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顧章的大喝之聲,顧香凝猛然愣住了,不知道為什麼先前還和顏悅色的父親會突然發怒,她小臉鐵青著,咬了咬下唇,不發一言。
「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啊!」顧章痛心疾首的拍了拍額頭喊道:「來人——將小姐給我帶回房去,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讓她踏出房門半步!」他話音剛落,幾個家丁和丫鬟便將還未反應過來的顧香凝帶回了房中。
顧章右手握拳狠狠的擊在了左手的手掌之上,來回渡了幾步,猛的停了下來,倏然回頭道:「備轎,去京杭書院!」
轎子直奔著京杭書院而去,來到門前,今天的護院換了一個人,不過知府大人的轎子卻是沒人敢攔的,很快轎子便停在了院長的屋前,院長早就得到了消息,匆匆行了出來,見顧章下轎,笑呵呵的迎上來拱了拱手道:「顧兄今日如何想起來我這裡了,怎麼也不事先差人來說一聲,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顧章臉色鐵青,隨口道:「院長不必客氣,我今日來此卻並不是為訪友而來,而是別有他事,你且不要忙了!」說罷,他回頭擺了擺手道:「你們先下去,我有話與院長說,不喚你們,不要過來!」
幾人應聲,抬著轎子退了出去,院長一看顧章的模樣,心中驚疑不定,不過見他將下人遣下,他便也將書童喚了出來,讓其離開。
等一干人等全都走了之後,院長伸手做個一個請的手勢,顧章也不客套,率先踏步向前行去,兩人便一前一後的進入了書房之中。
做定之後,院長抬眼望了望顧章那極為難看的臉色,親自沏了兩杯茶端了上來,在他面前放了一杯後,輕聲問道:「顧兄今日的臉色為何如此不好,可是發什麼了什麼事情?」
「你……」顧章猛地站了起來,伸手一指院長,剛說了一個你字,後面的話卻是難以啟齒,怎麼也說不出口了,最後,他袖子一揮,又憤然的坐了下去,咬了咬牙,道:「你去幫我把那岳少安找來,我有話要問他!」
一聽岳少安三個字,院長的頭便大了起來,這尊瘟神不是又給惹什麼麻煩了吧,他才來書院沒幾天,便將書院搞的雞飛狗跳的,那糞池激戰的事情雖然鮮為人知,但身為院長,他卻是調查過的,早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委,若不是自己有把柄在岳少安手中,而他後面還有個嚴先生,自己早就將他叫來訓上幾番了,這次莫不是又得罪了顧香凝吧!他尋思著,抬眼看了看顧章的表情,心中拿捏著該怎麼說話,想了想道:「岳少安?哦,是侄女所在學堂的先生,顧兄找他何事,是否侄女在學堂遇到了什麼事情?可是別岳先生訓斥了?」
「哼哼——」顧章冷哼了兩聲,道:「訓斥,他那會訓斥她,他可會做事的很吶!我……你還是先將他喚來再說吧!」雖然院長與他的私交甚厚,可這等家醜,他卻是不願意外揚的,心中雖然憋悶的厲害,也只能強忍著。
「好,顧兄稍等!」院長答應了一聲,轉身便走了出去。
顧章起身在屋中來回渡著步子,心中計較著待會兒岳少安來了之後該怎麼處理此事,畢竟此等家醜若是宣揚出去,那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知府家的小姐與自己的老師相戀,在這個將就綱禮倫常的時代中,這師生戀便被視為亂綱而倫,是極度不恥的事情,不然一直主張男女可以自由擇偶的他也不會如此的憤怒。
將岳少安趕出杭州?這樣凝兒斷了念想,這事也便算過去了。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妥,如此一來,君蘭學堂的學子們難免生疑,如若那岳少安一時憤然將事情公布出去,那麼便適得其反了。逼他不要糾纏凝兒?也不妥,自己堂堂知府,這話如何說的出口……思來想去,顧章終究是沒能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來,殺人滅口這中事,他是不恥做的,雖然以他的權利殺個個把人也沒什麼,但一生為人正直的他,卻是從來不用這種手段的。
最後,顧章輕嘆了一聲,自語道:「罷了,還是等他來了先好言相勸一番再說吧!」
少時,院長匆匆的趕了回來,推開門見顧章神色不定的來回渡步,桌上的茶杯原封未動,便急忙上前道:「顧兄何事如此心焦,先坐下來再說吧!」
「人呢?」顧章也不應他的話,而是反問道。
院長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道:「那岳少安昨日外出,至今未歸,我只帶來了他的書童,顧兄有什麼事情可以問問他!」
顧章先前焦急,未曾估計院長的感受,再加之這事發生在京杭書院,他對這位好友也是有些隱隱遷怒,此時見他面色不對,心知自己做的有些過了,便對院長道:「文兄,我今日心中有事,諸般無禮之處還請文兄多擔待些!」
院長本姓文,所以顧章稱其為文兄,這一稱呼也只是會在幾位好友的口中聽到,京杭書院很少人會這樣稱呼他,都是以院長稱之,若不然讓岳少安聽取的話,便又有了笑料,以他那狼道中人的性格,文兄自認而然會聯想到「文胸」,不過時值這個年代「文胸」一詞還不為人知,倒也沒人見怪。
先前顧章惱怒非常,來到這裡之後,也只以院長稱他,這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快,此時聽顧章如此一說,他面色緩了緩道:「顧兄客氣了,你我相交多年,何必居於這些小節,有什麼不快但請說來,看看我能否幫的上什麼忙!」
顧章嘆息了一聲道:「文兄胸懷寬廣,海之氣量,到是我多心了,此時倒也沒什麼,你讓那書童進來吧,我問他些話!」
院長點了點頭,對門外喊了一聲。
隨後,王宣書賊頭賊腦的探進了一顆頭來,他抬眼一望,正好接觸到了顧章的眼神,顧章多年身居官位,自然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氣質,他著一望之下,竟然是心中一寒,跌跌撞撞的行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