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聽到方錚這番自我介紹,當場嚇得臉都白了。
這傢伙怎麼成了二當家?自己不在山上這段時間,青龍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眾土匪紛紛點頭,證實方錚所言不假,趙俊不由急怒交加,指著方錚大叫道:「兄弟們!你們上當了!這傢伙根本就不叫方小五!他名叫方錚,乃是朝廷的大臣,皇帝親封的忠勇侯,方錚的名字你們該不會沒聽過吧?這傢伙騙了你們,他分明是朝廷的狗官!」
眾土匪聞言大吃一驚,驚疑不定的盯著方錚使勁打量。土匪與官府是勢不兩立的,如若方錚果真是朝廷的大官,今日必要將他拿下,交給當家的發落。
方錚聞言卻毫不慌張,配合的張開雙手,還極盡風騷的原地轉了一個圈,讓土匪們打量個夠,然後堆起他招牌式的賊笑,聳了聳肩,笑道:「你們覺得我這模樣,像是當官兒的料么?」
此言一出,土匪們想了想,紛紛放鬆了戒備,然後一齊望著趙俊呵呵直笑,好象趙俊說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笑聲漸漸變成大笑,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山谷之中,驚起幾隻鳥雀。
方錚的一句話便讓土匪們釋懷了。是的,他們左看右看,方錚根本就不像個做官的材料,雖說當官兒的什麼樣子他們很少見過,可在他們的印象中,官兒就應該像戲台上演的那樣,一本正經的板著臉,端著架子,走起路來四平八穩踱著方步……總之,當官的絕不應該是二當家的這個樣子,更何況,這年頭不論土匪或是平民百姓,都知道朝廷大官最好虛名,試問有哪個大官願意自降身份,放著好好的榮華富貴不去享受,跑來他們這窮山溝里當土匪?這人難道有病?
至於趙俊口中所說的方錚的名字,他們也當然聽過,此人年紀不大,卻以一己之力,為國立過不少大功,退突厥,除潘黨,救帝駕,若說朝廷的大官里,土匪們硬要挑出一個對其稍有好感的官兒出來,這人無疑就是方錚。他立下的赫赫功勞,已在民間傳得神乎其神,土匪們私下談論時,倒也都承認,方錚這樣的朝廷官員不失為一條好漢。
趙俊見土匪們哈哈大笑,似乎根本沒人相信他的話,他的心不由涼了半截。怎麼會這樣?為何說句真話都沒人相信了?
真作假時假亦真。方錚,你好手段!
方錚也跟著土匪一起大笑,趁他們不注意,朝趙俊擠了擠眼,眼中儘是譏誚嘲諷之意。狗日的,想害老子?沒門兒!等著,看老子上山後怎麼收拾你!
「兄弟們,時候不早了,咱們該把趙兄抬上去了,耽誤了醫治可就不好了。」方錚拍了拍手大聲道。
眾人七手八腳又將趙俊抬起,往山上走去。
玉面飛龍方二當家跟在他們後面,心裡有些小得意。把這小子的腿弄斷了,老子看他還怎麼跑!以後咱們就在這青龍山上斗一鬥法,看誰耗得過誰,如果等這小子腿好了,自己還沒撬開他的嘴,那也沒關係,再弄斷一條腿便是了,如果還是不行,哼哼,老子接著把他第三條腿也弄斷了……
說來也是趙俊流年不利,上頭交給他的任務沒完成,方錚如今正好好活在這世上。今日上山本想與羅月娘和解,畢竟上次為了方錚的生與死,兩人鬧得很不愉快,沒成想半山腰上卻遇到了方錚,完整囫圇的一個俊俏小夥子,兩柱香的工夫楞被方錚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連腿都被方錚生生砸斷了一條。想到若是被眾土匪們抬上山,養上兩三個月的腿傷,每天要面對方錚那個笑眯眯手段卻異常狠毒的笑面閻羅,趙俊不禁嚇得打了個冷戰。
「不……我不上山……」趙俊忽然奮力掙紮起來,面色掩飾不住的驚恐。
得知方錚莫名其妙做了青龍山的二當家,趙俊便明白形勢對他很不利,原本以為方錚被老老實實關在土匪窩裡,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自己上山只消一刀宰了他,便萬事大吉。沒想到事態的發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方錚不知怎的居然做了二當家,如此一來,土匪窩豈不成了他的天下,自己這一上山,跟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
趙俊極不配合的掙扎,土匪們自然沒法再抬著他,只好將他放在路邊,大伙兒瞧著他,紛紛面露不滿之色。
趙俊顧不得許多,連聲哀求道:「求求你們,把我抬下山去吧,我真的不想上山……」
話未說完,方錚從後面竄了出來,假模假樣握著趙俊的手,面露關心之色,溫言勸道:「趙兄,別鬧了,如今你的腿被摔斷,正該馬上上山醫治才是,別這麼孩子氣,乖哈……」
土匪們聞言,紛紛點頭稱是,然後又不滿的瞟了趙俊一眼,那眼神彷彿在瞧著一個耍小脾氣的任性孩子。
趙俊欲哭無淚,手被方錚緊緊握著,渾身不自在,又不便掙脫,怕土匪們更覺得他不懂事。
囁嚅了半晌,趙俊訥訥道:「我……我是想下山找大夫醫治……」
方錚將臉一板,一本正經道:「趙兄此言差矣!山上的兄弟過著刀光劍影的日子,流血受傷已是家常便飯,俗話說久病成良醫,若論醫治跌打骨折,哪一個兄弟不比山下那些草菅人命的大夫強上許多?趙兄又何必舍近而求遠呢?」
眾土匪受了二當家這一頓誇,紛紛面露喜色,心中直嘆二當家的慧眼識英雄。
趙俊怎能不知方錚這番話的用意?聞言不假思索的拒絕道:「不,我還是下山去比較好……」
方錚臉色一沉,慍怒道:「莫非你還是不相信兄弟們的手藝?怕他們把你治壞了?或者說,你對咱們青龍山的兄弟們心懷戒備,怕我們害了你不成?」
這句話說得實在太過嚴重,土匪們都是不太聰明的直爽漢子,聞言當即便勃然大怒,本來就對趙俊剛才的作為不滿,現在瞧著他的神色更加不善了。
趙俊此時有口難辯,說什麼都沒人相信他,心下不由苦澀萬分,抬頭見方錚正看著他,臉上雖堆滿了笑容,可目光中的冷冽之意卻讓他生生打了個冷戰。
此時他右腿已骨折,跑也跑不了,若仍執意不肯上山,土匪們沒準會被方錚那卑鄙小人挑撥得當場宰了他,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說山上還有羅月娘在,也許能保得他一時平安。
方錚見趙俊垂頭喪氣,不再言語,心中一樂,於是又招呼土匪們將趙俊抬起,一行人走上山去。
不多時,眾人便已到了土匪老窩,羅月娘對趙俊的到來反應平平,不過當她聽說趙俊上山時摔斷了腿,被人抬上山時,不由大吃一驚,急忙趕來探望。
趙俊躺在床上,右腿已上了夾板,纏上了布條。見了羅月娘,趙俊如同見了親人一般,眼淚止不住的流哇。
羅月娘見了趙俊卻疑惑道:「這是何人?」
趙俊一楞,眼淚婆娑道:「月娘,是我呀,你不認識我了?」
羅月娘皺著眉,瞧了半晌才認出來,此人真是趙俊。在山腰時趙俊被方錚痛扁了一頓,由於方錚嫉妒他比自己長得帥,所以下手時特意朝趙俊那張帥臉招呼,所以,現在的趙俊一張帥臉已然腫如豬頭,滿臉淤青血痕,難怪羅月娘初見之下,一時也沒認出來。
方錚站在羅月娘身後,心裡卻直嘀咕,月娘?這小子叫當家的叫得這麼親熱,二人到底什麼關係?莫非他們真有一腿?這可糟之糕也,不妙之極……
「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跟人打架了?」羅月娘聲音清冷,皺著眉道。
趙俊一抬頭,眼淚嘩嘩的流下:「月娘,我是被……」
剛要向羅月娘告狀,卻見她身後的方錚朝他冷笑著亮了亮拳頭,趙俊心中一顫,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我……我是自己不小心摔成這樣的。」趙俊小聲的道,神情委屈得像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兒。
方錚對趙俊的解釋很滿意,趕緊湊上前去笑道:「當家的,我上山時發現這位趙兄已經摔倒在山坡下,不省人事,呵呵,我這人一直都是慈悲為懷,哪能見死不救,你說對吧?所以呢,我就趕緊叫來了兄弟們,把他抬上了山。……原來這位就是趙俊兄啊,幸會幸會,早知趙俊大名,一直無緣相見,今日一見,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哈哈!不過趙兄有點兒名不副實,以老兄現在這模樣,應該叫趙不俊才是,哈哈……」
趙俊聞言眼中怒意大盛,怨毒的盯了方錚一眼,方錚無所謂的兩眼往上一翻,對趙俊的怒意視而不見。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漸濃,其他站在屋內的土匪們見氣氛不對,紛紛退了出去,屋裡只剩了他們三人。
羅月娘仔細瞧了瞧趙俊的傷勢,眼中露出幾分瞭然之色,接著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了方錚一眼。
方錚被羅月娘的眼神看得心裡有些發毛,嘿嘿乾笑了幾聲,心虛的轉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二當家的,你去清點一下今日劫來的貨,大致估個數吧。」羅月娘淡淡的道。
方錚懶洋洋的道:「刀疤臉他們已經估得差不多了,這事兒用不著操心。」
「那你去問問下山踩點的兄弟回來沒有。」
「還沒呢,我剛才上山的時候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