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下戰事 第346章 求情

屋中的三人一時間全都沉默了下來,文成方喊了一聲「娘」之後,便沒了下文,他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母親,可是,自己又不能答應她。

文夫人咬著薄唇,想提自己的夫君說些什麼,但他知道文成方很是孝順,不忍心讓母親擔心,自己如果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反而會讓他更加的難受。

最後,還是文成方的母親打破了沉默,她等了半晌見兒子不肯答應,便低聲的抽泣了起來:「方兒,你要是不救一山,就沒有人救得了他了……你怎麼忍心看到胡家就這麼絕後么?」

「娘……」文夫人小聲說道:「叔叔家不是已經有兒子了么?」

「……」文母一絲語塞,無言以對,只是低頭輕泣,泣聲卻大了起來。

文成方回頭看了妻子一眼:「夫人,怎麼可以和娘這樣說話?」

文夫人低下了頭,輕聲和婆婆道了歉,然而卻沒有多大的作用,文母的泣聲越來越大,文成方明白,母親其實是在等著他點頭,妻子的那句話並不重要。

隔了一會兒,文成方長嘆了一聲:「好吧,娘,我儘力去試試吧……」

「相公……」文夫人急了,文母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文夫人卻是知道的,早在天黑之前,滿城都通過告示知道了文成方被降職的事情。

文母之所以不知道,是因為文夫人怕年紀大了擔心,但是,胡一山要被斬的消息,卻是沒人敢瞞她的,如此,便造就了眼下的近況。

文成方再次嘆息一聲,擺手阻止了妻子,而後道:「我知道卓岩做事的風格,一山這次是主犯,以防夜長夢多,他必然會提前動手,去晚了,就是一山不死,估計命也不長,我連夜就去吧。」

說罷,他站起身來,提起桌上的酒壺,拔掉壺蓋狂灌了幾口酒,將酒壺「砰!」重重地放在了桌上,道:「娘,夫人,我去了。」隨著話音,文成方轉身走了出去。

「相公——」文夫人大聲喊叫著,想拉住他,可文成方走的極快,待到她沖至門前之時,房門已經緊緊關閉了。

想到夫君操勞一日,心神難凝,直到現在都沒有吃一口飯,文夫人的眼淚便下來了,心裡疼的厲害,此時她實在忍不住了,咬了咬唇道:「娘,相公他都因為這件事被降職了。他幸苦半身,好不容易得到帝師的賞,這次被叔叔連累不說,您再逼著他去求情,這不是讓他就此斷送掉么?就算本來帝師不認為他與此事有瓜葛,他這一去,那裡還能有好……」

「什麼?」文母一聽,猛然站了起來:「降職?」

「嗚嗚……」文夫人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叔叔這次所做之事乃是不可饒恕啊,當日帝師入城之時,手下的親兵因為強搶民女被斬於了城門之前,叔叔做的事何至於此啊,您想,帝師對自己的親兵都如此,叔叔怎能倖免?」

文母本是平民出生,對這些事自然不如書香之家出生的媳婦懂得多,聽著媳婦如此一說,心裡頓時慌了,方才落下的眼淚也顧不得擦去,連聲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娘……」文夫人輕喊一聲,其聲甚凄。

文母在房中來回走動了兩圈,猛然醒悟了過來,急聲道:「快,快,快讓人把方兒追回來啊……」

關係到自己兒子的安危,文母再也顧不得想侄兒的事了,慌亂中,終於喊了出來。文夫人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一聽婆婆說出口,抹了抹眼淚便跑出門去,對著管家大聲喊道:「福伯,快把大人追回來,就說老夫人不讓他去了。」

老管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方才屋中兩個女人的哭聲早已經驚動了他,不然,此時他也不可能正好站在門前,看著夫人緊張的模樣,老管家也不問緣由,便急急地朝外面跑了出去。

然而,當他趕到院門之外時,文成方已經快馬走遠了,那裡還能追的到,老管家也不作多想,撒開老腿便朝著帝師府的方向跑去,只是,他上了年紀,跑起來卻是腿腳不便,沒跑幾步就已經氣喘吁吁,趕上已經是不可能了……

……

……

此時的帝師府中,一片安靜,巡邏的軍士舉著火把來回走動著。在後園旁的小樓上,白衣藍帶的岳少安又躺在了屋頂上面手裡攥著酒葫蘆慢飲著,大家早已經習慣了帝師的這種怪癖,所以,到也見怪不怪。

在前庭,卓岩一身黑衣,緩步朝著高崇走了過去。

高崇嘿嘿笑著提著一些酒菜對卓岩喊道:「都等了你半天了,你怎麼才來?」

「你叫我什麼事?」卓岩眉頭微蹙。

「沒事就不能叫你了?」高崇白了他一眼,提著酒壺道:「好久沒和你一起喝酒了,叫你過來喝酒,不行啊?」

「我已經吃過了,吃不下,也喝不下了。」卓岩搖頭,這幾日他忙得厲害,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喝酒。

「你吃過了?」高崇略感詫異:「吃了什麼?」

「飯!」

「呸,我當然知道是飯。」高崇唾了一口唾沫:「我問你吃的什麼飯?」

「晚飯……」

高崇大怒:「娘的,你小子就不能說句人話?」

「我說的不是人話么?」卓岩面色平靜。

高崇怒聲道:「你這也叫人話?」

「有什麼不對么?」

「當然不對了。」高崇瞪大了雙眼:「好比說,今日我吃了一個蘋果,你問我吃了什麼,我的回答卻是水果,你再問什麼水果,我說,晚上的水果,他娘的,這說了不是等於沒說么……」

看著依舊是那麼啰嗦的高崇,卓岩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語道:「別貧了,正事來了。」

「什麼正事?」高崇疑惑道。

卓岩沖著門口的方向抬了抬頭,高崇順勢望去,只見文成方急沖沖地躍下了馬背,面色蒼白地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文統制?」高崇看了看卓岩:「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莫不是城中出了什麼事?」

「廢話!」卓岩鄙夷的看了高崇一眼道:「自然是求情來的。」

「胡一山?」高崇略感吃驚,不由得脫口而出。

「八九不離十!」卓岩點頭。

「欸?」高崇想了想道:「不對啊,文統制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啊?」

「他不是這樣的人,但是,他卻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他的老母親可是很疼那個侄兒的……」卓岩輕描淡寫的說著,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高崇上下打量了卓岩兩眼,揉了揉鼻子道:「你們這些人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人家的家事都調查?真懷疑是不是大街上隨便找一個姑娘,你就能知道人家肚兜的顏色……」

卓岩瞅了他一眼,沒有再搭話,因為文成方已經走了過來。

文成方先朝著高崇點示意,算是打過了招呼,未等高崇回禮,便一報拳,對著卓岩道:「卓大人,我……」

「文副統制。」卓岩突然提高了聲音,將文成方後面的話給壓了回去:「深夜到訪,可有公務?」

文成方看著卓岩寒著的臉,臉色更加的蒼白了起來,若說是卓岩看不出他今日到來所謂何事,打死他都不信,可眼下卓岩的態度便已經表明了一切,只是母命難為,他還是硬著頭皮道:「卓大人,文成方是來求您的……」

「文副統制,恕卓岩難以從命!」未等文成方說出來,卓岩便一口回絕掉了:「此事,只要岳先生放話,卓岩自然放人……」

文成方咬了咬牙:「好,我去求大帥……」說罷,他讓過卓岩朝後面走了過去。

「文統制。」高崇喊道:「岳先生現在在後園喝酒,一般這個時候,他的心情都不怎麼好,你現在去恐怕不合適啊……」

「謝了!」文成方回過頭,感激的看了高崇一眼,卻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朝著後園走了過去。

「高崇啊,你說岳先生能答應么?」卓岩故意放高了聲音。

「我看難!」高崇搖了搖頭。

「是啊!」卓岩也搖頭道:「以我看,這件事,求岳先生似乎不如求郡主更加合適……」

高崇和卓岩的對話聲音很高,文成方自然聽在了耳中,他回過頭來,看了看兩人,心情有些複雜,兩人明顯是說給他聽的,他又怎麼聽不出來,他望向卓岩的眼神不由的有了一絲變化。

但卓岩似乎什麼也沒有做過一樣,拉著高崇道:「看來今夜不能早睡了,就陪你喝上一杯吧。」

「嘿嘿……」高崇笑道:「還算你小子有良心。對了,你到底吃了什麼?」

「飯!」

「什麼飯?」

「晚飯!」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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