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這種事,很多時候連劫匪都無法控制事態的發展,經常干著干著就變質了,比如說現在,一場完美的毫無瑕疵的打劫,到後來卻成了戶部主事孫大人的個人秀場。這個意外連方錚自己都沒想到。
孫藝大人滿面淚痕,在劫匪方大少爺連逼帶哄的催促下,帶著七分屈辱三分嬌羞,被迫擺出了各種撩人的性感的姿勢,光溜溜的身子在昏暗的燭光下,居然還顯出幾分朦朧的美感,只可惜他那吃得肚滿腸肥的大肚腩高高凸起,令整幅畫面減分不少,不得不說這是一大遺憾。
老畫師沒有吹牛,孫藝的撩人丰姿在他的筆下栩栩如生,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好幾張姿勢各異的裸畫便告功成,老畫師哆哆嗦嗦的將畫交給方錚,他看向方錚的目光也充滿了怪異和提防,一隻手甚至還隱隱護住自己的臀部……
神情興奮的方錚渾然未覺老畫師的反應,興沖沖的接過畫,一張張的翻看著。
「嗯,不錯不錯,老先生畫功果然了得,畫得很風騷嘛,哈哈……」
老畫師擦了擦滿額頭的冷汗,強自擠出笑容,連道不敢。
方錚拉住老畫師的手,又遞給他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老畫師的反應很激烈,方錚一碰到他,他就像被狗咬了一口似的,當場彈了起來,口中怪叫了一聲,弄得方錚滿頭霧水。
送老畫師出去的時候,老頭嘴唇囁嚅了一下,終於還是遲疑的開口道:「這位……好漢,雖說分桃斷袖,自古便是雅趣,可是,……旱路終究不如水路好走。呃,老朽多嘴了,告辭,告辭……」
方錚楞了半晌,扭過頭對殺手哥哥愕然問道:「那老頭說啥呢?什麼意思?」
殺手哥哥兩眼直視方錚,眼中滿是鄙夷,不發一語。
方錚聳聳肩,回過頭來,友善的朝孫藝笑了笑,並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道:「孫大人,身材不錯啊,除了肚子大了一點,其他的地方長得很是完美,哪天你若被罷了官,我幫你找個行當,混碗飯吃絕沒問題,沒準還能成為京城娛樂圈裡的少奶殺手呢……唉!可惜啊,這年頭若有照相機該多好,讓冠希哥專美於前,實在讓我很是不甘呀……」
孫藝流著屈辱的眼淚,淚眼婆娑的哀求道:「這位好漢,殺人不過頭點地,您劫也劫了,畫也畫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後一定老老實實聽你的話,不就是銀子么?我明天就想法子弄去……」
方錚點頭笑道:「真識時務,我也不難為你,還有一件事,辦完我就讓你回去。」
「什麼事?」孫藝驚恐的睜大了眼,他現在實在怕極了方錚又出什麼鬼主意來糟踐他,這人實在太可怕了,他毫不懷疑,蒙在黑巾後面的那張臉比魔鬼更加邪惡。
方錚笑道:「很簡單,放心,不會難為你的……你有私人的印章吧?別告訴我你沒有啊,我知道你是戶部管錢的官兒,印章肯定隨身帶著的,你只消借我在這幾幅畫上蓋幾下,做個記號,今兒你就可以歡天喜地回去睡大覺了,呵呵,多好,我都替你高興……」
孫藝聞言,驚恐的面容扭曲得像一朵收縮起來的菊花,整個人都蔫下去了。
這個劫匪……他分明是想死死拿捏住我的把柄,以後好對我敲詐勒索啊,這印章若蓋了下去,他這輩子算是完全被他控制住了。——這劫匪到底什麼來路?尋常的劫匪搶便搶了,絕對沒這麼多花樣,今日怎麼會碰上這麼一位爺?
方錚眨了眨眼,笑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放心,這幾幅畫我會好好珍藏的,絕不會讓它流傳到外面,不過……如果你不聽話,那你就得小心點了,沒準你哪天逛古玩書畫店的時候,便會發現你的玉照正掛在書畫店的正中,絕世驚艷之極,上面還印著你孫大人的私章,題跋上還會寫上一句『戶部主事孫藝大人私房畫,巨多片片,請輕砸』……呵呵,我保證孫大人風流之名傳遍京城,甚至是整個華朝……」
孫藝面色蒼白,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接著彷彿全身失去了力氣,嚶嚀一聲,便光著身子,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方錚哈哈大笑,道:「孫大人,咳咳,不勞你動手,我親自來幫你蓋印章便是……」
方錚一邊笑一邊走向孫藝脫下來堆在屋子角落的衣服,他知道印章肯定在衣服里。
正在這時,屋內情勢突變,北側的窗格忽然傳來一聲輕響,接著木製的窗欞如同一張被撕破的紙一般四裂開來,一條黑影鑽身而入,敏捷的身影還未落地,一道寒光忽現,直指方錚的脖頸。
方錚被這突如其來的驟變嚇得楞住了,獃獃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一任那冷幽的寒光愈逼愈近。
殺手哥哥反應也不慢,情勢驟變之初,他便右手飛舞,朝那道黑影射去三柄柳葉飛刀,三柄飛刀呈「品」字形,直朝黑影的面部胸前激射而去。
那道黑影一聲不吭,飛刀射來之時,他剛落地,飛刀來勢甚急,他卻不慌不忙,身體僵直著往後一仰,使了個鐵板橋的功夫,堪堪避過三柄飛刀,然後原地一頓足,整個身子便借力飛起,朝方錚衝來,手中一柄寒氣森然的長劍,直指方錚的脖頸。
方錚眼睜睜的看著長劍離他越來越近,他甚至能聞到劍上散發出來的淡淡血腥氣,幽幽微顫的冷光,霎時將他整個身子籠罩住。
方錚連哭都來不及,腦中只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我又得罪什麼仇家了?
看著長劍如附骨之蛆,劍光漫天花雨一般,封死了他周遭所有的退路,此時殺手哥哥離他甚遠,救援不及,方錚頓時絕望了,嚇得蹬蹬蹬連退數步,背靠著牆壁,口中大叫道:「饒命啊!我錯了!我不該給人拍裸照,我馬上還給他……」
黑影卻絲毫不理會,一劍狠狠刺向方錚,方錚的瞳孔收縮得如針尖一般,眼睛睜大,看著那冷幽的劍光,還有那執劍的主人眼中冷冷的目光,那道目光,如此熟悉……
※※※
與此同時,京城城西的石城門內,兩道人影正在麻石鋪就的大街上走著。時值太平,京城的城門晚上並未關閉,二人顯然剛剛步行入城。
兩道人影一男一女,男子大約二十多歲年紀,身穿玄色文衫,面容清瘦,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肩上斜挎著一個包袱,一邊走一邊劇烈咳嗽。
女子二八年華,普通民婦裝扮,穿著一身藍色粗布褶裙,許是長途趕路的原因,褶裙的裙擺處已沾滿灰塵。
女子長得頗為文靜秀氣,長眉連娟,微睇綿藐,眉宇間卻隱含幾分愁意,一雙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正關心的看著不停咳嗽的男子,不時伸出縴手,撫拍著男子的背脊。
「哥,你身子不好,何必一定要來京城?在家歇養兩年再來便是……」女子語氣帶著幾分責怪。
男子搖搖頭,抬眼望向街邊林立的店鋪,此時已是夜晚,街邊的店鋪俱皆關門上板,大街上空空蕩蕩,人影俱無,可男子仍滿意的笑了笑,喘息了幾聲,開口道:「京城之繁華,果然如是,今生若能長居於此,不枉我葉文江寒窗苦讀十餘載……」
話未說完,男子又開始咳嗽,蒼白的臉龐因血氣上涌,呈現出一抹不健康的潮紅色。
女子急忙撫著他的背,皺眉道:「科考每隔兩年便有,哥你又何必急於今年來呢?在家養好了病再來不也一樣么?」
男子邊咳邊解釋道:「妹子,你……咳咳,你不知道……今年乃是當今聖上誅殺潘逆後,特旨開的恩科,我華朝之恩科,舉士比諸往年之科考,咳咳……相對容易一些,哥若今年不來,怕是今生再無金榜題名的希望了……」
女子無奈的嘆了口氣:「男人家的事,我也不懂,哥哥你身子本就單薄,受不得風寒,更要好好愛惜身子才是,我還等著你高中進士,為葉家列祖列宗爭光呢。」
男子四下打量了一眼,喘息道:「妹子,……咱們剛入城,先找家客棧投宿吧,趁著離開科日期還早,哥哥我在客棧再好好溫幾天書,若能中個頭甲,二甲,葉家之門楣從此光耀矣……」
女子聞言抿嘴一笑,默默拉過男子肩上的包袱,挎在自己肩上,縴手攙扶著男子,在深夜的街道上緩緩前行。
天有不測風雲,街道盡頭,一群青衣家僕簇擁著一名衣著華貴的男子,正向這兩兄妹迎面走來,這群人似乎剛從某家青樓盡興歸來,眾家僕一路向華貴男子獻著媚,不停的跟華貴男子說著阿諛奉承之極的好話,男子被眾家僕捧得不時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眾人與兩兄妹擦肩而過,華貴男子忽然「咦」了一聲,轉過身子,獃獃的注視著女子窈窕婀娜的背影,女子雖然才二八年華,可身子已發育得很成熟,從背後看去,纖肩細腰豐臀,走動不時輕擺的嬌軀,如同夏日裡隨風搖曳的垂柳,款然生姿,單看她的背影,便已是誘人之極。
華貴男子死死的盯著女子的背影,暗暗吞了口口水,眼中露出強烈的佔有慾望,那赤裸裸的侵略目光,似乎要將女子的衣衫撕得粉碎。
家僕中的機靈角色看了看主子的眼神,立馬會意,諂笑著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