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8、人心複雜

廖輝波出面,請石材廠的米老闆來吃飯,廖輝波剛從電站接下一個項目,給電站宿舍區建一些配套設施和一個小廣場,需要採購本地的石材。米老闆對此很積極,把老婆也叫上了,因為據說謝副總的女兒「對她手裡的石頭很有興趣」。

人和人之間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徐微微肯定是相信這一點的,就像她哥哥和媽媽一樣。她也把這一套玩得很嫻熟,廖輝波能拿下項目,也是靠謝雲心一句話,所以徐微微提議她有求於米老闆的老婆,廖輝波心領神會,立刻就給米老闆拋出一個誘餌。

這是米老闆的愛人,也就是陸卡雲第二次見到徐微微和藍家山,她的表情相當意外,因為丈夫交代,所以她特意拿了一箱小石頭過來,當然徐微微和藍家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倆打著選石頭的旗號,把陸卡雲拉到沙發上。這個女人不到30,雖然有兩個孩子,但臉上全然沒有一點歲月的滄桑,眼眸像小姑娘一樣黑亮,皮膚緊緻,沒有一絲瑕疵,身材纖細,只是眼神里仍然有種淡淡的哀傷,彷彿與生俱來。

小紙盒裡只放著四塊岩灘玉,塊塊都非同尋常。經過耳濡目染,她可以分辨得出奇石的檔次。

藍家山問她這四塊石頭賣多少錢,她望著不遠處正在談生意的丈夫和廖輝波,垂下眼帘,說這是免費送給他們的。

藍家山啼笑皆非地說:「我們可不是貪圖你的石頭。」

徐微微赤裸裸地拋出交易條件,說:「我們是想找你出來打聽些事,知道我媽媽是誰吧?如果你丈夫能接下電網的項目,以後就不愁項目了。」

陸卡雲警惕地望著她:「黃記者?你們是一個報社的。」

徐微微也不兜圈子,說:「黃老師曾跟我說,韋娜手上的石頭,是從你前夫手上流出去的,是吧?」

藍家山不明白,她何時從黃記者嘴裡得到這個消息?

陸卡雲冷靜地搖頭:「我不知道。」

徐微微繼續問:「黃老師找你前夫,是為了打聽石頭的事。而關於石頭的事,還是你向黃記者報的料,不是嗎?」

陸卡雲露出恐懼的神色,拚命搖頭:「我沒有說過,我沒有說過。」

徐微微咄咄逼人地追問:「當大家都在傳言這塊石頭多麼神奇的時候,你隨口說你見過這塊石頭。你是為數很少的見過石頭照片的人,黃老師很信任你,所以才給你看了照片,這麼有才華的一個人,他的職業生涯就斷送在了岩灘,你忍心嗎?」

陸卡雲忽然平靜下來:「我沒見過那塊石頭。」把石頭一塊塊裝進紙盒,這個女人是典型的遇強則強那種類型的,她蘊含著一股看不見的爆發力。

徐微微威脅道:「這個項目對你丈夫很重要吧?」

陸卡雲把石頭裝進紙盒,緩緩地說了一句:「命比錢更重要。」這一刻,她的眼神中沒有了恐懼的神色,而是充滿了悲哀。

她把紙盒推到兩人面前:「整個岩灘,只有我前夫收集這種石頭,因為他在玉雕廠工作過,所以對這樣透光度好的石頭特別感興趣。這幾塊是我特意拿來送給你們的,他湊成過七種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現在就剩這四塊了。」

藍家山趕緊搖頭,徐微微卻接過石頭,說「謝謝」。

她沉著地說:「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談吧。」她起身,慢慢地走出玻璃門,抬頭望了望天。

藍家山的視線一直盯著她,這個女人那種沉靜而傷感的氣質把他吸引住了。

徐微微在分析:「紅色的,綠色的。這塊算是紫紅色,這塊是橙色。還有三塊,黃,青,藍。」

藍家山突然醒悟了:「藍色的石頭很少見,尤其是岩灘玉這種品種,現在我們要搞清楚她嘴裡石頭的顏色。」

毫無疑問,陸卡雲其實已經給出了答案,石頭就是從她前夫手裡流出去的。

這塊石頭怎麼會到韋娜的手上?

疑點越來越多,藍家山盯著這四塊石頭,走神了。直到廖輝波坐到他們身邊。

廖輝波望著紙盒裡的石頭,咧嘴一笑,意味深長:「我答應讓老米提供石材,反正他們幾個廠的料子都差不多。」他停頓一下,說:「人心比石頭複雜多了,是吧?」

陸卡雲坐在飯店最裡面的一張位子,她的目光和藍家山接觸後,藍家山從裡面看到一股仇恨,不是針對他,而是對這個世界的憎惡。

陸卡雲緩緩說:「我見過那塊石頭,黃色的,它是我丈夫收來的,最後一次見到它,是在跳水的女孩手上。」

「你丈夫和此事有關嗎?」

陸卡雲搖頭:「他知道誰是石頭主人。」

「黃記者就是想了解這個。」

「他是膽小鬼,他惹了事,躲起來了,害我老公送了命。」

「為什麼現在告訴我?」

「我要領著孩子離開這裡了。」

「他是誰?」

「廖叢志。韋娜手裡的石頭,就是我老公賣給他的。」

「廖宇謀有這麼大的勢力?」

「馮久和徐剛,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惡霸。」

「你丈夫——」

陸卡雲說:「他死於意外事故,船老大賠了錢,扔下我們孤兒寡母。我拿不到證據,不過,看他們對付黃記者的招數,我想,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對徐微微懷有戒心,是因為徐微微的目的是給黃記者「平反」。她對黃記者沒有繼續追查此事耿耿於懷。

她的目光掠過藍家山的頭頂,在一個虛無的地方:「如果有人做了壞事,就必須被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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