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3、一封匿名信

林小珍這塊心病終於去除了,和黑仔也重歸於好。藍家山躊躇滿志,可以好好盤算一下如何利用黑仔這個資源了。下一步,他要儘快把「飄葉石」帶到柳州,讓資金回籠。

成本10萬,他該賣多少錢合適呢?30萬,這是不是太冒險了?藍家山思前想後,只要能把本撈回來,這筆交易就算成功了。他要重新籌劃自己的下一步。

一種很難得的輕鬆感受,讓藍家山在經歷了這些日子以來的患得患失後,可以在陽光下微笑起來。

這10萬花了他多少天的時間?如果他在單位,10年也掙不來這個數啊。這個數目至少能夠證明,他進入這行,應該是個正確的決定,他也表現出了極強的適應能力。藍家山對自己很滿意,另一方面,他在這一行遇見了許多貴人。無論是張會長、廖輝波還是住持、黑仔,都帶給他不少機會,也開闊了他的眼界。

他打開窗戶,讓陽光一股腦地流瀉進來。躺在床上,心情莫名地歡愉起來。都拜那塊「飄葉石」所賜啊。

但他的好心情很快就被一個郵包破壞掉了,這是徐微微寄給他的,裡面居然是厚厚的一疊匿名信,信封上的收信人是柳州日報社一位叫「黃思行」的記者。

藍家山拆開一封信。

黃大記者:

你一定要替鮑朝暉申冤,他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死掉,他是被人害死的。最可憐的是,他還被人冤屈,講他是兇手。他的父母和家人每天都生活得很痛苦,我們都希望有人能還他們兒子一個清白。

知情人9月12日

藍家山又拆開一封,除了日期不一樣,內容都差不多。連看了三四封,藍家山的脊背上冒出一股涼氣。

時間間隔為每周一封,從未間斷。

是有人在惡作劇嗎?郵件里還附了張報紙,刊登的正是當年轟動一時的殉情案。徐微微把這些資料一股腦地寄給自己,目的何在?難道想讓他來破案?

兩年前的一個黃昏,一對戀人在橋上攀肩搭背地喁喁私語。從烈日當天的正午一直到暮色降臨的黃昏,當有人發現苗頭不對時,他們已離開了。

凌晨,當男人抱著女人躍過橋欄時,橋下的目擊者發出驚叫。

目擊者報警後,救援隊組織了一批漁船搜救,在黑暗的河面上搜索,韋娜的屍體從橋下被撈出。她的臉色如常,手裡攥著一塊散發光芒的石頭。男孩鮑朝暉是一名水手,女孩的家屬一口咬定他脅迫女兒跳水,自己卻游泳逃生,要求通緝。兩天後,他的屍體被發現。

在這兩天中,岩灘鎮人心惶惶,不斷有人彙報說自己曾目睹了男孩的出沒,是兇手還是鬼魂,是心理作用還是幻覺?很多人都說自己看到了女孩的臉像睡著了一樣,但在現場的記者卻有另一番描述。

「韋娜的屍體在第一時間被潛水員罩上了白布,四位潛水員中,有兩位不停地嘔吐。圍觀的人很多,大多都是認識她的,一位潛水員悄悄地把白布掀開讓我看了一眼,我也吐了,晚上沒睡好,一直在做噩夢。」

「韋娜的母親哭叫著衝過來了,潛水員和公安緊緊地拽住她,不讓她掀開白布。他們對圍觀者說女孩的衣服被水沖走了,鎮上的一位幹部把圍觀的人都疏散開了,他的神色很黯然,我後來才知道,他和女孩有親戚關係。」

寫信人是誰?白布下面是什麼樣的景象?徐微微在下面用筆粗粗地畫了條線。

藍家山看了兩遍,都沒發現更多關於岩灘玉的提示。不過記者的這段話,總是讓他感覺有點意味深長。

記者為什麼嘔吐?潛水員和公安不讓死者母親看到死者的遺容,肯定不是他們所說的理由。他在暗示什麼?鎮幹部是誰?徐微微是不是想讓他刨根問底?可是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人世,還會有什麼被隱瞞的真相嗎?

但不管怎麼說,記者至少應該見到了這塊岩灘玉,藍家山向母親打聽此事,藍母建議兒子問問隔壁的黃阿姨。屍體被打撈出來的時候,她也在現場,而且鎮上的大事小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黃阿姨一家開了個雜貨店,在藍家山的印象中,她永遠是和門口的搖椅連為一體,年復一年,老在那兒晃啊晃的。身軀也越來越胖,唯有眼神,還總是那麼犀利。

很高興藍家山帶著問題來給自己解悶。黃阿姨示意藍家山坐在小板凳上。

她的笑容很嘲諷:「韋娜是藍家水的同學,你媽媽以前還打過她的主意呢,想讓她給自己當兒媳。」

藍家山對這個女孩其實也有點印象,身材豐滿,眼睛特別有神,據說是鎮上最漂亮的女孩。可惜聲音非常沙啞,和容貌的反差很大,失分不少。

藍家山問:「當時她被撈上來的時候,你也見到了嗎?」

黃阿姨搖晃著椅子,說了實話:「除了潛水員,誰都沒看見她的臉。從船上抬上來,她就被人用衣服蒙住了臉,不過她的身體沒有脹這麼大。」她比畫了個臉盆大的手勢,望著藍家山,「很多人都在胡說八道,說什麼她看起來像睡著了一樣,又不是鯉魚精,可能嗎?」

她的椅子又開始搖晃起來,讓藍家山很分神。

她問:「幹嗎突然要打聽這個?不會是藍家水讓你打聽的吧?」

對她的這種聯想,藍家山心裡很不高興,這關藍家水什麼事?

長舌婦都很能洞察別人的心思,黃阿姨說:「其實你哥哥知道的比我還多,她跳河的前一天,你哥哥和她就在我店裡這兒聊了好久,我怕給你哥哥惹麻煩,就沒彙報給公安。」她那意味深長的表情,好像她為藍家水保密,給藍家幫了多大的忙似的。

她話鋒一轉,責備地看了藍家山一眼:「當初你們一家都搬到縣裡去了,把你哥哥一個人扔到這裡是怎麼回事?」

藍家山對她的跳躍性思維很不習慣:「藍家水和這件事會有什麼關係?那傢伙膽子那麼小。」

她斷定:「所以老天爺就要懲罰你們,讓你們一家人乖乖地回岩灘。」

藍家山真拿她沒辦法。他正打算結束這場談話,黃阿姨盯著他說:「韋娜就在這個櫃檯上,寫了一封信,讓你哥哥轉交。我後來問藍家水,藍家水還不承認吶。如果不是男死鬼也沒命了,這事大家也不追究了,我還以為你哥哥心裡有鬼呢。」

藍家山說:「他是為朋友保密。」

看藍家山不悅的神情,黃阿姨反而來了興緻,這些愛聊八卦的人都這德性。

黃阿姨深知其意地笑道:「你不就是想打聽那塊石頭嗎?你這傢伙,放著有錢的城裡女朋友不要,還真想靠倒賣石頭髮財啊,你不怕把你媽活活氣死?」

藍家山趕緊言歸正傳:「聽說她手裡握著一塊石頭?」

她點頭:「這個倒是真的,我親眼見到了,他們把她抬走的時候,她的手從擔架上滑下來,手裡是握著一塊石頭。」

在水裡泡了那麼久,手還能攥著一塊石頭,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藍家山神秘地說:「我聽說是那塊石頭把她定在水下的。你想想,那個男的都沖得沒影了,她為什麼還沉在水下?太神了。」

黃阿姨用嘲諷的表情望著藍家山:「你們在學校,老師是怎麼教的?年紀輕輕,比我們老的還迷信吶。你別聽他們傳得那麼玄乎,那是因為手上還纏著水草,所以石頭才掛在她手裡的。」

碰上一個唯物論者還蠻省事的。

黃阿姨分析:「我估計,她是被下面的石頭卡住了,或是給水草纏住了。不是因為什麼冤屈才陰魂不散的,我才不信這個。」椅子在她身下劇烈地搖晃。

藍家山追問:「石頭是什麼顏色的?有多大?真的散發光芒?」

黃阿姨仔細回憶:「是塊黃石頭,其實也沒看得太清楚,不少人都在打聽這塊石頭。你別跟著他們瞎摻和,什麼大放光芒,沒有的事。不過就一塊鵝卵石,圓圓的,很光滑,有點像玉。」

藍家山關心的是這個:「現在石頭在誰手上?」

黃阿姨知道藍家山的心思,她賣個關子,說:「給我把水杯拿過來,年輕人。」

藍家山趕緊去櫃檯給她的茶杯續了水,端給她。

她琢磨著藍家山,嘆口氣:「我要是有個兒子多好,哪怕他去坐牢啊,當水手,我也樂意啊。」

這是她平時一大憾事,因為膝下無兒,所以不敢輕易和別人吵架,因為有話柄落在別人手上。她哀怨地望了藍家山一眼,苦笑:「聽說她舅舅把石頭賣了個大價錢,但他不承認啊,真造孽,她媽媽和弟弟還翻臉了。媽媽很可憐,女兒出事後,腦子就亂了,很不清醒,最近好像才好了一點。」

藍家山低聲問:「賣給誰了?」

黃阿姨也放低聲音:「誰知道,肯定是大老闆花大價錢買走了。」

藍家山沒想到這事這麼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你怎麼知道?」

她覺得藍家山這個問題有點弱智,說:「她舅舅給她媽媽蓋了新房子,他們從哪來的錢?」

賣給別人還可以再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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