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春風十里揚州路 第三百四十八章 再被逼婚

方錚和韓竹在綠蔭館前堂暢談,此時韓亦真卻躲在前堂後的一扇白玉屏風後偷偷張望。

聽到方錚訴苦,韓亦真眉眼不由彎成了兩道優美的弧線,輕俏的紅唇也微微向上翹了翹。

韓竹來揚州後,單獨找了她談過一次,關於與方家聯姻的事。饒是她平日多智果決,可畢竟只是個妙齡的女兒家,聽到父親如此直白的說起她的親事,而那男子又是她心儀的對象,韓亦真羞得滿臉通紅,咬著牙死也不說半句話,韓竹沒聽到女兒表態,只好無奈赴宴,席後找了空檔與方錚暢談起來。

韓亦真躲在屏風後,此刻的她有些緊張,芳心正如小鹿般亂撞。她隱隱知道,父親今日可能會跟方錚談些什麼,話題必與親事有關,韓亦真緊緊攥著小拳頭,額頭鼻翼因緊張而沁出一層細細的香汗。

很想掉頭就走,這羞死人的話題不是她一個女兒家該聽的,可她真的很期待方錚會怎樣應答父親,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吧?他……會不會拒絕?他又怎麼跟家中的夫人解釋?聽說他的正室是當今聖上的御妹,想必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吧?自己若嫁入方家,他已有滿堂妻妾,心中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韓亦真在屏風後不停的胡思亂想,前堂內,方錚渾然無覺的與韓竹高談闊論。

「……留下各位世家家主,小侄當然是有原因的,韓世伯想知道嗎?嘿嘿,想知道就給錢……」

見韓竹面無表情看著他,方錚清咳道:「……沒錢就算了,小侄願免費告訴您。」

韓竹苦笑搖頭。

「如果小侄所料不錯的話,不出三日,必有泰王的下落傳來,屆時小侄要派兵圍剿,各世家家主人心初定,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嘿嘿,請他們留在揚州城玩幾天也不錯嘛……」

韓竹眉尖跳了跳,「找到泰王下落了?」

方錚笑道:「快了吧,我手下的影子也不是吃素的,三日之內必有結果……」

韓竹捋須思索了一下,接著笑道:「所以你留世家家主們在揚州,一則是不給他們資敵通敵的機會,二則是想讓他們親眼看看朝廷大軍如何剿滅泰王,讓他們對朝廷心生畏懼,從此斷了與朝廷敵對的心思,三則么,呵呵,江南世家的家主們都被你欽差大人召至揚州,泰王若知世家都已投靠了朝廷,絕望之下更會影響他的軍心士氣,賢侄派大軍剿滅泰王更可輕易奏功,好一手樹上開花之計呀,呵呵……」

方錚被韓竹這麼一誇,本打算低調的他,禁不住心花怒放,面上露出眉飛色舞的神情,剛才的那一絲自謙矜持之狀,早已化為了塵煙,飛到了九霄雲外。

「哪裡哪裡,小侄只不過比普通人稍微聰明了一點點,呵呵,區區雕蟲小技,實在入不得您老的法眼……」

方錚強自謙虛了幾句,後來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得意之情,緊接著話鋒一轉,道:「不過……天底下像我這麼聰明的人,實在也不多了,一箭射下三隻鳥兒的事情,一般人肯定辦不到,螢火蟲不管飛到黑夜的什麼地方,永遠是那麼的鮮明,出眾……哇哈哈哈哈……」

韓竹捋著鬍鬚,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待方錚吹噓得差不多了,忽然冷不丁道:「……可老夫聽說此計是小女出的……」

「啊?呃……咳咳咳咳……」方錚得意的笑聲一頓,像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一般,猛烈的嗆咳起來。

韓亦真躲在屏風後氣得暗暗跺腳,芳心對父親惱怒不已,你到底是來提親的還是給人難堪的?區區一條計策而已,誰出的不都一樣嘛……

方錚咳得臉色紫紅,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板著臉道:「……韓世伯還有事嗎?小侄剛才飲酒過度,要去歇息了……您老自便。」

韓竹捋須笑道:「賢侄歇息之前,老夫還有事與你相商。」

「什麼事?」方錚翻了翻白眼,死老頭兒!用得著當面揭穿我嗎?你女兒出個主意有什麼了不起?老子只是懶得想而已……惹得老子火大,把你女兒先奸再奸,奸完還不負責,看你怎麼辦……

韓竹自是不知方錚心中那齷齪想法,猶自笑道:「泰王覆滅在即,賢侄眼看也要回京交差了,不知賢侄如何安排小女?」

「安排?」方錚一楞,接著大驚,結結巴巴道:「怎麼……安排?」

韓竹一翻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去?小女無名無分跟了你這麼久,莫非你就這麼走了,一句話也不留么?」

躲在屏風後的韓亦真緊緊攥著衣角,目光中露出幾分惶然,她想掉頭就走,她害怕留下來聽到她不願意聽到的答案,可她仍捨不得移動腳步。

方錚此刻心中也跟韓亦真一樣惶然,這死老頭兒,一逮著機會就逼婚,絲毫不顧別人的感受,我若答應了你,回了京城,長平還不得把我連皮帶骨給拆了?不行,這事兒說什麼也不能答應!我和他女兒清清白白,……咳,大體上清清白白,根本沒發生實質性的關係,聽韓老頭話里的語氣,好象我把他女兒怎麼樣了似的,我人品有那麼差嗎?只不過摸了她幾下而已……

方錚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韓竹一眼,試探道:「……留句什麼話?……亦真妹妹辛苦了?」

韓竹端起茶盞輕輕啜了口茶,慢悠悠道:「賢侄,這種事情你若再裝傻充愣,可就失了厚道了……」

我本來就不是個厚道人!

「小侄喜歡的是男人……」

「嗯?」

媽的!老頭兒挺不好糊弄……

方錚唉聲嘆氣道:「韓世伯,不是小侄不答應呀,令嬡出身世家,貌美聰慧,大方得體……」

屏風後的韓亦真聽著方錚的誇讚,俏臉浮現出一抹嫣紅,芳心高興得如同喝了醇酒一般,整個人有些暈乎乎了。

「你這冤家,總算知道人家的好……」

可誰知方錚話鋒一轉,接著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敢娶她呀!」

韓亦真聞言芳心猛地往下一沉,嫣紅的俏臉迅速變得蒼白無比,一雙纖細的小手死死攥住衣角,微微發抖。

韓竹皺了皺眉,沉聲道:「為何不敢娶她?」

方錚嘆氣道:「我家已有正妻,令嬡乃世家之女,如何肯屈居人下?再說我家那正妻,呃,行事頗為……豪邁,令嬡乃文靜之人,嫁入方家怕是會鬱鬱寡歡,小侄何忍害她?」

韓竹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沉吟半晌,道:「賢侄,你說的這些都不重要,老夫且問你一句,是否鐘意小女?」

方錚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道:「令嬡美若天仙,性子恬靜,小侄當然喜歡……」

屏風後的韓亦真聞言,剛剛下沉的芳心頓時青雲直上,出身世家的大家閨秀,今日卻因方錚的三言兩語而弄得芳心几上幾下,似悲還喜,完全不復韓家掌舵之時的精明果敢。

方錚頓了頓,隨即神色變得正經起來,一本正經道:「……正是因為喜歡她而又不能娶她,所以小侄只能遠遠的望著,把她當作心中的女神一樣高高供起,不敢對她有一絲一毫的褻瀆,小侄是個作風正派的人,一向嚴於律己,做不來那始亂終棄的無恥之事……」

韓竹被方錚這番大義凜然的話說得兩眼發直,張大了嘴久久不能言語。

屏風後的韓亦真羞惱的緊緊咬了咬下唇,俏面隨即又浮上了幾分嫣紅,不過這次是被氣的。

這該死的登徒子!當初在徐集鎮的客棧,對我……那般輕薄,我這清白的女兒之軀被你上下其手摸了個遍,如今你卻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與我父親說什麼「作風正派」,這世上有你這樣的「作風正派」嗎?你這不是始亂終棄是什麼?

「你……你說謊!」

韓亦真再也忍不住芳心的惱怒,步履輕盈的從屏風後轉了出來,珠淚漣漣的指著方錚,氣苦道:「你……你這無恥的混蛋!你……你簡直是禽獸不如!」

方錚見韓亦真突然出現,不由一驚,又聽她罵自己禽獸不如,方錚眉毛一豎,便待發怒,後來一想,在徐集鎮的客棧里對她上下摸了個遍,卻仍未與她發生任何實質性的關係,此等被萬千採花賊鄙視唾棄的行徑,果然是禽獸不如……

想到這裡,方錚幽幽嘆了口氣,頹然的低下頭,顯得很氣短。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直接辦了她才是,做個禽獸總比禽獸不如要好上許多吧……

我對女人還是太矜持了,教訓吶!

韓亦真指著方錚嚶嚶哭泣,方錚在一旁垂頭喪氣,韓竹見這對小兒女如此糾纏之狀,不由大吃一驚,急忙站起身問道:「真兒,他……他對你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了?」

方錚嚇得渾身一哆嗦,結巴道:「韓世伯……您,您可別亂說話,會死人的!我……我和你女兒清白得像新鮮豆腐……」

「是嗎?那我女兒為何哭得如此傷心?」韓竹花白的眉毛向下沉了沉,散發出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其實我也想跟她不清白來著,這不是最近太忙,沒來得及嘛……」方錚小聲咕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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