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折 返 第一節 秘 書

「萊奧諾蕾小姐已經不在這裡住了。」

「什麼?,噢,那,您是否可以將她現在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呢?」

「您有什麼緊急的事情找她么?」

「嗯?銀行里的一些舊帳目,需要找她核查一下,否則就趕不上本周三在總行舉行的年審會了。」

我隨便編了一個看上去相當「緊急」的理由——根據前幾次的經驗,暴露警察的身份以及「與伊麗澤的案子相關」這兩點,一般都會令事情複雜化:反正聽筒那邊的女士也看不到我的警章——我只是想和萊奧諾蕾取得聯繫而已。

年3月2日午休時間,十一局庫拉索(Curacao)咖啡店外的電話亭。

「這麼說,你是那老東西手下的人了,不是么?」

「?什麼?」

「嘟?嘟?嘟?嘟??」,對方掛斷了電話。

事情顯然已經複雜化了——看來,這次我又找錯了理由。

我又塞了幾個硬幣進去,按下了重撥鍵。

「您好!這裡是墨洛溫街19號克魯賽羅(Cruzeiro)乾洗店,有什麼事情可以為您效勞么?」,這還是剛才那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咳,我是市十一警局的文澤爾探員。請問是萊奧諾蕾·米塔格小姐么?」,為了避免再次被對方強行掛斷,我不得不換上一副低沉沙啞的中年人嗓音(我似乎該為此而感到羞恥——竟必須以一種如此諷刺的方式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

「噢,我不是呢。她現在已經搬到梅爾市去了,你要找她的話,我這裡有電話?」

在話筒那邊的小姐找電話號碼的當兒里,我又投了兩個硬幣進去——本市的投幣電話收費確實高昂:我才剛剛記下那冗長的數字串,這部巨大電話機的某處就開始響起如蜂鳴般的,表示「通話餘額不足」的報警聲了。

我只好掏空自己的口袋,將打算待會兒用來買 Marlboro 的兩枚大額硬幣也貢獻了出來——那大概可以維持個三分鐘左右了:不過,稍後打給萊奧諾蕾小姐的電話,就只好找老吉姆借電話機了——在尚未提交正式報告之前,我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正在跟進鐮刀羅密歐的案子。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電話那端也聽到這邊的奇怪響動了。

「噢,那是警車發動的聲音——你看過的,本市的那些老爺警車?對了,你知道萊奧諾蕾小姐為什麼要搬家么?」

本市的老爺警車自然不會發出蜂鳴聲和響亮的投幣聲。胡亂的搪塞一番後,我選擇用提問來轉移話題。

「?這個,你還是直接問她吧。」

「你不知道么?」

「也不是?反正,即使你是警察,我也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吧?況且,我又看不到你的警章?萬一你是哪兒的記者呢?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如果我說錯了話,萊奧諾蕾姑姑該怪我了?」

「?這麼說,你是萊奧諾蕾小姐的侄女?」

「嘟?嘟?嘟?嘟??」,大概是覺察到自己已經說漏了嘴,對方再次掛斷了電話。

這是否意味著我該去克魯賽羅乾洗店一趟呢?

算了,還是先給梅爾市的萊奧諾蕾小姐掛個電話再說——就算下午要去差不多橫跨整個自由意志市那麼遠的墨洛溫街,也必須先向德洛勒(Drohne)副部長告假才行:誰讓基爾副部長感冒了呢?從德洛勒副部長那裡批下假單,簡直比從工蜂的手中搶走蜂蜜還要難呢(作者按:Drohne在德文中,是「雄蜂」的意思,故用此比)!

「呵,埃蕾米(Elemi)就是那樣?我怎麼會怪她呢!」

這天的晚些時候,十一局檔案室里。

老吉姆很樂意地將電話機借給我,拿著咖啡杯去參加局裡新一輪的閑聊了。我撥通了萊奧諾蕾小姐的電話,大概說明了我的身份和意圖,並將剛剛打給克魯賽羅乾洗店後發生的事兒也告訴了她。

「我向呂根曼先生提出了辭職,姐姐和埃蕾米卻都以為我是被銀行解僱了——之前也有些小報登出了些不好的傳聞,她們那樣想,我也沒什麼辦法呢?」,電話那端的萊奧諾蕾笑著說。

警局的資料並不詳細,甚至都沒有提到萊奧諾蕾小姐辭職的事情。

「?那是哪一年的事情呢?」

「辭職么?有幾年了呢,大概是八六年的早些時候。之後你們也找過我幾次,都是關於這個案子的?」

「辭職的原因呢?」

「想換個心情而已?我當時已經在霍費爾財團工作了七年,也給呂根曼先生當了整整五年的秘書。你知道,常伴在那樣身份的有錢人身邊,又是秘書這樣敏感的職業,難免不會招來些什麼誤解。伊麗澤小姐的那個案子之後,卡羅莉娜也跟著失蹤,有不少的小報甚至將我這個局外人也划進了嫌疑人的範疇?我可受不了那樣。」

「?搬家的原因也一樣么?」

「哦?不,搬家主要是為了我的工作?大概也算是有一部分的原因罷;反正,我在梅爾市一家不大的公司里謀得了一份不錯的職位,薪資當然沒有原來的高,但卻比原來少了很多壓力。至於房子,那本來就是我母親留下來的。在霍費爾財團工作的時候,因為那位置離上班的地方實在太遠,我也不常在那裡住,僅只在周末和假日才去做做清潔:姐姐早就打算在靠近機場的地方開一家乾洗店,因此,理所當然?」

「嗯,我想問你一些關於八年前那個案子的事情,可以么?」

「當然,如果我還想得起來的話?」

「好的,嗯?1984年3月17日,依照呂根曼先生所說,他在當晚諾蒂呂斯財團舉行的酒會上喝醉了,是你將他送回他的房間的。」

「?沒錯,和一個酒店侍應生一起。」

「具體是幾點鐘呢?」

「?大概六點鐘左右吧。」

「這麼說,酒會很早就開始了?」

「下午三點鐘,布朗·諾蒂呂斯先生致詞之後就開始了。」

「酒會上的呂根曼先生是否有什麼和平常不太一樣的地方呢?」

「?和每年舉行這個酒會時差不多,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是否他那一年醉得特別早呢?」

「?我不知道,但那年他確實醉得挺厲害——我們扶他進電梯的時候,他滿身都是酒精味。」

「扶他進房間之後呢?」

「由於還有一些應酬方面的事情,我又回到了酒會上——即使呂根曼先生不在場,我也必須向幾位與銀行有密切關係的客戶委婉地表明霍費爾財團下半年的投資意向。」

「根據資料,呂根曼先生曾說,酒會是在諾蒂呂斯家舉行的。」

「?嗯,警官先生,布朗先生的家就是梅爾市皮克爾(Pickel)大酒店的總統套房——那家酒店當時是諾蒂呂斯家族的私有財產。酒會就在那裡舉行,我們當時也住在那裡。」,萊奧諾蕾小姐似乎對我的孤陋寡聞感到有些吃驚。

「那麼,你是幾點鐘回到自己房間的呢?」,我卻並不想就上一個問題為我的無知辯解什麼。

「大概十點鐘時候?不過,我當時比較擔心呂根曼先生。你知道,他喝醉了;就這樣把他丟在自己的房間里,也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事情。」

「你先去了他的房間?」

「沒錯?他真是醉得一塌糊塗呢!我們怎麼樣地將他抬到床上,他就還是怎麼樣地在那兒躺著。我怕他感冒了,就將一旁的毯子展開,給他蓋上。我拉上窗帘,關上一直開著的床頭燈之後,才悄悄地離開了他的房間?」

「你們抬呂根曼先生進房間的時候,床頭燈就是這麼開著的么?」

「?我想是吧,當時沒怎麼在意。」

六點鐘的時候天還很亮,床頭燈的燈光又比較昏暗。即使當時燈並沒有開,萊奧諾蕾小姐估計也不會留意到。

「酒會的時候,你是怎麼發現,呂根曼先生已經醉得厲害了的呢?」

「?哦,那個,我當時並沒有和他在一起。我記得,當時我正在和梅爾市商會集團的幾個委員談關於下半年世界石油價格浮動的問題;那個侍應生急急忙忙地找到我,說是呂根曼先生喝醉了,問我是不是要將他抬回房間去。我想也沒想地就和他來到了休息間——呂根曼先生就倒在那裡的靠椅上,滿嘴酒氣,還咕咕噥噥地不知道在說著什麼醉話呢!要知道,那樣子對集團的影響可不好。我於是就和那個侍應生一道,從休息間旁備用的電梯將他弄回了房間?」

「梅爾市的警察在案發後讓你指認過那個侍應生么?」

「?沒有,聽說飯店召集過所有當時輪班的侍應生,一下子就將那個侍應生找出來了。

那個人所說的也和我的證詞吻合,因此就沒有再去額外指認。」

「酒會是在幾點鐘結束的?」

「大概九點半鐘的樣子?」

「這麼說,你並沒有提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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