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附錄二 關於「全真教」

道教開始於漢代的「太平道」與「五斗米道」。先秦的道家是哲學上的學派,到了漢代才成為宗教。六朝時有「干君道」(即太平道)、「天師道」(即五斗米道)、「帛家道」等。宋金以後,煉養派分南宗、北宗;符籙科教派分為「龍虎」(即天師道,又稱正一教)、閤皂、茅山三宗。

道教煉養派注重修仙長生之術,所煉的丹分為外丹、內丹。外丹是黃白朮,末流演變為點金術,成為化學的前身,中外相同。內丹是鍊氣,化為內功與內家拳術,以及醫學上針灸、經脈與穴道的研究,末流演變為房中術。

道教末流所吹噓的本事,是世俗人生的理想,既能財富無窮、長生不老、性機能特強,又能召仙降妖、招魂捉鬼,所以掌握了世俗最高權力的帝王也大感興趣。北宋之末,徽宗皇帝對道教尤其著迷,命道教的領導人冊封他為「教主道君皇帝」。

金兵佔領中國北方後,北方百姓流離失所,慘受欺壓,陝西、山東、河北一帶興起了三個新的道教教派,稱為「全真教」、「大道教」、「太一教」,結納平民,隱然和異族的統治者對抗,其中尤以全真教聲勢最盛。

全真教不尚符籙燒煉,而以苦己利人為宗,所以大得百姓的尊敬。全真教屬於道教中的北宗。元朝虞集《道園學古錄》一書中說:「昔者汴宋之將亡,而道士家之說,詭幻益盛,乃有豪傑之士,佯狂玩世,志之所存,則求返其真而已,謂之全真。士有識變亂之機者,往往從之,門戶頗寬弘,雜出乎期間者不可勝紀。而澗飲穀食,耐辛苦寒暑,堅忍人之所不能堪,力行人之所不能守,以自致於道,亦頗有所述於世。」

王重陽

全真教的教祖是王喆。(這「喆」字也有寫作三個「吉」字重疊的,兩個字的聲音意義都和「哲」字相同。)關於他的生平,終南山重陽宮有一大碑,上刻劉祖謙所撰的《重陽仙跡記》,其中說:「師咸陽人,姓王氏,名喆,字知明,重陽其號。美須髯,目長於口,形質魁偉,任氣好俠,少讀書,系學籍,又隸名武選。天眷初,以財雄鄉里……後於南時村掘地為隧,封高數尺,榜曰:『活死人墓』。……大定丁亥夏,焚其居,人爭赴救,師婆婆舞於火邊,且作歌以見意。詁旦東邁,遙達寧海,首會馬鈺於怡老亭。馬亦儒流中豪傑者,與其家人孫氏俱執弟子禮。又得譚處端、劉處玄、丘處機、王處一、郝大通等七人,號馬曰丹陽、譚曰長真、劉曰長生、丘曰長春、王曰玉陽、郝曰廣寧、孫曰清凈散人……若其出神入夢、擲傘投冠、騰凌滅沒之事,皆其權智,非師之本教,學者期聞大道,無溺於方技可矣。」

金密國公金源鑄撰有《全真教祖碑》,其中說:「先生美須髯,大目,身長六尺余寸,氣豪言辯,以此得眾。家業豐厚,以粟貸貧人……有譚玉者,患大風疾垂死,乞為弟子,先生以滌面余水賜之,盥竟,眉發儼然如舊,頓親道氣蕭灑,訓名處端,號長真子。又有登州棲霞縣丘哥者,幼亡父母,未嘗讀書,來禮,先生使掌文翰,自後日記千餘言,亦善吟詠,訓名處機,號長春子者是也。後願禮師者雲集,先生誚罵捶楚以磨鍊之,往往散去,得先生道者,馬譚丘而已。八年三月,鑿洞昆崙山,於嶺上採石為用,不意有巨石飛落,人皆悚栗,先生振威大喝,其石屹然而止。山間樵蘇者歡呼作禮,遠近服其神變。又或餐瓦石,或現二首坐庵中。……九年己丑四月,寧海周伯通者,邀先生住庵,榜曰金蓮堂,夜有神光照耀如晝,人以為火災,近之,見先生行光明中。……至登州,游蓬萊閣下觀海,忽發颶風,人見先生隨風吹入海中,驚訝間,有頃復躍出,惟遺失簪冠而已,移時,卻見逐水波泛泛而出。或言先生目秀者,即示以病眸;或誇先生無漏者,即於州衙前登溷。凡為變異,人不可測者,皆此類也。……於寧海途中,先生擲油傘於空,傘乘風而起,至查山王處一庵,其傘始墮,至擲處已二百餘里也。……與眾別曰:『我將歸矣!』眾乞留頌。先生曰:『我於長安欒村呂道人庵壁上書矣。』枕左肱而逝。眾皆號慟。先生復起曰:『何哭乎?』於是呼馬公附身密語。……銘之曰:咸陽之屬,曰大魏村,山川溫麗,實生異人。幼之發秀,長而不群,工乎談笑,妙於斯文。又善騎射,健勇絕倫。以文非時,復意於武,勘定禍亂,志欲斯舉。文武二進,天不我與……」

碑文中敘述王重陽許多稀奇古怪的事迹,自然不可盡信,喝斥飛岩、口嚼瓦石、墮海不溺、擲傘飛行等等,或許是他顯示一些武功,而傳聞者加以誇大。人家說他內功深厚,不必大小便,他即刻在官府衙門前大小便,作風十分幽默。

清末廣東東莞陳友珊著有《長春道教源流》八卷,考證王重陽曾起兵與金兵相抗,其中說:「王重陽,有宋之忠義也……據此則重陽不惟忠憤,且實曾糾眾與金兵抗矣。金時碑記,有所忌憚,不敢顯言。」

全真七子

全真七子都名顯當世,他們的事迹在碑文或書籍記載中流傳下來。碑文和書籍都很多,重要的書籍有《歷世真仙體道通鑒》、《七真年譜》、《終南山祖庭仙真內傳》、《甘水仙源錄》、《金蓮正宗記》、《金蓮正宗仙源像傳》等。

元王利用《無為真人馬宗師道行碑》:「馬師鈺,字玄寶,號丹陽子……山東寧海州人……中元後,重陽祖師造其席,與之瓜,即從蒂而食,詢其故,曰:『甘從苦中來。』問:『奚自?』曰:『終南。不遠三千里,特來扶醉人。』……遂心服而師事之。祖師感化非一,師悟……頭分三髻,三髻者,三『吉』字,祖師諱也。十四年秋,與三道友言志於秦渡鎮,師曰:『斗貧。』譚曰:『斗是。』劉曰:『鬥志。』丘曰:『斗閑。』師曰:『夫道以無心為體,忘言為用,柔弱為本,清凈為基。節飲食,絕思慮,靜坐以調息,安寢以養氣。心不馳則性定,形不勞則精至,神不擾則丹結,然後滅情於虛,寧神於極,不出戶庭而妙道得矣。』」

金密國公金源鑄《譚真人仙跡碑銘》:「譚公處端,字通正,號長真子,初名玉,寧海州人,其父即鏐鐐之工,每以己生資濟貧窘……往執弟子禮,重陽使宿庵中。時嚴冬飛雪,借海藻而寐,重陽展足令抱之,少頃,汗流被體,如罩身炊甑中,拂曉以盥余水使滌面,月余,疾頓愈,由是推心敬事。」王重陽伸腳令譚處端抱住,譚感全身發熱,當是王重陽以內功為他治病,盥余水中可能含有藥物,滌面月余而大麻瘋病痊癒,這說法自比《全真教祖碑》中簡單的敘述更能入信。

金秦志安《長生真人劉宗師道行碑》:「劉先生處玄,字通妙,號長生子,東萊之武官莊人……承安丁已,章宗召問至道之要。先生對曰:『寡嗜欲則身安,薄賦斂則國泰。』」

《元史·丘處機傳》:「丘處機,登州棲霞人,自號長春子……金宋之季,俱遣使來召,不赴。歲己卯,太祖自乃蠻命近臣徹伯爾劉仲祿持詔求之……處機乃與弟子十有八人同往見焉……經數十國,歷地萬有餘里……既見,太祖大悅,賜食,設廬帳甚飭。太祖時方西征,日事攻戰。處機每言:『欲一天下者,必在乎不嗜殺人。』及問為治之方,則以敬天愛民為本。問長生久視之道,則告以清心寡欲為要。太祖深契其言,曰:『天賜仙翁,以悟朕志。』命左右書之,且以訓諸子焉。於是錫之虎符,副以璽書,不斥其名,惟曰『神仙』……時國兵踐蹂中原,河南北尤盛,民罹俘戮,無所逃命。處機還燕,使其徒持牒招求於戰伐之餘,於是為人奴者得復為良,與濱死而得更生者,毋慮二三萬人,中州人至今稱道之。」

元姚燧《王宗師道行碑銘》:「玉陽體玄廣度真人王處一,寧海東牟人……嘗俯大壑,一足跂立,觀者目瞬毛豎,舌撟然不能下,稱為『鐵腳仙』。洞居九年,制鍊形魄。長春頌以詩,有『九夏迎陽立,三冬抱雪眠』語。出遊齊魯間,大肆其術,度人逐鬼、踣盜碎石……或以為善幻誣民,因召飲可鴆。真人出門,戒其徒先鑿池灌水,撓而濁之,往則持杯盡飲,曰:『吾貧人也,未嘗從人丐取。今幸見招,願丐餘杯,以盡君歡。』與之,又盡飲,歸,解衣浴池中,有頃,池木沸涸,以故不死。……或讒其善幻,世宗試而鴆之,見不可殺,悔怒,逐讒者。」

元徐琰《郝宗師道德碑》:「郝師大通,字太古,號廣寧子,寧海人……研精於易,因通陰陽律歷之術,性不樂仕進,慕司馬季主、嚴君平之為人,以卜筮自晦……乃棄家禮重陽於煙霞洞,求為弟子,重陽……解納衣,去其袖而與之,曰:『勿患無袖,汝當自成』,蓋傳法之意也。」《續文獻通考》:「廣寧坐趙州橋下,兒童戲累石為塔於其頂,囑以勿壞,頭竟不側,河水溢,不動,亦不傷。」

據《續文獻通考》及《登州府志》:「孫仙姑不二,號清凈散人,寧海縣忠顯幼女……父以配馬丹陽,生三子。丹陽既棄家從道,重陽祖師畫骷髏勸化之,又畫天堂一軸示之。姑棄三子詣金蓮堂祈度。重陽贈以詩,改今名,遂授以道要。」

《長春真人西遊記》

丘處機遠赴西域去見成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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