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方錚聽說過有一種病叫人格精神分裂,得了這種病的人同時具有兩種截然相反的人格,在特定的時間或事物的刺激下,會自然轉換。比如說白天他是個溫文儒雅,人人誇讚的謙謙君子,到了晚上卻成了飛車搶包,猥褻婦女的極品人渣,而且病人自己根本不知道另一種人格做過什麼,這情形跟鬼上身有點類似。
莫非這位漂亮的女匪首真得了這種病?
昨晚與她在湖邊的交談,方錚能感覺得到,她是一個鋒芒內斂,冷靜睿智,而且分明受過良好教育的冷艷型女子,像空谷的幽蘭般孤傲脫俗。
而現在屋內正大呼小叫,髒話連篇,將一群桀驁不馴的土匪們訓得跟龜孫子似的女匪首,卻根本找不出昨晚那湖邊那位絕色女子身上半分相似之處,呈現在方錚面前的,是一個崇尚強權與暴力,蠻橫無理,一言不合便血濺五步的女土匪頭子。
這到底怎麼回事兒?莫非自己真碰上了傳說中的人格分裂症的病人?如此的話,方錚的處境又開始不妙了,他當然記得昨晚女匪首答應過保護他在土匪窩的安全,可這個保證是她另一種人格支配身體時所說的,現在到了白天,人格已經轉換,誰知道她現在還認不認帳?萬一人家根本就不認識他,一聲令下,眼前這一兩百號如狼似虎的土匪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剁成肉醬,沒準還會將自己的下水洗乾淨了,炒成幾樣下酒菜……
當然,樂觀一點想的話,也許女匪首現在的作態只是一種偽裝,畢竟要駕馭這群粗俗野蠻而且武力值不低的土匪,沒有雷霆的手段,獨特的人格魅力和張揚跋扈的性格,是很難在他們之中取得威信的。
現在女匪首正破口大罵,要求屋外噴「酒」的王八羔子滾進來。
不用懷疑,這個王八羔子就是方錚。
方錚楞楞的舉著湯碗,心裡覺得委屈極了。你說我喝口湯招誰惹誰了?屋裡那麼多摳腳丫的,吐口水的你不管,我只是在門外小小的噴了一下而已,犯得著把我揪出來當典型嗎?再說,我跟你們又不是一夥兒的……
「誰站在外面?還不趕緊給老娘滾進來!慢騰騰的當心老娘剝了你的皮!」叫囂聲再次傳來,這回望著方錚的土匪們表情不一樣了,兇狠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方錚嚇得一哆嗦,別人說剝皮什麼的,也許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威脅,可土匪窩裡的土匪頭子說要剝皮,自己最好將這句話當成真話,這看似美麗,實則毒辣的小娘們兒真有可能幹得出來。
方錚誠惶誠恐的趕緊擠了進去,嘴裡高聲嚷嚷著:「女大王,別動手,別動手!是我……是我呀!」
嚷完方錚已滿腦門冷汗的出現在女匪首面前,帶著諂媚討好的笑容,不停的朝女匪首鞠著躬,就像老電影里給皇軍效忠的漢奸似的。
女匪首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仔細的打量著方錚,目光中帶著探詢的意味。
方錚心裡一緊,糟了!這小娘們兒果然是人格分裂,晚上的她認識我,白天的她卻不認識了。這可怎麼辦?土匪殺人可不會跟你講道理的,他們自己乾的就是掉腦袋的勾當,對自己的命都不怎麼看重,更何況別人的命?照她現在這種很不溫柔的表現來看,估計下一秒會命令眾土匪將自己射在牆上……
情勢危急,方錚顧不得許多,趕緊自我介紹:「女大王,請允許在下自我介紹,本人姓方,方方正正的方,名叫小五,呵呵,方小五,既平凡又沒出息的名字,沒有親人,沒有老婆,最重要的是,沒錢。出於某種誤會,不幸被……啊,錯了,有幸,有幸被你們……接上山遊覽參觀,那個……學習貴老窩的寶貴經驗……嘎嘎……」
「嗯?」女匪首聞言,兩道略帶陽剛之氣的英眉微微蹙起,一瞬不瞬的盯著方錚。
方錚嚇得腿腳發軟,怎麼辦?這小娘們兒還沒想起自己,瞧這模樣,多半要翻臉了……
很難想像,一個白天不記得晚上,晚上又忘記白天的女土匪頭子,是怎麼領導這幫土匪的,瞧她對土匪們又罵又訓的,土匪們卻個個服氣得很,由此看來她在土匪之中的威信還挺高。
女匪首皺了皺眉,收回了打量方錚的目光,接著美目中凶光一閃,修長而富有力感的玉腿閃電般踹上了方錚的屁股,方錚嚇得驚叫一聲,面色蒼白的就那一踹之力,順勢趴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你他娘的是不是記性不好?」女土匪指著趴在地上裝死的方錚,惡狠狠的道。
方錚欲哭無淚,我記性不好?這土匪婆子還講不講理了?你他媽把老子全忘了,現在反過來說我記性不好,……媽的!土匪就是土匪,你根本不能指望這幫拿殺人當吃飯般尋常的亡命之徒跟你來個以理服人。
女匪首接著道:「昨兒晚上老娘跟你說什麼來著?方小五分明是個假名,你他娘的居然還敢拿這個名字糊弄老娘,是不是覺得老娘收拾不了你?」
方錚聞言一楞,接著心中大喜,嘿,這小娘們兒原來沒忘呀!
方錚一骨碌從地上飛快的站起身,高興的道:「你還記得我?」
女匪首一楞,接著勃然大怒,一腳又將方錚踹趴下了:「老娘怎會不記得你?你當老娘傻了啊?」
方錚嚇得一抖,趕緊又站了起來,溫順乖巧的站在女匪首旁邊,像個活在女王陰影下的小受受……
女匪首瞪了方錚一眼,喝道:「若不是老娘昨晚答應不害你性命,依老娘的脾氣,今兒非點了你的天燈不可!」
「天燈是什……」求知慾強烈的方錚剛一開口,便見到女匪首那似乎要殺人的兇狠目光,方錚立馬識趣的閉上了嘴。
前廳的土匪們看了一出虐待戲碼,不由興緻勃勃的吹起了口哨,還有的拍著大腿哈哈大笑,彷彿這齣戲碼多好笑似的,話說這幫人的笑點可真低啊……
「都給老娘閉嘴,胡老三,數你笑得最大聲,是不是也想上來被老娘踹兩腳?」女匪首舌綻春雷,大聲吼道。
眾土匪霎時又安靜下來,前廳變得鴉雀無聲。
這時,土匪中兩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即其中一人站起來道:「當家的,你下山這幾天,二龍山的楊大當家的派了人來拜山……」
「楊順德?」女匪首美麗的大眼又微微的眯了起來,冷哼道:「那個狗娘養的東西,是不是又想招攬咱們入他的伙,進他的山頭啊?」
土匪點頭道:「正是,還請當家的定奪。」
女匪首呸了一聲,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方錚不忍目睹的扭過了頭去,太難看了!這麼漂亮的女人,居然是這副德性,實在是對美好事物的一種無情破壞……
「楊順德那狗東西,去年把老娘騙到他的山頭,事情沒談攏還想用強留下老娘,虧得老娘身手不錯,這才脫了身,今年他還好意思來拜山?你們這幫王八羔子怎麼不剁了他?」女匪首咬牙切齒道。
先前說話的土匪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眾人,囁嚅道:「……當家的,其實……其實楊大當家的開的條件不錯……當家的何不考慮考慮?」
女匪首一楞,她顯然沒想到這名手下居然會偏向那姓楊的人說話。
她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條縫,目光中露出幾分殺氣,充滿了危險的意味,可她的語氣卻愈見溫柔平緩,甚至還帶著幾分柔媚入骨的酥意:「孫有望,楊大當家的給你開出了什麼條件啊?」
孫有望在女匪首的目光逼視下,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額頭上的冷汗流了下來,渾身不由自主的微微抖了幾下,猶豫了半晌,終於期期艾艾的開口道:「……楊大當家的說,若當家的你肯帶著兄弟們上他的山頭,入他的伙,二龍山二當家的位子便給你留著,咱們兄弟們上了二龍山,每人先給二百兩銀子的見面禮,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索性都說出來吧……」女匪首笑了,杏眼嬌媚的瞧著孫有望,彷彿看著心儀的情人一般專註。
孫有望顯然被女匪首的表情給嚇住了,渾身哆嗦了幾下後,咬了咬牙,終於顫聲道:「……還有,楊大當家說,如果入了他的山頭,以後兄弟們干買賣可以不受限制,而且咱們兩百號兄弟得一半,他們的四百來號人得另一半……」
女匪首聞言,怔忪了一下,隨即忽然哈哈大笑:「姓楊的還真大方啊,以後你們上了他的山,干買賣時便可以百無禁忌,又劫財又劫色,倒是比我立的規矩寬鬆了許多,你們胯下的鳥終於可以放開的乾女人了,難怪……」
說著女匪首杏眼一掃,陰沉沉的看了眾土匪們一眼,土匪們有的昂然迎著她的目光,有的心虛的低下了頭,表情各有不同,複雜萬分。
方錚冷眼旁觀,心裡嘆了口氣,老子這是走的什麼霉運啊?到哪兒都能趕上鉤心鬥角。眼前的情勢一目了然,這幫土匪竟然內訌了,而且瞧這形勢,似乎這位女匪首位子有點坐不太穩。因為方錚看到土匪中竟有一大半的人心虛的望向別處或低著頭,這些人必然是被那位二龍山的楊大當家暗中收買了的。
朝堂上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