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 地利人和援絕可守 依危恃勢求隙而攻

卻說信恆先到交紐關,見路勢如生蛇,無可並行之處,面前又極窄狹,不能列陣;關踞高隘,殊難仰攻。回營稟明。客卿當時前進,步行觀看:上嶺自東南而來,回顧東北;下嶺自東北而來,折向東南。互交環抱,只有寬不盈尺這條路,貼著東北折向東南之嶺腰。路外即系千百丈的深溪,重關築於兩嶺峙立回折處,果然險峻!因左右峰巒似雁翅展起的形狀,又呼為雁翼關。真系一夫匹馬,萬人莫過。

客卿歸帳,持出錦囊,問眾將道:「茲有密計,誰能捐軀建功?」信恆、甘淡齊道:「末將願往。」客卿道:「汝二人再帶鼓椽、蒼敏、盛欣、祭亨,提選健銳鷂子兵五百名、餓虎兵五百名為助。」二將得令去後,又使何靛、郭晟、車泉、蒲倜領兵一千,分為兩班,替換探視關里動靜:動則急進接應,靜則謹守以待。四將得令。

再說信恆等選齊軍士,收拾已畢,開囊看時,寫道:關前難攻,汝等乘夜自後覓路,逾嶺突入關內,奪門以進大軍。毋誤!

六將看過,齊望那嶺勢高接雲霄,但已答應下來,不能中止,惟有領眾直行。經過三十餘里,遇著歧途,信恆、甘淡、盛欣折而往南,鼓椽、蒼敏、祭亨直行向東。商定:凡通岔路,俱插竹木,以便跟尋。議畢,各奔前去,分頭搜尋嚮導。

信恆等捉兩個獵戶審詢趨向,答道:「西北半邊並無通處,都系層岩迭壑。欲逾險入關,須循嶺腳由東北轉走東南,過黑熊棧,由黑熊洞後曲徑上嶺,迤邐而西到雁鳴峰,便望見衙署民居。但不知此時棧洞嶺頭有兵把守否?」信恆道:「且帶著同往,自有重賞。」行近黑熊棧,天已昏黑,取藤荊燃著照路,隨奔洞前。洞內守軍著驚醒來,倒戈拜降。信恆令將士毋許擾攪,權且歇息。甘淡道:「小將同盛將軍先往,將軍可使士卒跟尋鼓椽等速來接應。」信恆依允。

甘淡率眾走的都系高低窄棧,盛欣失腳墜落深澗,軍士拋荊照看,不能見底,軍士垂淚,棄火坐地吃些乾糧。摸黑下嶺,天色微亮已抵雁鳴峰。俯視衙署房屋俱在平地,兩邊就險設關,四圍卻無城壘。乃使健卒迎催信恆並蒼敏等,再往前行。視對面岡上扎有營盤,下到峰腳列成陣勢。那邊兩員部將,一使鑌鐵棍,一使呂公拐,領軍殺來。甘淡掄雙刀迎著,力敵二將。

戰酣時,信恆趕上。敵將見有救兵,飛風退回。信恆取出銀鏢,打中使棍將官右膊,那將棄棍奔逃,其餘將士大半趕幫使拐的將官鏖戰。這岡名喚屏山岡,原無把守,浮金主因浮石侵進,恐相國令屯在嶺頭的將士呼喚不及,調這裡紮寨。正副將官三員,乃是丁秀、壽笠、危顯。丁秀使鋼叉,壽笠使鐵棍,危顯使呂公拐。壽笠被傷,丁秀即報浮金主,並著壽笠回衙調治,挺叉迅沖接戰。當時浮金主聞報大驚道:「兵何神也!」隨令羅伸、房韓往協丁秀退敵,再令丁宣、逄琛留守,自帶三軍回羊腸峽屯紮。

當下,丁宣與逄琛商議道:「關前道狹,車不得旋轉,人莫能並肩,料難攻破。所到屏山,敵將勢必驍勇非常,將軍可守於此,我往相助彼等。」逄琛道:「將軍為主將,不可輕動,末將願去。」丁宣喜道:「得將軍恁般,吾無憂矣!」逄琛攜兵上馬前來,正見房韓在岡前觀丁秀、危顯、羅伸三人擁住信恆,又見甘淡於隊內冷箭射倒丁秀,危顯、羅伸二人抵信恆不住,勢將敗逃。逄琛大怒下騎,左手執金剛琢,右手執八楞錘,飛步早到,叱道:「二位將軍稍歇,待吾斬這匹夫!」危顯、羅伸各出圈子,信恆使雙戟打來,逄琛接住,惡鬥多時。忽然天色昏黑,風雨驟至,始各歸營。

信恆道:「不意於此處又遇勁敵。」甘淡道:「我已深入重地,岡勢陡,而攔路又有驍將把守,鼓椽等未知可能尋到。而今非出奇無以為生。」信恆道:「出奇只有潛往奪門。客卿布置的當,如能開關,自必有救應。但丁宣亦系浮金名將,豈不料及?恐難遂意。莫若仍系由茲拚命而進。」甘淡道:「奮攻向前,固為謹慎,然所帶之餉糧將盡,而又無所掠,奈何?請將軍留寨內待敵,末將循岡而西,或得到關,則劈門以招外兵;如不得到,仍回原路未晚。」信恆道:「所謀亦善,且待黃昏帶兵士同往。我去岡上,敵人亦未能知也。」便商量并力。甘淡道:「如此更好。」直至更深,雨止風息,暗令軍士飽餐,銜枚走有五里,見道途為木石壘斷,即於木石上行。忽然炮響,火把齊起,許多兵將擋住路口。信恆令眾道:「今吾等在於絕地,諸將士須舍死以求生!」說罷,揮雙戟直進,突潰重圍。轉視軍將,俱隔斷未曾帶得過來。復返身殺回,見軍士被困,奮勇打開血路,帶出軍將,單不見甘淡,當頭又有敵軍攔祝原來岡下往關,止有此途,丁宣恐浮石偷越,使裨將危高領軍士屯守防備,用木石堵塞。信恆等兵到,危高放起號炮,丁宣親來救應,前後夾攻,信恆只得儘力抵當,軍士竭力爭持,俱受重傷。正在窘迫之際,忽聞炮聲震天,丁宣陣動,信恆飛戟刺殺,危高、丁宣揮鐧纏緊不休。只聽得甘淡喊道:「信將軍可奮勇破敵,甘淡已開關引大兵進也!」軍士聞得,氣增百倍。丁宣料難取勝,領眾退走。信恆慌取銀鏢跟定發去,丁宣應鏢而倒,將裨爭奪救逃。

信恆見甘淡問道:「將軍如何得建大功?」甘淡道:「將軍迎敵時,末將在陣旁見竹木叢雜,趁著黑勢繞出林後,直到第三層關,砍倒兩將,兵俱散了,便把鎖斬落,正遇車泉、蒲倜搶人。蒲倜守瓮城以待大兵,車泉殺往衙署,末將前來報知。」信恆欣然道:「我尋不見將軍,正在著急,何意出奇早成大功?可喜,可喜!」乃合兵同行。

東方漸白,來至關前,見客卿已到,向前繳令。客卿慰道:「二位將軍這件功勞不小!」齊答道:「皆客卿神機,末將等遵奉指使。」客卿令取食盒內熟餑餑與信恆道:「丁宣雖傷,逄琛未除,郭晟,蒲倜前進不足了事。卿飢矣,帶此於馬上食之,速往勿遲!」信恆得令,領了餑餑上路,雕鞍如飛而去。

卻說當夜逄琛聽得炮響,知系信恆偷奔。頃刻探軍報道:「敵營僅存空帳。」羅伸道:「可尾而擊之。」逄琛道:「不可。丁將軍既有埋伏以備潛行之兵,豈無取截善計?今吾等若動,或被設伏於途,或誘開我等而暗來取岡,豈不反中他的計?且待天亮再看如何。」須臾又聞連珠炮響,東邊反黑,西南遠近兩道火光,逄琛驚道:「敵已進門矣!」令房韓、羅伸、危顯分兵助丁宣,獨領軍士守在岡上。只見探軍報道:「敵將車泉領軍殺到帥府,勇不可當,危將軍已被殺死,房將軍受傷,羅將軍保護往東去了。」逄琛驚道:「關不可守矣!」令軍士加餐,上馬趕回,正遇車泉,揮刀直劈。斗有十餘合,蒲倜、郭晟齊至,圍住大殺。逄琛料難取勝,撥開兵器奪路向東。三將緊迫,逄琛將金鋼琢就左手底下向郭晟拋去,正中面門,仰翻落馬。車泉趕上,逄琛將騎帶閃讓開,車泉刀掠不著,逄琛使錘飛擊,打著車泉脊背,口吐鮮紅,伏鞍逃脫。蒲倜大罵,信恆已到,逄琛早將絲縧收回,琢錘在手,迎住信恆鏖戰。蒲倜領兵四處剿殺盡絕,又來夾攻。逄琛見軍士俱歿,打開血路而走,蒲倜旁掄戟刺倒坐騎,逄琛仗琢揮錘步斗,鼓椽等亦俱尋來,團團圍祝逄琛遍體受傷,使琢向信恆迅擊,落中馬項,信桓亦旋身下地。逄琛料不能脫,乃解盔,揮錘拍頭,碎腦而死。蒲倜欲取首級,信恆道:「不可。」使以禮埋之。

軍士報道:「客卿已前進矣。」信恆、蒲倜守關候今。再趕軍前,沿路觀看形勢,雖非崎嶇,卻少平坦,俱系高高低低,山回水湍。遠遠望見半壁青白,色澤迭迭,縱橫岡巒堆積在霄漢之下,愈行愈見高巍,不覺早到營外。但見兩嶺環抱川河,峰峻流急,半腰有倚斜棧道,又為毀斷。正遇客卿看畢回來,向前稟明折了盛欣、郭晟,傷了車泉,逄琛自行擊碎頭顱而死。

客卿道:「可惜父子二將!」令田受祿去守關,換蒲倜來營,並帶丹藥調理車泉。問信恆道:「峽險已極,如何可破?」信恆道:「幼時聽說羊腸峽千迴百折,聲音相聞,行過半天仍不得到,又有曲戶深岩,設伏強弩毒箭,況棧道多被拆毀,殊艱攻進。」客卿道:「石俱光滑,莫能立足,逾越非易,但未知體質堅脆若何?」信恆道:「素知峽內多產錫鉛,鑿下石塊煮之即成。」客卿道:「果如此,便可圖矣。」諸將請示,客卿道:「棧隘攻難守易,已經毀斷,如待造成再進,費月日矣!惟有另造生途於其上,離遠八九百步,使彼弩箭仰施莫及。用鋤耙斧鑿採取石塊,以之拋擊,又使盾軍循底躡進,明暗並發,敵人何暇兼御!或可前伍」諸將稱善。

客卿令甘談領三百狼頭軍由頂開路,信恆領三百虎翼軍由麓潛入。二籽去後,果然守峽軍士兩頭難顧。終日連報佔得九十餘里。次晨至牛仍未見報於,客卿大疑,令蒲倜往視。回稟:「敵人俱用竹笆架木以擋滾石。上既無所傷,下即不能行。」客卿想了片時,令蒲倜挑壯健軍士二百二十名,一百名抬爐二十五副、鍋二十五口,將取下的土石俱搬入鍋內。五副火猛,二十副火平——猛火以熔鉛錫,平火以預熱,挨次逐加於猛火鍋內,以便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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