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裝13社會,博弈法則 2.越是看來稀鬆平常的東西,操縱我們就越輕而易舉

在我們看來稀鬆平常的東西,或許也是在表演。請看下面的例子。

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很多我們覺得稀鬆平常而從未加以反思的東西。而越是不能引起我們反思的東西,一旦它準備操縱我們,往往輕而易舉。

比如,除非實在是沒條件,否則領導絕對會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而不會和員工擠在一間大辦公室里辦公。這麼做的目的,不僅僅是體現領導的地位、權威,尤其重要的是必須保持權力的神秘感。不設置神秘感,就無法確立權力的有效性。

權力不是什麼獨立的東西,只是一種統治—被統治、管理—被管理的支配關係。維持這種關係固然需要以懲罰為後盾、以獎勵為誘導,但如果不偽裝,它並不比柳宗元筆下的那頭驢子更讓人敬畏。

通往牛叉的道路上,行走著一群偽裝的人,背後跟著一群搖旗吶喊的傻叉。

在這個浩浩蕩蕩的隊伍里,劉邦同志是當仁不讓的先驅。

秦二世元年,也就是公元前209年的一個夜晚,作為秦帝國的一個鄉長,邦哥感覺到人生已經走到一個十字路口。

想當初,他是一個逍遙自在的流氓,平時和人賭博,發了工資就去休閑中心洗頭按摩;沒錢吃飯了,還可以領一幫豬朋狗友去自己嫂嫂家混吃混喝。但是,自從接了個押一幫罪犯去驪山充苦役的差事,這種中產階級的美好生活就成為了往事。

當時的情況是,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罪犯們利用大雨的掩護,一會兒就逃走幾個,氣焰有點兒囂張。而邦哥當時只有兩名馬仔,想砍罪犯,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不砍,罪犯逃光了,自己只能被上級領導砍。在那一刻,他彷彿聽到了哈姆萊特的經典句式:「牛叉,還是傻叉,這是一個問題!」

人,有時候是被逼的。在社會改變的關頭,很多人的處境大致一樣。但成功者比別人佔據一個優勢,就是他總能冷靜下來,嗅到機會。

站在秦朝末年的那個夜晚里,劉邦透過歲月的煙霧,好像看到了那個將端坐於漢朝有限公司總裁寶座上威風八面的自己。現在,他被逼著要作一筆風險投資。他要挖到第一桶金!

辦法是:裝!

還原一下當時劉演員的動作和語言。他猛灌一杯酒,很決絕、瀟洒地把碗一砸,然後充滿豪氣地回頭對罪犯們說:「弟兄們,你們要是到驪山,絕對死定,我現在把你們放了,逃命去吧!我也走了。」眾罪犯一愣,然後有人帶頭,其他人也跟著一起高呼:「老大,我們不走,你去哪兒,我們都跟著,給你提鞋都行!」

為什麼會有這種效果?我們來分析分析。

假定劉演員大義凜然地號召「大家一起反了」,可以判定這是一個愚蠢的策略。原因很簡單,罪犯雖然無論逃走還是革命,死亡的幾率都非常大,但僅僅是靠生命本能來驅動自己的選擇的話,選擇公然反抗,在心理上只會感覺到死得更快更慘!石頭追著砸雞蛋當然無完卵,但雞蛋自己去砸石頭,豈不很蠢?

注入情感因素呢?那就完全不一樣了。注入情感就給選擇注入了意義,注入了道德因素,就把他們從一個怕死的個人變成了要演一齣戲給別人看的演員!

而劉演員在那種情況下,恰恰就可以利用他的身份來給他們注入情感因素。他不是押著他們去充苦役的領導嗎?「放」掉罪犯逃命,儘管其實是一個偽命題,但在罪犯的心裡,卻等於是劉領導冒著殺頭的危險,執意要救自己一命!

對這樣會裝的大哥,不跟著他混,跟誰?

在秦朝末年爭奪天下的殘酷較量中,僅僅從演戲的素質上來講,就決定了項霸王同志最終只能被劉無賴先生淘汰出局。原因很簡單,項同志是「本色演員」,演的是真實的自己,因此在智力結構上缺乏防禦,而劉先生演的只是一個「情境角色」,真實的自己隱匿在黑暗之中,一直在窺視著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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