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0、商品交易

兩位水手已經到位。他倆都曾經做過水手,過了一年半載後,又不約而同地打算重操舊業。

船老大介紹來的水手姓何,有個粗壯矮小的小夥子,非常結實,臉孔卻很清秀,像是被從另一個人脖子上移植過來的。當初他做水手掙了點錢,買了輛卡車,和哥哥一起回老家跑運輸。哥哥娶妻生子,他看活也不算多,索性就又出來了,趁年輕,打算再多掙一筆錢,再買輛車。他的話不多,神情卻很沉穩。

老楊的北海老鄉姓唐,30出頭,個子至少有一米八五,看上去卻很單薄,習慣性僂著背,性格非常活潑。他回去承包蝦塘,結果一場突如其來的蝦瘟把家底賠光了,想來想去,沒有什麼工作比當水手來錢快。

我可不能走他倆的老路。看著他們試穿原來的潛水衣,藍家山湧起一陣蒼涼的感覺。聯想起他自己不明朗的未來,心裡更是滋味萬千。

老楊把大家召集起來,大概介紹了水下的地形。特別提到了「見鬼」事件。他說自己北海用水肺潛水時,也曾出現過幻覺。遇到這種情況,要當機立斷,馬上提醒身邊同伴,護送自己上浮。

小何問:「你看見什麼東西了?」

老楊答得很乾脆:「就兩種情況,想要什麼就來什麼,怕什麼就來什麼。美女,鬼怪。」

大家都給逗笑了。

老楊把大家分成兩組,以便互相照應。他把藍家山分到了自己一組。

老楊帶著藍家山下水看了下地形。藍家山第一次在這個位置下水,心裡還有點緊張。水下情況和老楊說的一樣,水流明顯比較湍急,而且地形奇特,作業範圍比較大。崖壁下有塊回水區,裡面鋪著厚厚的河沙,老楊交代他,此地不能單獨作業,因為不知道那些沙層下面是否有被水流腐蝕的空洞,也不知沙層有多少米厚,萬一把人埋進去就麻煩了。

目前大家作業的地方,泥沙混雜,所以還沒有發生過把人陷入沙子里的事。但崖壁下的位置,似乎全是流沙,看上去很詭異。

除此之外,正規作業區內,石頭資源明顯比原來采撈的地點要多。

藍家山從小培手上借了4000,堅持要把那塊鳳凰石買下來,小培見拗不過他,只好又多給他1000,因為他知道藍家山已經身無分文了。

既然有了要回柳州的考慮。那至少在離開岩灘之前,再做一單大的,掙點錢。這是藍家山目前的想法。

當錢貨兩清,大家幫手把石頭抬上他的房間,藍家山親手打開編織袋時,要命的事發生了。他心裡咯噔一下,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小石聽說藍家山進了塊很特別的石頭,特意從地下室里跑上來看了一眼,表情十分驚訝。

這朵花(或這隻鳳凰)固然醒目,但它有種奇怪的氣場。它和這個房間所有的東西都不搭,它的個性實在是太張揚,太強烈了,以至讓藍家山有種不安的感覺。直到把它蓋好,塞到床下,他才悄悄地鬆了口氣。這塊石頭讓人心神不安,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卓越終於復機了。她的聲音十分平靜,藍家山忐忑的心稍稍落地。她說自己剛洗完澡,正準備看書。因為星期六要參加自學成人考試。她絕口不提那晚的事,只是聊了下她對考試的擔心,她在假裝一切如常。

他試圖把話題轉移到他們目前的處境。她卻要掛電話了。她說有人來找自己。她沒有撒謊,藍家山聽到樓下的宿舍管理員在叫她的名字。

她這是什麼意思?告訴他自己一切正常,還是在暗示他,儘快做出決定?她不像是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整理好了,也不像是想隱藏起來,不像是在他面前演戲,那天晚上又是怎麼回事?

在潛意識裡,他已做好準備。如果她延續了那天的憂傷,他馬上回柳州,一分鐘也不耽擱。

雖然,他其實很害怕將要面對的一切。因為他先要為自己上一個決定收拾殘局,然後才能回到當初的原點,因為那張欠條,他身負巨債。他怎麼能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已得罪了她的家人,因為他的魯莽,甚至連莫爾也對他的「不成熟」感到失望。

他為自己的動搖感到失望,瞧不起自己的感覺可真難受,但卓越卻讓他捉摸不定了。

藍家山垂頭喪氣地站在路邊,越想越不安,一輛小轎車停在他面前。廖輝波搖下車窗,向藍家山眨眨眼,吹著口哨,向他擺擺頭:「上車。」

見到廖輝波,感覺還是蠻開心的,也許是兩人比較投緣吧。

廖輝波把車直接開到碼頭,一輛起重機正將一塊石頭從採石船上吊起。

他望著前方,說:「我訂下了那塊石頭。」

藍家山正準備下車去好好欣賞一下,廖輝波拉住他,說:「坐在車裡看得了,不能讓石主覺得我們太著急,其實我很看重這塊石頭,因為這是我真正意義上開始收藏的石頭。」他語重心長地說,「兄弟,這一行大有所為啊。」

藍家山關心的是另一回事:「這塊石頭你花了多少錢?」

「11萬。」他嘆了口氣,說,「當初我們沒要下蒙金海的那車石頭,真是失策。一輩子後悔的事啊。」

看人家正式入行,底氣多足,藍家山自慚形穢,就他那點家底還給人騙光了,不過對於廖輝波的遺憾,藍家山也有同感。自己倒不是因為錯失良機,而是懊惱自己實力不夠。那是一車多好的石頭,鄧董那幾個人的豬腦真是進水了。

「你記住今天,我廖輝波正式入行了。」他自信地說,「我們和鄧董他們不同,因為我們比他們多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他扭頭,盯著藍家山的眼睛:「我們有策略。」

原來還以為他要說「勇氣」。聽他說了這個詞,藍家山覺得跟他有更多的「共同語言」了。

「兄弟。」廖輝波用手緊緊攥著藍家山的肩膀,說,「岩灘將是你我的福地。我要你替我留意,凡是有好石頭的信息,一定要及時通報我。我按百分之一給你提成。比如這塊石頭,如果成交,我會給你1100,比你上班強吧?」

藍家山很想掙這筆錢,也很誠實地說:「我的信息並不多。」

他微笑,道:「我知道,但你有個優勢,你沒意識到?」

藍家山茫然地望著他,我能有什麼優勢?

他似乎略有失望:「你真不知道?」

藍家山意識到了他的所指,含糊其詞地說:「我當然知道了,否則我為什麼要做水手。」

廖輝波向藍家山伸出了大拇指,藍家山心裡說了句慚愧。

「黑仔唯一服氣的人,就是你啊。」廖輝波不可思議地說,「昨晚上在飯桌上有人提到了你,黑仔對你可是敬佩不已。」

黑仔居然有這麼大的能量?因為他一句話,就讓別人對自己刮目相看?藍家山開玩笑道:「黑仔好像在這裡很有權威哦?」

「那是。」廖輝波鄭重其事地說,「你記住,張會長是行業內非常關鍵的一個人,而黑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比蒙金海、廖宇謀那些本地的地頭蛇的影響更大,他就是岩灘的『張會長』。這傢伙簡直是火眼金睛,他可以提前看見這條河裡所有的沒有打撈出來的石頭,這還不夠神奇嗎?最神奇的是,這兩個人,都對你刮目相看啊,我怎麼能小看你,我的兄弟!」

他親熱地摟住藍家山的肩膀,雖然帶著開玩笑的口吻,但藍家山還是很高興,心裡受用得很。他挺喜歡廖輝波的坦率,多少人在打黑仔的主意,唯有廖輝波表現得如此光明正大。

幸虧自己沒有為林小珍的事找黑仔興師問罪,差點就因小失大了。

廖輝波坦白道:「我從蒙金海那拿的那塊石頭,已經有客戶開到6萬了,呵呵,相信我,它遲早會漲到30萬。你那塊捂在手裡,也不要急著出手。」

這可觸到了藍家山心裡的痛處,可恨的林小珍。

廖輝波說自己準備把水電賓館這單項目的利潤全部投到奇石行業中。他報了個投資的數字,藍家山頓時覺得矮人一截。

廖輝波調轉車頭,慢慢駛離碼頭,告訴他,莫新也下岩灘了,他明天到,他想見藍家山一面。「我在水電賓館請客,下午六點你直接過去。」

藍家山不明白,莫新找自己做什麼呢?

廖輝波哼了一聲:「莫新是個粗人,暴發戶,石頭到了他手上,就像那句成語說的,石沉大海。他就是以佔有資源為樂趣,不會賦予奇石新的內涵。聽說有些石頭,他連木座也不做,就堆在倉庫里,估計是等著升值吧。」

雖然廖輝波不大瞧得上莫新,但他也承認這人很豪爽,值得做朋友,他的結論是:「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車子停到了樓下,廖輝波拍拍藍家山的肩膀,不經意地給藍家山遞上一封信,信居然是藍家水寫給他的。廖輝波見過藍家水了?藍家山一下沒反應過來。一輛微型貨車快速地停在樓下,只見小培和小石跳下車,招呼兩三個小夥子把石頭抬下車。

讓藍家山納悶的是,他們搬下來的,居然是那塊鳳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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