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漢魏六朝的家庭教育 第七節 世代家傳的家學

中國封建社會的仕宦之家,素有「書香門第」之稱,即使不能世代為官,但卻不失為縉紳之士。不論仕宦之家是否能以高官厚祿顯達於世,大都有世代家傳的家學教育。武官有其超群的武藝,有的在某一武藝方面形成有獨特的門派,或者是某一絕藝,這些是不輕易傳授別人的,因為這是入仕進身、建功立業的本錢。文官也是這樣,自漢代以來,如精通某一經術,或者在文學、史學、天文、歷算、醫學等某一方面有絕藝,就視作「傳家寶」,世代相傳。

在漢代,這樣的事例就很多。如翟酺〔pu匍〕,四代傳《詩》。楊震從父楊寶學習《歐陽尚書》,他的兒子楊秉、楊賜都「少傳家學」,「少傳父業」(《後漢書·楊震傳》)。曾作光武帝經師的桓榮,精通《尚書》,後封關內侯。他的兒子桓郁,能傳其家學,又以《尚書》教授東漢安帝,三遷為侍中步兵校尉。後成為太子太傅的桓焉,即桓郁之子,又以《尚書》教授漢順帝,封陽平侯,累官至大鴻臚、太常。桓氏祖宗三代以世傳的《尚書》家學絕藝,作了漢明、章、安、順四朝皇帝的國師,位列公卿。又如史學家司馬遷,因繼承家學,成為朝廷的史官。班彪之子班固及女班昭,皆傳父家學,亦成為史官。在科技方面,如劉歆〔xin欣〕繼承家學,從小對「數術方技,無所不究」,成為我國古代研究圓周率的第一人。劉歆的父親劉向,是西漢時著名的經學家、目錄學家,對算術頗有造詣,著有《新序》、《說苑》、《五經通義》、《洪範五行傳論》等,官至光祿大夫。劉歆少學於父,與父親一起奉皇帝之命,校勘秘書,對儒家經典、諸子百家、詩歌文賦、天文地理、數術方技之術,無不涉獵,後繼承父業完成了校書任務,寫出了我國第一部圖書分類目錄學著作《七略》。同時他繼承父業,在古文經學方面獨開生面,推動了漢代經學研究的深入。後來,劉歆官至國師,位列上公。由上述數例可見,家學教育在漢代的仕宦之家已經受到重視。

魏晉南北朝時期,由於經學受到玄學的衝擊,加上國家推行九品中正制的取士制度,所以經學在仕宦之家的家學教育中,其地位也有所動搖。儘管豪門士族的子弟可以憑門第入仕,但並不等於說仕宦之家就可以不要家學了。恰恰相反,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由於學校教育時興時衰,仕宦之家要想保持士族世襲,就不得不加強家庭教育。不過,這一時期的家教已大不同於漢代只注重儒家經典,而是廣泛涉獵老莊、玄學、史學、天文、算術等等。如在士族豪門之家崇尚玄學,玄學遂成為官僚的家學;時風興盛文學,故仕宦之家的家教注重詩歌文賦;社會審美意識興起,書法作為審美藝術也在仕宦之家的家教中佔有重要地位。如東晉王羲之集書法之大成,被時人稱為書聖。他的兒子王獻之從小跟他學習書法,也很有造詣,稱為小聖。又如南朝宋國王淮之,把保存的南朝舊事檔案資料密封於青箱之中,世代相傳,世人稱之為「王氏青箱學」。由於王氏家族熟悉朝廷禮儀制度,藉此家學,祖孫都做上了大官。《南齊書·良政傳》載:「傅琰〔yan眼〕,父子並著奇績,江左鮮有。世雲諸傅有《治縣譜》,子孫相傳,不以示人。」為官自有為官之道,世代為官的家庭和家族是積累了豐富經驗的,如果上升到理論就可能成為一門「學問」,仕宦之家對這種學問是注意保密的。中國古代,仕宦之家對這門家學十分重視,對於在官場上如何做人,如何避禍,如何夤〔yin銀〕緣,如何與同僚和上司處好關係等為官要術,許多仕宦之家研習得爐火純青,世代相傳,成為價值連城的珍寶。

總之,仕宦之家的家教,其核心是傳授為官之道。儘管它們也涉及到而且往往把文化學術作為教學內容,但其目的不在發展學術本身,而是把這些東西作為入仕和晉陞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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