三不幹了,上去拍了他一把,道:「大哥,老子還沒抱怨呢,你抱怨個什麼勁,你看帝師給老子的都是些什麼營生,讓老子搬石頭扔木頭,這不是大材小用么?要是讓老子去殺那些金兵的話……誒,大哥,你不是這麼不經打吧,輕輕拍了一下而已,你的臉色就這麼難看了?我就是這樣拍了一下……」說著,章初三又一巴掌拍了上去。
「章初三,你個兔崽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你他娘的那裡不能拍,專找我的傷處拍……」張橫的罵聲把眾將笑的前俯後仰。
林立趁機說道:「章初三,你還別不服氣,我說大帥安排的就很是正確,讓你這小子上了戰場,你會那麼聽話,讓回來就回來么?反倒是搬石頭有用多了,一個人比五個金兵搬的都多……」
「那是,那些金兵算是東西,老子搬死他們……」
「哈哈……」又是一陣鬨笑,一些官職略低的將領捧起了牛仁來:「這次若是戰功,牛仁將軍當屬首功,這一戰下來,便是提起牛仁兩個字,金兵便嚇的尿褲子了……」
「少扯淡,少扯淡……」牛仁擺著手道:「那是我的名字嚇的么?那都是湖水灌的,給你喝那麼多水,看你尿不尿……」
眾將又說笑著,相互捧著對方,這一戰下來,楊凡和姚方很快就被眾將接受,潤入了進來,眾將正喝著高興之時,岳少安卻走了進來。
「帝師!」
「大帥……」
眾將紛紛起身行禮,岳少安按了按手,道:「都坐下!」
眾將入座,岳少安山前,早有人給滿好了酒,他端起酒碗,道:「這一戰,全賴諸位將士齊心協力,我這裡敬大家一碗!」
「敬大帥!」眾將齊飲!
「好了!今日高興,又無戰事,大家可以開懷暢飲一番,但是,不要耽誤明日之事,明日我們揮軍南回,夾擊完顏滿……」
「是——」
岳少安離去後,眾將一直喝到夜色頗深之後,才一個個回帳休息。
翌日一早。
岳少安拔營起寨,揮軍返回,出來之時,只帶著不到一萬五千兵馬,一戰過後,加上俘虜和收編了楊凡的人,再拋去損失,現在總人數卻擴充了將軍一倍,已經有了兩萬五千多人。只不過,那些俘虜只能做苦力,卻是打不了仗的。
而且,帶著這麼多的俘虜,卻還要分兵去看管他們,這樣一來,名義上兵力增加了,實則,戰鬥力卻減弱了。
這些俘虜帶在身旁,像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一般,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會爆炸,處處都有不穩定的因素,一旦他們反叛起來,將是可怕的,因為這些人都是金國的精兵,戰力是很強的。
可是,若要岳少安將他們就此放掉,岳少安卻是不捨得,殺掉,他又不忍心,百般無奈之下,只好將他們留下來了。
隊伍上路,為了安全起見,岳少安命人將俘虜們分組看押,用身子將幾個人連成了一串,若是發現其中一組裡有一個人的繩子被弄斷,便將整個組的人全部暴打一頓,若是有一人逃跑,便將整組的人砍頭給他陪葬。
之前有過一次繩子斷裂,岳少安果斷的將那一組的人每人打了十板子,這樣,即讓他們受到了教訓,又不必擔心走不了路。
果然,這一招殺雞儆猴很有作用,俘虜們都老實多了。
踏上返回的路,岳少安小心了許多,一路之上斥候每隔半個時辰就派出去一隊,輪番探查著金兵的動向,在無險可守的時候,這樣小心是很必要的,不然,金兵殺來,自己這點人馬再加上一堆俘虜,到時候,只有提著褲子跑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