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上午9:02 星期三 第二十五章 中午 12 11

艾米莉亞·薩克斯回到萊姆家,帶回一小盒證據材料。

「我們找到了什麼?」他問。

薩克斯再次複述了她在現場找到的東西。

根據紐約警察局的犯罪現場纖維資料庫,薩克斯在露西軍裝上發現的纖維的確來自剪毛外套,就是那種皮夾克領子上的毛,以前的轟炸機飛行員常穿這樣的皮夾克。薩克斯現場檢驗過鐘上是否含有硝酸鹽成分——結果發現這隻鍾也不含炸藥——這隻鍾和其他三隻完全一樣,而且沒有什麼痕迹,只不過它上面留有新鮮的污跡。經過檢驗,發現這種物質是甲醇,用於防腐劑和清潔劑。就像上次在花店裡倉皇出逃一樣,鐘錶匠這次也沒時間留下一首詩,不過也許他故意不給留言。

萊姆同意向公眾發布通告,告訴他們這種時鐘是鐘錶匠的殺人名片。但是,他估計,發布這個通告的唯一結果就是,兇手只會在確信其受害人無法呼救時,他才會留下鍾。

薩克斯沿著鐘錶匠最有可能的逃離路線進行搜索,發現了一些痕迹,但這些並沒有多大用處。

「沒有其他線索了。」她解釋道。

「真的都沒有了嗎?」萊姆邊問邊搖了搖頭。

羅卡德法則……

羅恩·普拉斯基來了,他脫去外套,掛了起來。萊姆注意到薩克斯的眼光一下就轉向這位新手,期待著他能提供些信息。

另外一起案子……

薩克斯問:「馬里蘭州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新手回答道:「在巴爾的摩湖畔地區進行了三項反腐聯邦調查。其中有一項涉及到紐約大都市地區,但僅限於澤西碼頭,而且和毒品無關。他們正在調查有關回扣和篡改運輸文件的情況。我正在等巴爾的摩警察局發回調查結果。克里萊和薩克斯基在馬里蘭都沒有房產,我也沒發現他們曾在那兒有什麼生意往來。克里萊去過離此地最接近的地方,應該是去賓夕法尼亞州參加定期的商務會議,並會見一些客戶。而薩克斯基根本不出差。哦,喬丹·凱斯勒還沒有把客戶名單提供給我們。我給他留了口信,但他還沒回電話。」

他繼續說道:「我找到一些出生在馬里蘭並被派到118分局工作的人,但他們與此案毫無關係。我對照馬里蘭州的財產稅資料庫,逐個檢查了所有被派去該局工作的人員名單。」

「等等,」薩克斯說,「你真的這樣做了嗎?」

「這樣做有錯嗎?」

「哦,不是,羅恩,你是對的。思路很好。」薩克斯和萊姆會意地笑了笑。他揚起一邊的眉毛,表示讚賞。

「可能吧。但還沒得到什麼線索。」

「嗯,繼續查下去。」

「我會的。」

然後,薩克斯朝塞利托走去,問:「我有個問題,你認識霍爾斯頓·傑弗里斯嗎?」

「就是那個158分局的副高級警監嗎?」

「是的,他怎麼回事?火氣特別大。」

塞利托笑了起來:「是的,沒錯,他就是愛發火。」

「這就是說,我不是唯一一個受他氣的人了?」

「當然不是。他莫名其妙地就會罵你一通。你怎麼惹到他了?」他瞥了一眼萊姆問。

「跟我沒關係,」犯罪學家開心地回答道:「那是她的案子,不是我的案子。」

薩克斯的怒氣並沒有嚇著他。萊姆想,在某些情況下,這種小心眼的做法同樣也能令人感到興奮。

「我需要一份檔案,所以就去他的分局查找。他說我應該事先徵詢他的同意。」

塞利托點點頭:「但你得隱藏118分局的事情,不能讓那些頭頭們知道。」

「一點沒錯。」

「他就是這種人。以前曾遇過挫折。他妻子曾是個社交名流——」

「這個詞用得妙,」普拉斯基插了一句話,「『社交名流』,就像說『社會主義者』一樣。只不過這兩個詞正好構成一對反義詞。在某種程度上,他們的意義恰好相反。」

塞利托冷冷地看了看普拉斯基,於是新手就不說了。

警探塞利托繼續道:「我聽說傑弗里斯和他妻子損失了不少錢。我是說,真的是很多錢。這些錢,如果換成你我的話,我們都不知道小數點該點在哪兒。他妻子是做生意的。他曾想參加政府職位的競選——我想,應該是阿爾巴尼市的職位。但如果你沒有大筆的錢,就根本別想這碼事。生意垮了以後,他妻子就離開了他。不過像他這樣的脾氣,以前也一定鬧過矛盾。」

薩克斯聽著這些信息,點了點頭,這時她的電話響了。「好的,是我……噢,不。在哪兒?……我十分鐘後到。」

她臉色蒼白,神色凝重,急忙跑向門口,一個招呼都沒打。

薩克斯的雪佛蘭卡馬洛車停在第四十四大街西段的路邊,離西區公路不遠。

薩克斯從車裡走出來,這時一個穿大衣、戴皮帽的大個子男人眯縫著眼睛看著她。他們彼此都不認識。但是她嫻熟的停車技術和車身上的紐約警察局標誌已經清楚地表明,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對面這個年輕人的耳朵和鼻子都被凍得通紅,呼吸時鼻子里冒出陣陣的熱氣。他不停地跺腳,以便保持血液循環。「哇哦,真冷啊。我已經受夠了冬天的鬼天氣了。你是薩克斯探員嗎?」

「是的,你就是考伊爾嗎?」

他們握了握手。他的手勁可真大。

「有什麼情況?」她問。

「跟我來,我帶你去看。」

「在哪兒?」

「就是那輛小貨車。停在前面的停車場里。」

他們冒著冷風加快腳步走向停車場。薩克斯問:「你是哪個分局的?」考伊爾剛才打電話給她時,就已經說明了身份——他也是警察。

路上來往車輛的噪音很大,他沒聽見。

她又重複了一遍:「你是哪個分局的?中區南部分局嗎?」

他朝她眨眨眼睛。「是的。」然後他搓了搓鼻子。

「我在那兒工作過一段時間。」薩克斯告訴他。

「嗯。」考伊爾也沒說什麼。他領著她穿過西區的一家大型停車場。他來到停車場的盡頭,停在一輛小貨車旁。車窗黑漆漆的,發動機仍在轉著。

他四周看了看,然後打開了車門。

在格林威治村,凱瑟琳·丹斯探訪了露西·里克特家附近的公寓和商店,思考著表意學和刑偵科學之間的共生關係。

表意學家的研究對象是人——目擊者,或是嫌疑犯——刑偵科學則研究證據。但這起案子的離奇之處在於,它既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

這讓她很沮喪。她從沒有調查過這樣的案件。

她也沒找到任何對案件有幫助的人。

打擾了,先生,女士,嗨,小夥子,今天早上有警察在這附近執行任務,你聽說了沒,哦,太好了,我想知道,你有沒有碰巧在這裡看見過這個人,他當時正在很快地逃跑。或者,你看見什麼可疑情況了嗎?一些不尋常的事情?看看這張照片吧……

可是,什麼結果都沒有。

丹斯甚至沒有在這些人當中發現常見的「拒絕作證病症」,即有些人明明了解某個情況,但出於對自己和家人安全的擔心,嘴上卻說不知道。在冰冷的街頭走了四十分鐘後,她發現,問題在於根本沒人看見過任何情況。

打擾了,先生,是的,這是我加州的警官證,但我現在為紐約警察局工作,你可以打這個號碼來證實,那麼你有沒有見過……

還是一無所獲。

當丹斯走近一個剛從公寓里走出來的男人時,她一度大為驚訝,幾乎達到震驚的程度了。她眨了眨眼睛,思緒一下凝固住了。她盯著對方上下打量——他簡直和她已故的丈夫長得一模一樣。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停地默默禱告。不過,他能感覺到她好像出什麼事了,微微皺起眉頭,問她怎麼了。

我怎麼可以這麼不專業呢?丹斯氣憤地想著。「我很好。」她邊說邊擠出一絲微笑。

就像他的鄰居們一樣,這個商人也沒看見什麼異常情況,所以繼續往前走了。丹斯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然後才繼續調查。

她需要線索,需要幫助薩克斯抓住罪犯。當然,就像所有警察一樣,她希望能將這個變態而危險的傢伙從街頭清理出去。但是,她也想在抓住他之後找時間跟他當面談談。這個鐘錶匠跟她以前對付過的其他罪犯截然不同。凱瑟琳·丹斯非常急切地想要探明,究竟是什麼使他與眾不同,像嘀嗒的時鐘那樣煩人——然後她又嘲笑自己居然無意中用了「嘀嗒」這個詞。

到了下一個街區,她還是挨個地向路人打聽。可是一無所獲。

直到她遇見一個購物者。

在離露西家一個街區遠的人行道上,她攔下一個推著購物車的男人。購物車裡裝滿了各種物品。他瞥了一眼鐘錶匠的電腦合成照片,激動地說:「哦,是的是的,我想我見過一個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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