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帳中,岳少安緩步行進,燭光下,一個清麗的身影坐在桌旁,一襲長裙裹身,冰霜的氣質,絕美的容顏,讓人看了怦然心動,說實話,若單論相貌的話,柳如煙在眾女中算是翹楚,只是她的性子太過高傲,卻讓岳少安和她的關係始終不能如其他人那麼親近。
她睫毛微微閃動,輕抬眼眸,看著走進來的他,多日不見,他依舊英俊如斯,只是那經常帶有戲虐般的微笑卻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間彷如多出了幾分殺伐之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恍如變了許多。
「如煙,你怎麼來了?」岳少安慢步上前,與她隔桌而桌:「杭州據此路途遙遠,你一個女子何故還要長途奔波呢?」
「自你離開杭州後,我便回了京師,這次爹爹說要來審理你的案子,我就也想來看看。」柳如煙淡雅的舉起玉腕,蘸了蘸面上的雨水潮氣,雖然動作隨意,但是陪著她絕美的容顏,玲瓏的身段,又加之燈下觀美,卻讓岳少安看的一陣出神。她難得的露出一個笑容道:「我們前幾日便到了,爹爹說要在民間先查訪一下,所以,並未驚動地方官府和駐軍,我這幾日,也聽到了一些你的消息,據說竹蘭坡之戰,你受了重傷,現在好些了么?」
岳少安聽著她關心自己,心中暖暖的,雖然柳如煙一直對自己都是半冷半熱,但自己何嘗又為她做過些什麼呢?他看著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已然無妨了,只是那一仗雖然勝了,但是死了好多兄弟,每每想及此處都心有不安吶。」
「有戰事,就必然有傷亡,你也無需太過自責。」她輕身站起,玉指捏著酒杯,給他斟了一杯就,遞到他的面前:「外面下雨,我看你的衣服都濕了,喝一杯去去寒氣。」
岳少安接過酒杯後,她復又緩緩坐了回去,面色略帶一絲憂色道:「那你戰況,我已經打聽過了,你做的很好!」說罷,她美眸望著岳少安又道:「只是,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你本來在京杭書院中可以安安穩穩的生活,但是一來這裡,便差點……」
「好了,如煙,你不用說了,我理解你想說什麼。」岳少安仰頭將杯中的酒盡飲口中:「這裡沒有你的錯,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來這裡不單單是為了你的話。在我從杭州離開之時,我便說過,你們都是奇女子,現在的岳少安根本就不配擁有你們,凝兒……便是我自以為是的懲罰……」
說罷,岳少安提過酒壺,將酒杯加滿,一連幹了三杯,才放下了酒杯,輕嘆一聲,不再說話。
兩人相對無言,良久,柳如煙才輕聲道:「你,真的變了許多……」
「有么?」岳少安淡笑一聲:「我是沒有變的,變的是經歷而已……」
「也許是吧……」柳如煙站起身來,看著岳少安,輕聲道:「我該走了。」
「好吧。我讓人給你安排住處。」岳少安也站起來道。
「嗯!」柳如煙點了點頭,朝外行去。
岳少安將她送了出來,拿了給她,又吩咐人將她送至柳宗嚴的那邊,安排營帳。就在兩人道別,岳少安正要返回之時,柳如煙卻突然喊住了他:「岳少安。」
「嗯?」岳少安回過頭來:「還有什麼事,你儘管說。」
「沒有了……」她轉過身軀,忽然又回過頭來:「我是想告訴你,我現在似乎,對我們的婚約不反感了……」說罷,她邁步進入了帳中。只將留下了發著愣的岳少安一人呆在那裡。
「呵呵……」岳少安輕聲笑了笑,搖了搖頭,吩咐衛兵嚴加守衛之後,自己便朝迴路行去。
陪在他身旁的衛兵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道:「都頭,屬下斗膽想問一句,那位小姐,真的是您的……」
岳少安一回頭,那衛兵急忙住口,怔怔的看著都頭,後悔自己多嘴,萬一都頭生氣了怎麼辦,但他心中的震憾卻是相當的大,第一次見著阮氏姐妹,他就驚為天人,覺的自己平日見著的女子和她們比起來簡直就沒法看了。
但是今日見著柳如煙,卻更是讓他吃驚,他一直不知道世間竟然有如此好看的人兒,比起阮氏姐妹來,卻也勝出了幾分,更別說那些庸脂俗粉了。
岳少安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我們有婚約的……」
「啊……」得到了確切的回答,輕啊了一聲,心中發誓,自己一定也要努力,等自己成了都頭也要娶個這麼漂亮的老婆……
雨聲只到第二日清楚才漸漸停下,太陽升起之時,到處掛著晶瑩的雨滴,在陽光下褶褶生輝,反射著一道道美麗的光線。
岳少安打了個哈欠,行出大帳,朝著柳宗嚴所在的帳中行去,到了之後,柳宗嚴已經起來了,也正欲尋他,便讓他進入帳中,對他道:「你這些天的所作所為,我也查的清楚了,這次皇上讓我可以全權斷絕此事,你認為我該如何判你?」
岳少安淡笑道:「嚴先生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我便不多言了,說吧,您需要什麼,我去安排。」
柳宗嚴點了點頭,岳少安的聰明讓他很是滿意:「我來之時帶的人手不夠,你讓你的人去通知各營的指揮使和都頭、軍頭來這裡,我有話說。」
「嗯!」岳少安點了點頭,對外面喊道:「去把張軍頭叫來。」
「是!」衛兵答應一聲,便急急的上去了。
不一會兒,張橫就趕了過來,先見過了欽差大人,才對岳少安道:「都頭,你找我?」
「嗯!」岳少安道:「張大哥,欽差大人讓各營的都頭和軍頭還有指揮使全都過來,他有話說。」
張橫一愣,看了看岳少安又望了望欽差,心中明白,是死是活便看這次了,重重的點頭道:「是,我這便去辦。」
張橫走後,岳少安和柳宗嚴,簡單的吃了些早飯,讓柳如煙一起來,柳如煙卻推脫說身體不適,岳少安本欲去看看她,但是待會柳宗嚴就要宣布判決了,自己此時不好離開,所以,也只能等事情過後,再說了。
隨後,各營的人陸續來到,柳宗嚴高坐在大帳之中的方桌之後,看著眾人道:「這幾日,我已經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查證清楚了。」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在猜想欽差查證的結果是什麼。柳宗嚴看著下面的人,面色一沉,冷哼的一聲,眾人急忙都不敢在出聲,靜靜的等著欽差大人說話。
「竹蘭坡之戰,你們想必都知曉其中的緣由,和經過。都指揮使,開州守將陳光,濫用職權,私通賊寇,理應處斬,但是,現在人已經死了,便權且再議。先說說你們幾個指揮使。」柳宗嚴沉聲道:「劉通、張岱、馬旻,莫漢昌。」
被點到名字的四人全都出列,站在了中央,等候欽差訓話。
「莫漢昌,你甚為指揮使,居然在排兵布陣之時存有思念,以致使岳少安孤軍深入,隨說這其中有陳光通敵在先,但是也不能遮掩你的錯誤。本官這次出行之時,皇上便已交代要以嚴治軍,現在將你革職,你可有怨言?」
莫漢昌雙眼微閉,咬了咬牙,行禮道:「下官無有怨言。」
「嗯,那便好,你退下吧。」柳宗嚴擺了擺手,又道:「劉通、張岱、馬旻,你們三人身為指揮使,但是在一營征戰之時,卻袖手旁觀,不做援救,你們可知罪?」
「欽差大人!」三人跪下道:「我們實是不知啊,並不是不想去救。」
「哼——」柳宗嚴雙眼一瞪道:「實是不知?那竹蘭坡距離你們的守地只有二十里的路程,五六百的流寇作亂,你們居然沒有一點消息?這指揮使是怎麼做的?我看你們也別做指揮使了,三人都降職為都頭,便如此吧。」
三人相互對望著,一個個苦著臉,覺的心中委屈的厲害,都是陳光的決定,自己敢去救援嗎?但是,看著欽差滿面怒容的模樣,卻也一個個不敢還嘴,只能如此了。
「岳少安。」柳宗嚴猛然提高聲音道。
「在!」岳少安上前行禮。
柳宗嚴沉聲道:「你殺陳光雖是為民除害,但是國有國法,卻不該你行私刑,你可知錯?」這先前四人用的是「知罪」到的岳少安這裡卻成了「知錯」,雖然,聽著好像只是說法不同,但在有心人的耳中,已經聽出了一些端倪了。
不等岳少安說話,柳宗嚴又接著道:「還有那五營指揮使王梁,雖然幫著陳光做了不少惡事,但也理當國法治罪,卻也不該你擅自動手。不過,據查證,是陳光與王梁欲要加害於你,你形勢所逼,而不得不自衛還擊,所以,就不於追究了,但軍中此風不可慣行,現在罰俸祿三月,以儆效尤,你可信服?」
岳少安抱拳道:「但憑欽差定奪,岳少安沒有異議。」
「嗯!」柳宗嚴點了點頭。
帳中的眾人面面相覷,岳少安的命看來是保住了,只是這開州守將一職,卻不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