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性歧變與性愛的象徵-1

● 第一節 性歧變從前,一切關於性生活的專作家都一廂情願地認為這種生活只有一個格局,而凡是不合這格局的便是不屬於「常態的」。在他們的心目中,這一點似是一個早已論定的真理,無需再加探討。而所謂那惟一的格局,他們也始終不曾有過詳細的解釋或確切的定義,好像每個人都是天生即知之的一般。不過我們對於性生活的事實加以親切的探研以後,大家立刻發現這不是一個真理而是一個假設,並且這假設還是錯誤的。事實上,性生活的格局也遠不只一個,一定要說一個數目的話,與其說少,不如言多甚至於我們可以說每一個人有一個格局,也還不至於離真相太遠。我們至少可以說格局有好幾個類型,一個人的性生活總有一個類型的隸屬,而所謂隸屬指的也不外是近乎某一類型的格局,而決不會恰是這個格局。

自從筆者開始研究性心理學之日起,筆者就看到這一層。在筆者的作品裡,我也時常說明一點,就是性生活的變異範圍和自然界其他方面的變異範圍一樣,是很大的,惟其範圍人,所以正常一同所適用的境界也就相當的廣。單一格局的說法是無論如何站不住的。到了今天,大抵經驗較多的觀察家也都漸漸承認了這一點。

只舉一個例罷,著名的婦科專家狄更生說,我們「對單一的固定的性格局所表示的懷疑正日益漸大」。

啥叫做正常的變異範圍呢?這卻也不是一個容易答覆的間題。不過我們不妨提出一個標準來。性的目的原在生殖,我們可以說凡屬多少能關照到生殖目的的性生活,盡有變異,總不失其為正常。這並不是說凡屬不以生殖為目的的性生活都是不合理的。那決不是,有時,比如為個人健康考慮或民族衛生考慮,這種目的的暫時放棄在道德上是必須的。不過、有的性活動,非但不以生殖為目的,並且在方式上根本使生殖成為不可能,並且採取這種方式時,總有幾分故意,那都可以說不合理了、不正常了。這一類的性行為我們稱做歧變。

性歧變以前在西方大家就叫做「邪孽」。最初一般人的普遍的見解,總認為性的變態行為是一種褻讀神明的孽或一種違反道德的罪過,至少也是一種足以戕損害個人身心的惡癖。邪孽的名詞便是在這種見解之下產生的。即在如今,凡屬受傳統觀念所束縛而無由解脫的人還時常用到這個名詞。在早年筆者自己也用過,不過用的時候心上總有幾分不願意,所以一面用,一面總要加以特別的解釋。筆者現在認為(婦科專家狄更生也有這意見)最好是完全不用這名詞,我們關於性生活的知識也已經到達一個境界, 教我們不再用它。 這名詞是從拉丁文的perversus一詞而來,不過拉丁的原詞有時也含有貶黜的意思。 在科學與醫學的性的研究沒有開始以前,一種褒貶的看法本屬常事,但在這種研究早已開始的今天,也就不相宜了。我們早就知道這種研究變態的目的,只在了解,於心要時,更在進一步地設法治療,而不在判斷善惡。在這時代里再沿用一個屬於完全另一時代的名詞,徒然足以引起思想上的混亂,於性科學的研究無一利而有百害;至於對歧變的人在心理上所發生的不良影響,雖也極關重要,還是餘事。總之,邪孽一名詞不但完全不合時宜。並且有實際的害處,應該拋棄不用。

性衝動對於不尋常的對象發生過度的膠著狀態或固結不解的關係時,西方的性心理學者有時候也叫做「性慾出位」(displace ment)。這個名詞有個好處,就是不帶什麼道德的評判。不過也有一個缺點,就是不免把性衝動視為一個靜態的東西,而實際上它卻是富有動態,富有活力,並且是容易發生變化。所以,出位的名飼不及歧變的名詞(sexual deviation)好,歧變的名問足以表示性衝動呈富有動性與活力的。

以前筆者對大部分的性的歧變的方式也用過另名詞「性愛的象徵現象」(erotic symbolism),並且用得相當長。就狹義言之,這種現象也就一併可以叫做「物戀」(erotic fetishm)。這現象指的是什麼呢? 性生活原是一個心理的過程,此過程通常是完整的,是綿續的,是有正常途徑的;但如這過程發生短縮或走向歧途以至過程的某一階段或過程中所遭遇的某種事物或經歷的某種動作,通常應在過程的邊緣,甚或還在邊緣以外的,至此變做注意的中心,變做全神貫注的對象。這就是筆者以前所謂象徵的現象,而這種現象不發生則己,否則往往發生在一個人的青年時期。對於一個正常的在戀愛狀態中的人,環境中的某一件不大相干或無關宏旨的東西。一到有這種現象的人便會變做十分重要以至惟一重要的東西,這件惟一重要的東西事實上成為性生活的全部過程的一個符號,一個象徵,故叫做性愛的象徵現象。

從寬處看,一切性的歧變均都是性愛的象徵的例子。因為在這種例子里,對於常人沒有多大性愛價值的事物,甚或均無價值的事物,全變做有價值的事物,易言之,部分別成為日常的戀愛的象徵。推廣了看,即使在正常而比較細膩的戀愛生活里,我們多少也可以找到一些象證現象的成分,因為講求戀愛的人總喜歡把一部分的精神灌注在對方的某種身心特點以至於身心以外的特點之上,此種特點本身原是無關緊要的,但一到此種場合就取得了象徵的價值。

在這裡所了解的象徵現象也可以說是比較古義的,而我們在這裡的用法,即用以包括種種以前所籠統認為「邪孽」的性的歧變也比較的廣,比精神分析派所用的要廣得多。精神分析家使用這個詞的時候,只顧到某種心理活動的機構。這種機構無疑是有的。有位分析家瓊斯說:「一切象徵現象的方式有一個主要的功能,就是消除我們心理上的抑制, 讓我們想表現而無法表現的感念( feeling -idea)得以自由表現。」這無疑是象徵現象的功能之一併且是十分有趣的一個。

不過我們要小心,不應以為凡屬象徵現象的方式都有這個功能。我們現舉一個富有代表性的例子,對於一個愛國者,國旗是個很重要的象徵,他對這個象徵不用說是異常崇拜的,而這種崇拜,我們決不能說是戰勝了心理抑制的一個表示。在從前一個兵艦上的水兵,在海戰時,爬上桅干,把國旗高高地釘在桅乾的頂上,這顯然是愛國心腸的一個自由表現,其間根本說不上什麼抑制,什麼恐懼,更說不上這種抑制或恐懼心理有制勝與消除的必要。從這一類的例子,我們可以體會到象徵的一個基本的用途,就是讓抽象的感念可以取得具體的表現方式,簡略言之,即在使感念有所富麗。一個在戀愛狀態中的人,對愛人身上或身外的事物,例如愛人的頭髮、手或鞋一類,往往特別留心。當其用心的時候,他並不想戰勝什麼心理上的抑制,而是想把愛人的全部人格在他身上所喚起的情緒,由散漫而歸為凝聚,由抽象而化為具體,凝聚必有著落,具體必為事物,而接受這一著落的事物便是一個象徵了。我們這一番話的目的是在補充精神分析派的見解,而決不在否認他們的觀點。因為我們承認:各類象徵之中,確乎有一類是比較特別的。

這類象徵的功用是在使一個間接的表現來替代一個直接而隱秘的動力。因為表現與動力之間,性質上原有幾分相象,而正惟其相象,在表現的人也可以取得心理上的滿足。精神分析派所承認的就是這一類的象徵,即使他們不免把這一類看得太大甚至於以為天下的象徵只這一類,我們卻也不宜犯了走極端的錯誤,而否認這類象徵的存在,不加理睬。

性的歧異或性愛的象徵現象,範圍究竟有多大,我們只要就它們分類歸納的嘗試,就可以知道了。我們根據這種性愛對象的事物可以把它們歸納為三大類。

Ⅰ、身體的部分。

①正常的:手、足、乳、屁股、頭髮、分泌物與排泄物、體臭。這種歧變有一個特別的名稱,稱「體臭戀」,西文是Ophresiolagnia.②非正常的:瘸腿、斜眼、麻臉等等;枯楊戀(presbyophilia), 即對於老年人的性愛:孌童奼女戀(paidophilia),即對於幼童男女的性戀; 屍戀(necrophilia或vampyrism),即對於死屍的性戀;這些都可以歸在第一類里。

還有性愛的動物戀(erotic zoophilia),也不妨算做這一類。

Ⅱ、器物。

①衣飾:手套、鞋襪與襪帶、裙子、手絹、襯衫胯。

②不著於身的物件:這裡可以包括許許多多表面上很不相干的東西,但對於有歧變狀態的人也偶然可以激發自動戀的情緒。產須第二章第九節里所提到過的雕像戀(pygmalionism)或畫像戀(iolagnia)也能歸在這第二類里。

Ⅲ、動作與態度。

①自動的:鞭打、虐待、裸戀即陰部顯露欲或體態的自我展覽(exhibitionism)、讓他人的肢體傷殘與生命殺害。

②被動的:挨打或受其他方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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