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錚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朝中的權柄有多重,每天仍舊稀里糊塗過著日子,可朝中的官員們可就不這麼想了,一個未滿二十歲的毛頭小子,皇上何以授他權柄如此之大?掌握著京城防衛也就罷了,連朝中百官他都有權監察,這未免也太過寵信他了,長此以往,幾年之後,朝中必將出現第二個潘尚書。
歷史上一手遮天的權臣很多都造反,為什麼?因為他們的官實在是太大了,手中握著的權力也太大了,大到連權臣他自己都想不出什麼辦法再升自己的官,於是每天上朝的時候,權臣就情不自禁的多瞄了幾眼皇帝坐的龍椅。然後腦子裡就開始YY,如果那張椅子由我來坐坐,那該多好呀……
人的野心和慾望是無止境的,更何況方錚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這份天大的權力交給他,誰知道他會不會因野心膨脹而變得不可一世,甚至打起不該打的主意?
於是朝中大臣們的勸諫奏摺像雪片般飛進了皇宮,包括與方錚關係一直不錯的魏承德在內,都紛紛上折請求皇上三思而行,勿將權力集中在一人身上,否則難保江山社稷不會被第二個潘尚書所覬覦。
奇怪的是,皇上將所有的奏摺留中不發,對群臣的勸諫既沒說贊同,也不說反對,不交議,也未批答。群臣見皇上態度敷衍,頓時都不高興了,心說咱們正兒八經的上奏摺,為你的世代江山考慮呢,你這是什麼態度?答不答應的好歹也得出來說一聲吧?
於是群臣們毫不氣餒,繼續上奏摺,第二次奏摺的措辭就激烈多了。有的指稱皇上任人唯親,乃禍國之道,不可取,有的更是將矛頭直指方錚,說方錚此人面相狡詐,有梟雄之相,其心不小云云。
皇上仍然置之不理,只是將這些奏摺丟給剛剛入朝監國理政的太子,讓他批複。
這下太子可為難了,有心答應群臣削方錚的權,又怕父皇對他的處理方法不滿意,若是拒絕了群臣的請求,這對剛入朝,急需群臣輔助和擁護的太子來說,做這個決定可不輕鬆。
深思熟慮後,太子在奏摺上批複了六個字:「緩議之,勿復奏。」
※※※
邀月樓的雅間里,方錚與長平小倆口正卿卿我我,濃情蜜意,你喂我一口雞湯,我喂你一口美酒,眼波流轉間,滿含款款深情,場景之肉麻,直令侍立一旁的女侍衛們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長平一頭飄逸的長髮已高高挽成了高結椎式,這是已婚婦女們慣用的髮型,就是將頭髮攏結後扎束在腦後,然後用簪子或頭釵固定住,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成熟大方。
長平已不見往日的青澀,舉手投足皆帶著一股婦人的嫵媚風情。——不得不稱讚方錚是個機靈的小夥子,他見長樂小公主整日霸佔著長平,於是生平難得勤奮的將自己關在書房一整天,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十個童話小故事,有前世的經典,也有自己胡遍亂造。
將故事交給小綠,方錚便與長樂談條件,她跟小綠睡,小綠給她講故事,在付出了一千兩銀子的代價後,長樂才不情不願的跟著小綠去睡了,方錚詭計得逞,淫笑連連的進了長平的房,一償夙願,與長平共赴雲雨……
長平也償了夙願,終於完完全全成了方錚的女人,對待方錚也更溫柔了,以往刁蠻的脾氣似乎已完全不見了蹤影,整個人煥然一新,不論何時何地,都那麼的溫婉清雅,小鳥依人……
雅間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名青年男子款款走入,邊走還邊笑道:「聞知方兄在此,小弟特來與方兄……」
青年男子話還未說完呢,長平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去,口中暴喝道:「沒見老娘正跟夫君用飯嗎?來人,給老娘揍死他!」
方錚扶著額頭嘆了口氣,我這老婆,怎麼說呢?唉,對我溫柔就行了,不能指望她太多……
長平隨侍的女侍衛們在青年男子進來之時便已將他圍住,聽到長平的命令,毫不猶豫的拿著這名不速之客當作了練拳的沙袋。
進來的青年男子被這頓忽然而至的拳腳打得慘叫連連,急忙蹲在地上雙手護住腦袋,口中大叫道:「誤會!誤會了!哎呀!」
方錚一聽聲音,咦?挺耳熟,好象是蕭懷遠那小子……
自從潘尚書叛亂之後,方錚便再也沒見過他,不知他最近在幹什麼壞事兒。這小子一貫滑不溜手,自己與他幾番鬥智都勇雖都佔了上風,讓他吃過幾次小虧,但方錚瞧見他還是不太順眼。最讓他鬧心的,是蕭懷遠的身份,方錚至今都沒弄清他到底在為誰效忠。這麼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誰敢放心與他來往?
長平見進來之人好象跟自己的夫君相熟,大吃一驚,急忙便待阻止女侍衛們施暴。老婆打了夫君的朋友,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誰知方錚卻一把拉住她,不動聲色的朝她眨了眨眼,接著轉頭望向窗外,深情的道:「啊!娘子,你看,多麼繁華熱鬧的盛世之象啊!」
長平與方錚久有默契,見方錚如此做派,豈能不領會他的意思?
長平扭過頭,惡狠狠的朝女侍衛們斥道:「沒吃飯嗎?給老娘狠狠的揍他!」
接著回頭柔意綿綿的倚在方錚肩上,軟軟糯糯的道:「啊!夫君,風景果然很美耶……」
「方……方兄!我有情報!你再裝……我死也不告訴你了……哎呀!」蕭懷遠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方錚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到蕭懷遠身邊,攔住了女侍衛的拳腳,見蕭懷遠趴在地上,早已奄奄一息,渾身直抽抽,鼻青臉腫不說,連嘴角都吐了白沫。
「蕭兄!怎麼是你?蕭兄!你醒醒啊!兄弟我來遲一步,卻未想到天人永隔,何其痛也……」方錚抱著蕭懷遠的身軀,仰天嚎啕大哭。
「方兄,省省力氣吧……我還死不了……」蕭懷遠無力的道。
「啊!蕭兄!你終於醒了?你可知小弟我多麼的擔心你嗎?」
「是嗎?方兄實在是太費心了,可方兄你為何一直抱著小弟不放?小弟並無龍陽斷袖之好,還請方兄自重啊。」
「啊?」方錚愕然低頭,見自己果真抱著蕭懷遠,這該死的小子也沒跟他客氣,軟軟的依偎在自己懷裡,如小鳥依人般,臉上還露出愜意的笑容,猥瑣之極。
方錚心裡惡寒了一陣,一臉嫌惡的雙手捧住蕭懷遠的腦袋,像扔垃圾似的往外一丟,蕭懷遠一時沒防備,腦袋狠狠撞在地上,自然又是一陣殺豬般的嚎叫。
「啊!蕭兄!你又怎麼了?小弟一時失手,還望蕭兄莫怪……」
長平在一旁看得實在受不了了,狠狠的白了方錚一眼,領著女侍衛們便出了雅間,留下充足的空間讓這兩個無恥之徒盡情發揮他們虛情假意的特長。
「行了,別裝了,在我面前玩裝死這一套,你還太嫩了點兒,你是練過功夫的,別說這幾下揍都扛不住啊……」長平出去後,方錚便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坐在椅子上蹺著二郎腿,笑意連連的欣賞蕭懷遠滿地打滾慘叫。
蕭懷遠倒也光棍,見瞞不過方錚,也不再裝了,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桌邊也給自己倒了杯茶,兩人對坐著,就這麼互相看著對方笑,笑得都很假。
「潘尚書倒台了,蕭兄,你到底效忠於誰,現在可以說了吧?你現在再不說,小弟我只好把你當成潘黨餘孽給抓起來,嚴刑拷問了。」方錚笑眯眯的望著蕭懷遠道。
蕭懷遠苦著臉:「方兄,小弟自問沒得罪過你吧?你怎麼老是不放過我呢?咱們認識這麼久,摸著良心說,小弟可曾害過你?」
方錚哼了哼:「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什麼狗屁身份?用得著這麼神神秘秘的嗎?」
蕭懷遠笑道:「跟方兄比起來,小弟連狗屁都不算,方兄又何必一再苦苦相逼呢?」
跟這小子說話太費腦子了,方錚如同狗咬刺蝟般,沒法下嘴。
嘆了口氣,方錚無奈道:「好吧,不說這個了。你剛才說你有情報,什麼情報?」
蕭懷遠裝傻道:「情報?我有說過嗎?沒有吧?」
「來人啊!給老子接著揍!」
「啊!方兄!小弟知錯了……」
「……」
「方兄,先恭喜你手握大權,從此位極人臣了。」蕭懷遠先笑著向方錚拱了拱手。
方錚咂摸著嘴道:「你這恭喜我聽著怎麼不對味兒呀?」
蕭懷遠笑道:「方兄果然聰明,方兄可知,如今你已是朝臣的眾矢之的了?如今你已危在旦夕啊……」
方錚聞言愁眉苦臉道:「知道,我幾次進宮請求皇上削我的權,都被皇上駁了回來,唉,皇上拚命把我往上捧,大臣們拚命把我往下壓,這幫人到底在玩什麼呀?」
蕭懷遠正色道:「方兄可得小心啊,皇上捧你自有他的用意,大臣們群起而打壓你,卻是受人煽動,此事方兄若處理得不好,小心危及性命啊!」
「受人煽動?誰?誰跟我過不去?」
「方兄以未及弱冠之年便身居高位,換了誰心裡都不舒服,方兄就不必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