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上午 8:32 星期四 第三十九章 中午12 21

「哦,謝謝。」夏洛特低聲說。她這句話既說給上帝聽,也說給這個幫他們圓滿完成任務的男人聽。

她身體前傾,坐在那裡看電視。剛才關於大都會博物館疏散人群,以及停止該地區公共交通的兩則特別新聞,現在被另一條新聞取代了——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發生爆炸事件。夏洛特捏緊她丈夫的手。他彎下身吻了吻她。他笑起來像個孩子。

新聞女主播神情嚴肅——其實她暗自慶幸在她當班的時候發生這麼大的事件,只不過她竭力不讓這種情緒表現出來——她播報了事件的細節:曼哈頓下城區的住房與城市開發部大樓發生爆炸,樓內當時有眾多高級政府官員和軍官正在舉行表彰典禮,在場的還有副國務卿和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攝像顯示,煙霧是從一座會議廳的窗戶里冒出來的。重要細節——傷亡人數——目前不得而知,但會議廳里至少有五十人。

屏幕上突然又冒出一個人;他完全不了解這起事件,卻依然下了結論,聲稱此次事件是恐怖分子所為。

他們很快就會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看,親愛的,我們成功了!」夏洛特對她女兒大叫道。女兒一直呆在卧室里,聚精會神地看書。(那本傳遞惡魔思想的《哈里·波特》,夏洛特已經扔出去兩本了。這孩子到底從哪兒弄來的這些書呢?)

女孩氣呼呼地嘆了口氣,又繼續看書。

夏洛特非常惱怒,她想衝進房間,使出全身力氣狠狠扇她一耳光。他們剛剛取得了驚人的勝利,可她卻滿不在乎,充滿了蔑視。巴迪問過她好幾次,是否可以用山核桃木的小棍子打她屁股。夏洛特曾經反對他這樣做,但她現在想,或許這也不是個壞主意。

不過,她的怒火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她想到了今天的勝利。她站起身說:「我們最好離開。」她關上電視,開始收拾手提箱。巴迪則去卧室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們打算開車去費城,在那兒乘飛機回聖路易斯——鄧肯建議他們爆炸後別去紐約機場。接著,他們再返回密蘇里州的邊遠地區,轉入地下活動——等待下一次開拓事業的機會。

傑拉德·鄧肯一會兒就要到了。他要來拿剩下的錢,然後也離開這座城市。她在想,她能不能勸服他皈依他們的組織。她曾對他提起過,可他沒興趣。但他說過,如果他們有特別棘手的目標,並且酬金又合適的話,他會很高興再幫他們一把的。

有人在敲門。

鄧肯真準時。

夏洛特一邊笑著一邊大步走到門口,打開門。「你成功了!我——」

但她的說話聲突然停止了,笑容也消失了。一個警察,戴著黑色頭盔,身穿戰術制服,衝進房間,把她推到一邊。跟進來的還有艾米莉亞·薩克斯,手拿一把大型黑色手槍,滿臉怒氣,眼睛半眯著掃視房間。

其他好幾名警察隨後沖了進來。「警察!不許動,不許動!」

「不!」夏洛特哀號道。她想轉身離開,但還沒等她挪一步,就被警察揪住了。

卧室里,巴迪·艾爾頓吃驚地喘息著。他聽見妻子的叫聲、警察的呵斥聲以及腳步的踩踏聲。他猛地關起門,從箱子里拿出一把自動手槍,拉動槍機,就將子彈裝上膛。

「不!」他的繼女大叫一聲,丟下書,掙扎著朝門口跑去。

「別出聲,」他惡狠狠地低聲說,然後用胳膊抱住她。她大叫著,被他扔到了床上。她的頭撞在牆上,感到一陣眩暈。巴迪從沒喜歡過這個女孩,他不喜歡她的態度,不喜歡她的諷刺挖苦以及反叛。孩子生來就是要服從的——特別是女孩——如果他們不服從,就要自食其果。

巴迪站在門口聽,聽起來好像有十幾個警官站在套間的起居室里。他沒有太多時間來祈禱了,但條件允許的話,可以打動那些給上帝傳話的人,讓他們與上帝交流一下。

親愛的上帝和救世主耶穌,感謝你賦予我們的榮耀,我們是你真誠的信徒。請賜予我力量,來結束我的生命,讓我可以儘快來到你身邊。幫我把那些來此對你不敬的人送進地獄吧,越多越好。

他的手槍里有十五發子彈。如果他保持冷靜,如果上帝賜予他力量,讓他忘卻即將受到的傷害,那麼他就可以幹掉許多警察給自己當墊背。但是,他們火力強大。他需要某種優勢條件。

巴迪轉向正在哭泣的繼女,她雙手按住正在流血的頭。他為自己的祈禱加了一句結束語,態度非常和善,他認為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說法是極為慷慨的。

如果你接受這個孩子,把她送到天堂,請寬恕她冒犯你的那些罪惡。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站起來,走向他的繼女,抓住她的頭髮。

「艾爾頓在裡面嗎?」艾米莉亞·薩克斯沖夏洛特大聲叫道,同時沖著那扇關著的門點點頭。

她什麼也不說。

「那個女孩呢?」

剛才在樓下的時候,前台經理已經告訴他們,夏洛特、巴迪·艾爾頓和他們的女兒住在這個套間里,並告訴他們套房的布局。他確信,他們還在樓上。員工認出了鐘錶匠的照片,說這個人來過幾次,但據他所知,今天他不在這裡。

「艾爾頓在哪裡?」薩克斯呵斥道。她想抓住這個女人,用力地搖晃她。

「衛生間里沒人。」一個緊急勤務組的警員大聲說道。

「第二個衛生間里也沒人。」

「儲藏室沒人。」羅恩·普拉斯基喊道,這個瘦瘦的警官身著肥大的防彈衣,頭戴鋼盔,看起來很滑稽。

只剩下關著門的卧室沒有查了。薩克斯走到門口,站在門的一側,用手勢示意其他警員離開她的射擊線。「你,裡面的人,聽著!我是警察,開門!」

沒有回應。

薩克斯試了一下門把手。門沒鎖。她深呼吸一下,舉起了槍。

她迅速打開門,擺出戰鬥射擊的姿勢。薩克斯看見那個小女孩——就是在鐘錶匠的第一犯罪現場,她曾見過的那個坐在夏洛特車裡的女孩。女孩的雙手被綁了起來,嘴和鼻子都被封住了。她的臉色發青,在床上翻來翻去,喘不過氣來。她快要窒息身亡了,這只是幾秒鐘的事情。

羅恩·普拉斯基喊道:「看,窗戶是開著的。」他點頭示意了一下卧室的窗戶。「這傢伙想逃跑。」

他開始往前走。

薩克斯抓住他的防彈衣。

「怎麼了?」他問。

「還不安全,」她大聲說。她朝起居室點了點頭。「到那邊去查看一下消防出口。看看他在不在外面。小心點。他可能正對著窗戶瞄準。」

新手跑到房間前面,迅速向窗外看了一眼。他喊道:「沒人,可能已經走了。」他通過對講機讓外面的緊急勤務組搜查酒店後面的小巷子。

薩克斯有些猶豫。但她不能再等了。她必須救那個女孩。她開始向前挪步。

但很快又停下腳步。儘管夏洛特的女兒快窒息了,但她還是給薩克斯傳遞了消息。她不停地搖頭,薩克斯認為,她的意思是:裡面有埋伏。女孩朝她的右邊看看,意思是:艾爾頓、鄧肯或其他什麼人躲在那兒,正準備射擊。

薩克斯蹲下來。「卧室里的人,不管你是誰,立即放下武器!趴下,頭朝前趴在房間中央。快!」

裡面一片寂靜。

可憐的女孩兒翻來翻去,雙眼往外突出。

「立即放下武器!」

什麼動靜也沒有。

緊急勤務組的一些警員跑上來。其中一人舉起強光爆震彈,試圖把歹徒震暈。但即使一個人聾了、瞎了,他仍可以開槍射擊。薩克斯擔心,如果他不分青紅皂白地胡亂開槍,那很可能會射中那個小女孩。她朝緊急勤務組的警員揺揺頭,打算自已衝進卧室里。她必須現在就抓住他;那個小孩快沒時間了。

但小女孩又揺揺頭。她掙扎著不讓自已抽搐,然後看向薩克斯的右邊,最後垂下了視線。

即使她快死了,她還是竭力把射擊的方向指示給了薩克斯。

薩克斯調整她的喵准方向——這比她所預測的位置更靠右側。如果她朝原先那個位置射擊的話,對方就會知道她的位置,並可能向她回擊。

女孩點點頭。

當然,薩克斯有些猶豫。這女孩真的是在向她傳遞消息嗎?成年人都幾乎無法表現出這孩子的鎮定,所以薩克斯不敢誤解她的意思;畢竟射傷無辜者的危險性太高了。

但是隨後,她又想起初次看見她時的那種眼神,就在雪松街旁小巷裡的那輛車上。在那兒,她看見了希望。現在,她則看見了勇氣。

薩克斯緊握手槍,朝著女孩兒指的方向連發六槍,使彈著點成扇形分布。還沒等看清有沒有射中,她就衝進房間,緊急勤務組的警員緊隨其後。

「保護那個女孩!」她大叫道,同時舉著格洛克手槍搜索她右邊的區域——浴室和衣櫥。一名緊急勤務組警員端著MP-5衝鋒槍監控整個卧室,而其他警員則把女孩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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