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6、絕命磁帶

林小珍突然失蹤了,沒有任何預兆,飯鍋還煮在火上,衣服晾曬在臨河的陽台,有幾筆小款未結,傳呼機還在床上,甚至她還穿著拖鞋,人就突然蒸發了。

翌日清晨,黑仔報警,整個岩灘都被驚動了。一個孕婦的失蹤帶來很多傳言,人心惶惶,當天她在裝修現場、菜市、髮廊、百貨店、米粉店都出現過,沒有人知道是在哪個環節中,是誰帶走了她。大白天的,她不可能落水,河岸邊是菜地、住宅,河中心是撈石船。

老男人被帶走訊問,他似乎是最可疑的人,但公安沒有從他身上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有發現任何殺人或囚禁的動機,飯店的所有裝修、人員費用都是他支付的,林小珍也沒有攜款潛逃的嫌疑。

她的錢包還留在床頭,她身上的錢不會超過五塊。他被嚇壞了。也不會有人劫色,她肚子已經顯形了。

最驚人的是,在靠近河邊的雜物房,挪開施工材料,有人發現了血跡和林小珍的一隻鞋,鞋上也沾染了血跡。

老男人的神色非常驚慌,除非他是最高超的演技大師,他咬定是鎮上某個變態掠走了林小珍,請求公安儘快解救她,他和林小珍似乎也有了一定的感情,聲淚俱下。

藍家山聞訊趕到岩灘時,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了。依然沒有任何蹤跡,派出所的人員開始調查,包括長途過路車和往返縣城的巴士司乘人員也接受了調查。林小珍的房間及所有物品都被公安仔細搜尋了一遍,也沒有任何發現。

藍家山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拿走了磁帶。那台袖珍錄音機也沒有在暫扣物品清單中。

藍家山不太想把黑仔捲入此事。事實上,如果有人綁架了林小珍,她身邊的人也一定在兇手的監控下。

藍家山和黑仔在自己家裡碰了個頭。他問黑仔,林小珍是否留下一些物品。

黑仔想了想,搖頭,直勾勾地盯著他:「有哪些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直接告訴我。」

藍家山決定暫時對黑仔保密,畢竟他在廖宇謀手下工作,打草驚蛇,對他反而不利。

藍家山也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徐微微,提醒她注意安全。

徐微微愣了許久,倒吸一口冷氣:「藍家水會有危險嗎?」

她這個念頭也把藍家山驚著了,藍家水也是知情人嗎?

徐微微說兵分兩路,她會去給韋娜的舅舅劉新平打個招呼,藍家山可以去把他們所了解的一切告訴作家。

她說:「知道秘密的人越少,掌握秘密的人就越危險。」這句話的意思是,兇手開始行動了,而知情人處境危險。

藍家山回到家中,家裡人也聽說了林小珍失蹤的事,神色十分緊張。他們似乎不了解藍家山和林小珍的關係,所以只是把這消息當成鎮上出現了綁架孕婦的「變態」。

藍家山和家人聊了聊,回房休息時,母親跟了上來。藍家山以為她要談卓越的事,心中有些煩悶,但沒想到,她關上門,神情非常緊張。

「我跟所有人都沒有透露。」她開場白後面的話讓藍家山驚跳起來。

「那個失蹤的孕婦,兩天前給你送了個紙箱。她是晚上送過來的,特別交代,讓我替你保管好,不要給第三個人知道。」

母親戰戰兢兢地說:「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連你爸爸都沒說。我也沒跟公安說,他們到處走訪調查。我就跟你說,你不能隱瞞我,你要保證,不能有危險。」她用手撫著心口,餘悸未消。

藍家山握著她的手,鄭重地答應了她。他的眼眶濕潤了。

母親從床底把紙箱拖了出來,上面還做了很多偽裝。打開箱一看,全是磁帶,那台小收錄機也赫然在目。

她預計到了面臨的危險,因此提前把關鍵的證物交給了他。

這些磁帶都被她做了標記,看著她一筆一畫的拙劣字跡,藍家山的眼睛模糊了。

徐微微和作家在賓館裡等著他,謝雲心也在座。她的神色非常嚴峻。

他們一邊收聽錄音磁帶,一邊備份。離奇的案件真相逐漸浮出水面。

林小珍採用竊聽的方式,從兇手的隻言片語的聊天中整理出了事情的脈絡。

這個女人太聰明了,雖然用的不是光彩的方式。她帶著「新人」和「公子幫」維持「友誼」,而每次設計錄音時,她都會巧妙地拋出話題,等她離開,竊聽對象就會做出反應。

比如這次:

林小珍在用聊天的口吻說:「這個都安妹長得很像韋娜,韋娜,就是那個跳河的妹仔。你們不覺得嗎?」

鄒瑞澤故意答:「我不記得韋娜長什麼樣了。」其實他很心虛。

林小珍提醒:「你還追過人家。」

廖叢志不高興了:「你吃錯藥了,要談死人。」

林小珍:「我帶都安妹去買件衣服。」

鄒瑞澤粗魯地:「把套套一起買了。」

重重的關門聲。林小珍離開了。

鄒瑞澤恨恨地說:「傻X一提韋娜我就冒火。」

廖叢志:「謝副總的女兒,那個女記者,又翻出黃記者的事來了。」

鄒瑞澤肯定:「他們找不到證據的。」

廖叢志:「韋娜埋在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她舅舅說是火化了,在老家擺著個骨灰盒,誰知道真假。」

鄒瑞澤有些緊張:「別說這事了。」

聽眾都聽出一頭冷汗。

林小珍用令人難以置信的耐心,錄下了大量蛛絲馬跡。

這是另一段錄音。

鄒瑞澤說:「李泰龍放出風聲,要收岩灘玉,而且是韋娜手上的那一塊。」

廖叢志答:「他對我爸懷恨在心,因為我爸爸當時耍了他。我覺得他是在找事。」

鄒瑞澤看來也不淡定了:「他對韋娜的事應該不知情啊。」

廖叢志有些遲疑:「不好說,他拋出10萬懸賞啊。」

鄒瑞澤沉不住氣了:「劉新平會不知道真相?你說,這倆傢伙是不是有可能聯手?」

廖叢志提醒:「我們要小心劉新平。」

鄒瑞澤強作鎮定:「他那一大堆賭債的借條不是還在我們手上?」

廖叢志懷疑:「也許他察覺到了這是我們設計的。」

鄒瑞澤反問:「你以為他傻瓜啊。不過他就算知道,也不敢說。」

這下藍家山等人完全明白了,韋娜舅舅劉新平被人設計,估計欠下了巨額債務,而公子幫他擺平的條件是,免除賬務,又給了他一筆錢,劉新平才有苦難言,不敢公開追究此事,因為把柄被捏在公子幫手中。

機會來了,錄音到了關鍵時刻。

鄒瑞澤做了決定:「不要再跟這個大肚婆打交道了。這女人,我覺得不幹凈。」

廖叢志同意:「我也有這感覺,而且她真帶著孩子去找謝總,我們的臉往哪兒放?」

鄒瑞澤不安地說:「我老覺得,她和韋娜的事有關,你看她老是有意無意提到韋娜,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廖叢志回憶道:「徐剛喝醉那次,跟她說過,我們也這麼玩過韋娜,把我驚出一身冷汗。」

鄒瑞澤看來也有點害怕了:「別再搭理這女人了。」

廖叢志似乎同意了:「她手裡也沒什麼新鮮貨色了。」

後面是一些非常淫穢的談話,藍家山想關掉錄音,謝雲心制止住了他。

聽著這段錄音,大家都很難堪,而謝雲心則鐵青著臉,這幾分鐘非常難熬。終於,夾雜著一兩句的重要信息出現了。

鄒瑞澤似乎在埋怨:「我當時喝多了,你們也不制止。」

廖叢志生氣地:「你不是喝多了,你當時是完全瘋了。」

鄒瑞澤辯解:「誰也不知道那個賣弄風騷的妞居然是個處女,她當時那狀況,我們花多少錢都擺不平啊。」

廖叢志低聲:「強姦總比殺人好吧。」

鄒瑞澤的氣勢開始減弱:「我們都紅了眼好不好!」

廖叢志:「不說這個了。我們得商量好,以後真出了事,就推到徐剛頭上。我們現在統一下口徑。」

後面的對話令人毛骨悚然,大家的脊背全被冷汗濕透了,他們是在賓館裡對一件慘絕人寰的虐殺事件「對口供」。

這期間,林小珍曾打過電話進來,除卻這些干擾,在場的人都從對話中拼湊出了事件真相。

事情的真相令人不寒而慄。

1990年,韋娜回到岩灘鎮,邂逅了本地大名鼎鼎的「三大公子」中的鄒瑞澤,她以為自己可以釣個「金龜婿」,當她發現「公子幫」靠不住後立刻剎車。但按鄒瑞澤的話說,她已經把他們的火勾出來了。

韋娜不堪鄒瑞澤的騷擾,讓已分手的前男友鮑朝暉配合自己演一場戲,她試圖公之於眾,讓騷擾者知難而退。當時,韋娜和鮑朝暉故意在橋上卿卿我我,徹底惹惱了鄒瑞澤,為後面的慘劇埋下了伏筆。

「公子幫」傍晚喝醉了,鄒瑞澤提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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