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章站在一旁,本以為徐木低聲下氣的道歉,五王爺自持身份也就不便與他一般見識了,那曾想到這位王爺可不是常理可以推置的。
見徐木低聲討饒,五王爺依舊將那鞋子舞得呼呼生風,竟如一炳大鎚一般,恐怕這一靴子下去,徐木便不是臉上多一個靴底印那麼簡單了,很可能有腦漿迸裂的危險,顧章看在眼中,直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徐木若被五王爺當場打死,對於五王爺來說,那是他活該,當場對親王無禮,即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可是對於他顧章來說,可就不那麼好過了,梁王派人來提親,在他的府上卻被人用靴子活活拍死,就是換做自己是梁王肯定也不會與之干休,那梁王一旦惱怒起來,五王爺他又扳不倒,當然要從他顧章這裡出氣,來找回面子了。
所以,顧章情急之下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了,他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五王爺的胳膊,連聲的道:「王爺息怒,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哇!這徐先生雖然對王爺無禮,卻是出自無心,罪不至死啊,您既然已經教訓過他了,便權且饒恕與他吧!這靴子再拍下去,會出人命的!」
五王爺回頭望著顧章那張恐慌的老臉,氣息微微一平,隨即笑道:「顧大人不必驚慌,本王不會拍死他,讓你難做的。」說著,他緩緩的坐了回去,抬手拿一桌上尚未喝乾的茶杯一口喝乾,對著身旁的小丫鬟招了招手道:「斟滿!」
小丫鬟急忙端起茶壺將茶杯斟滿了,先前她見五王爺性情和藹,沒有什麼架子,心中對他的敬畏便少了幾份,此時見他掄靴發威,也不由得害怕起來,斟茶時,端著茶壺的小手輕微的顫抖,一不留神竟灑了出來,望著灑在桌上的茶水,直嚇的她嬌軀一抖,急急的跪了下去,哭聲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五王爺正光著一隻腳,翹起二郎腿,晃悠著,準備喝茶,見她這般模樣,禁不住笑道:「莫怕,莫怕,你是被本王的威嚴所攝吧,嘿嘿,放心,灑了一點茶水而已,本王不會怪罪的,起來說話。」
小丫鬟偷偷抬頭,見他面帶笑容,不似生氣的模樣,頓時放下了心來,微微站起,輕聲道:「謝王爺。」說罷,她又偷偷的瞄了站在一旁滿臉鼻血口水的徐木,竟是覺的好笑非常,但她身份卑微,怎敢笑出聲來,直是強忍著笑意,一張小臉憋的通紅。
五王爺望著她,輕聲道:「想笑便笑吧,有本王在此,看那個敢奈何於你,你若覺的不夠好看,本王再掄他幾靴底如何?」
小丫鬟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一寬,禁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不過隨即反應了過來,急忙收住笑聲,微微退了一步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的……」
五王爺覺著這小丫頭太過膽小,著實無趣,便搖了搖頭,不再理會她,轉過頭來,望著顧章嘿嘿一笑道:「顧大人,你看本王著靴子舞的如何?可有本朝那宗老將軍之威?」
顧章哭笑不得的擦了一把冷汗,尷尬的乾笑兩聲道:「甚好,甚好!」面對對這位比傳聞中更加渾的五王爺,他卻是不敢得罪的,萬一他再渾起來,給自己臉上也拍幾靴底,那可是有淚沒地哭去。
五王爺瞅了瞅顧章,便將目光又移到了徐木的身上,他眉毛一凝,將臉一沉,冷喝道:「你,過來!」
顧章本以為此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他又瞄上了徐木,不由得心下暗暗叫苦,身子不動神色的朝著五王爺身旁靠了靠,只等關鍵時刻好再救徐木一回。
徐木更是渾身一個激靈,抬眼看了看五王爺,又望了望顧章,卻是沒敢向前邁步。
五王爺將靴底「啪」往桌上一拍,冷哼道:「怎麼,要本王請你過來么?」
徐木身子一僵,咬了咬牙,硬著頭皮緩緩的行了過去,他抬手擦了擦唇上的鼻血和鼻涕,低聲道:「王爺有何吩咐?」
五王爺並不搭話,抬手又將那桌上的靴子提了起來,徐木一看,心下一冷,雙眼一合,硬起了臉,便等著他再將那靴子揮舞下來。顧章也是心下一急,就欲上前來再次阻攔,可他預料的一幕並未出現。
只見五王爺將靴底在徐木的身上蹭了蹭,直到上面沾著的血跡蹭乾淨之後,一伸腳將靴子穿了上去後,才道:「好了,今日便饒了你,你且回去,不過,臉上的靴地印卻不可洗去,要留上三天以儆效尤,如若讓本王發現你在三日內洗了去,那麼本王必將再去給你補上幾個,你可記下!」
徐木心下苦不堪言,今日受這奇恥大辱,只讓他心生一頭撞死在這裡的想法,不過終究是缺了幾分勇氣,他低著頭,有氣無力的答應了一聲:「是!」之後,便被下人扶著快速的離開了顧府,回去後,他自覺羞憤,無顏再見小王爺,便修書一封,讓小王爺加緊行程,自己匆匆的趕回雲南去了。
顧府這裡,五王爺又喝了幾杯清茶,眯著眼睛望著顧章道:「顧大人,本王提親之事,你可應允?」
顧章心下叫苦不已,他心中著實的看不起這位五王爺,怎能甘心將女兒許配與他,可卻又不敢得罪他,最後,顧章反覆的想了幾次,冒著被他拍上幾靴底的危險,又使起了那拖字訣,他陪著笑臉,硬著頭皮道:「王爺可否容下官些時日,等下官詢問小女一番,可好?」
他本想,這番話說出來,五王爺即便不用靴底拍他,怎麼也得發上一番怒氣,將他訓斥上幾句,可出乎意料的是,五王爺聽罷,只是嘿嘿一笑,說道:「如此也好,但是你若敢瞞著我將女兒許配於梁王那邊的話,可莫怪我到時翻臉無情!」
顧章聽罷,急忙點頭稱是,之後兩人有客套了幾句,五王爺便起身離去了,待五王爺離去之後,顧章一個人坐在那裡,將此時翻來覆去的想了幾個來回,腦中銀光一閃,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卻又辯不明白,不過,他卻明白了一點,先前五王爺那番發渾的模樣,似乎另有深意,只是這番深意卻是他現在想不出來的。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只覺的頭大無比,望著客廳外,那空蕩蕩的天空,心中對五王爺的輕視漸漸的收斂了起來,只覺的此人似乎是城府極深,深到讓人看不出來有城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