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研 磨 第四節 地 下

「不!警官先生,或許你們認為,你們已經知道那個案子的全部真相了么?哈,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呢!誰會相信,在這麼個案子的下面,竟還隱藏著如此巨大的內幕呢?」

「等等,萊蒙德。你所說的,警方並不是不清楚——但是,在尚未掌握充分證據之前,我們是不能擅自行動的。這個案子當然沒有完——而如你現在所認為的,本案已經完結的假象,相信我,完完全全應該歸罪於媒體的不負責任:你也知道,那些並不是警方發布的正式消息,不是么?」

萊蒙德手上、從剛剛我突然闖入後便一直緊緊執著的那柄短匕首,這時,在聽到我以上的話語之後,似乎開始有一點點鬆動的跡象: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文澤爾警官?」

萊蒙德當然不會明白——雖然他用假名租下了這間地下室小屋,但卻使用了銀行轉帳的方式向房主交納押金以及首月房租:通過核查萊蒙德·法爾彤先生轉帳對象的房產記錄,莫斯曼很容易就找到了這個地址。

但我並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當然是設法讓我們的年輕花匠放下手中的危險物品。

而對此,我恰恰有一個最好的問題:

「萊蒙德,娥蔻現在在哪裡?」

我可以看出,花匠此刻深深地猶豫了一下——他似乎一下子變得很累了:刀仍然攥在手中,人卻就勢倒在了身後狹窄的單人床上。

看來,作為一個女孩父親的責任,在萊蒙德的心中,總算是高過一切的:

「?我暫時讓她寄住在我姑姑家了——她一向都很喜歡娥蔻的。因此,你知道,即使我這次有什麼事情,她也?至少不會過得太糟,噢,我的天?」

萊蒙德的聲音無法繼續下去了——他哭了。

我站在那兒,什麼也做不了——對於羅德先生的委託,我有相當多的疑問:至少,讓我現在就用口袋裡的那柄裝上特製戊巴比妥納(作者註:常用非揮發性麻醉劑中的一種,屬於巴比妥類的衍生物,一次給葯即可維持較長的麻醉時間。而且添加了一些其它的複合成分以便快速起效——這種麻醉槍一般用於野生動物捕捉)子彈的麻醉手槍射向眼前這位思念自己女兒的父親,我做不到。

「伊麗澤並不是報紙上所說的那個男人殺死的?」

很短時間的眼淚發泄之後,萊蒙德坐了起來。他將匕首丟到一旁,手拉扯著自己的頭髮,緩緩地、自言自語般地說出了上面的話。

他大概以為自己所說的是目前尚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如他剛剛所描述的,是本案「隱藏著的巨大內幕」)——可實際上,至少我知道:老吉姆並沒有殺死過伊麗澤,而殺死她的真正兇手則是她的父親——呂根曼先生。我想,萊蒙德接下來要說的,恐怕就是這個我們倆都知道的「秘密」。

「是羅德——那個陰險的傢伙,羅德僱人殺死了她?」

很遺憾,萊蒙德所說卻和我剛剛推想的大不相同——我得說,這樣的說法立刻就在我的腦中造成了一大堆新的推理、矛盾以及疑問。但是,由於我之前已經對花匠提到過,警方對他所講的這些秘密「完全清楚」:因此,我此刻也就失去了表現出哪怕一點點驚訝或是迷惑的權利——無論如何,即使我聽到的讓我感到再難以置信也好,我也得聽萊蒙德說下去:

「還有主人——呂根曼先生恐怕也是他害死的。哈?他終於還是偷到了他所想要的,這個私生子的後代?羅德·施密茨——他根本就是麥爾登·霍費爾爵士被遺忘了的子裔!」

萊蒙德的地下臨時寓所十分安靜,此刻,他的激動和我的意外都因為一個奇怪聲音的突然介入而異常中止了:

沙沙兒的,是一種鹽粒落在烤紙上的清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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