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回 准提道人收孔宣

子牙鳴金收軍回營,只見楊戩已在中軍。子牙升帳,問曰:「眾門人俱被拿去,你如何倒還來了?」楊戩曰:「弟子仗師尊妙法,師叔福力,見孔宣神光厲害,弟子預先化金光走了。」子牙見楊戩未曾失利,心上還略覺安妥,然而心下甚是憂悶:「吾師偈中說『界牌關下遇誅仙』,如何在此處有這枝人馬阻住許久?似此如之奈何!」正憂悶之間,武王差小校來請子牙後帳議事。

子牙見陸壓喘息不定,子牙曰:「道兄為何這等慌張?」陸壓曰:「聞你退兵,貧道急急趕來,故爾如此。」乃對子牙曰:「切不可退兵!若退兵之時,使眾門人俱遭橫死。天數已定,決不差錯。」子牙聽陸壓一番言語,也無主張,故此子牙復傳令:「叫大小三軍,依舊扎住營寨。」武王聽見陸壓來至,忙出帳相見,問其詳細。陸壓曰:「大王不知天意。大抵天生大法之人,自有大法之人可治。今若退兵,使被擒之將俱無回生之日。」武王聽說,不敢再言退兵。且說次日,孔宣至轅門搦戰,探馬報入中軍。陸壓上前曰:「貧道一往,會會孔宣,看是如何。」陸壓出了轅門,見孔宣全裝甲胄。陸壓問曰:「將軍乃是孔宣?」宣答曰:「然也。」陸壓曰:「足下既為大將,豈不知天時人事?今紂王無道,天下分崩,願共伐獨夫。足下以一人慾挽回天意耶?甲子之期乃滅紂之日,你如何阻得住?倘有高明之士出來,足下一旦失手,那時悔之晚矣。」孔宣笑曰:「料你不過草木愚掞,識得什麽天時人事!」把刀一晃,來取陸壓,陸壓手中劍急架忙迎。步馬相交,未及五六合,陸壓取葫蘆欲放斬仙飛刀,只見孔宣將五色神光望陸壓撒來。陸壓知神光厲害,化作長虹而走。進得營來,對子牙曰:「果是厲害,不知是何神異,竟不可解。貧道只得化長虹走來,再作商議。」子牙聽見,越加煩悶。

刮地寒風如虎吼,旗幡招展紅閃灼。飛虎忙施提蘆槍,繼能槍搖真猛惡。文聘使發托天叉,崔英銀錘一似流星落。黑虎板斧似車輪,蔣雄神抓金紐索。三軍喝彩把旗搖,正是「黑殺」逢「五嶽」。

楊戩曰:「明日元帥親臨陣前,待弟子看他是什麽東西作怪,好以法治之。」子牙曰:「這也有理。」楊戩下帳,只見南宮适、武吉對楊戩曰:「孔宣連拿黃飛虎、洪錦、哪吒、雷震子莫知去向。」楊戩曰:「吾有照妖鑒在此,不曾送上終南山去。明日元帥會兵,便知端的。」次日,子牙帶眾門人出營,來會孔宣。巡營軍卒報入中軍,孔宣聞報出來,復會子牙,曰:「你等無故造反,誣謗妖言,惑亂天下諸侯,妄起兵端,欲至孟津會合天下叛賊,我也不與你廝殺,我只阻住你不得過去,看你如何會得成!待你等糧草盡絕,我再拿你未遲。」

子牙忙至後帳,行禮坐下。武王曰:「聞元帥連日未能取勝,屢致損兵折將,元帥既為諸將之元首,六十萬生靈俱懸於元帥掌握。今一旦信任天下諸侯狂悖,陡起議論,糾合四方諸侯,大會孟津,觀政於商,致使天下鼎沸,萬姓洶洶,糜爛其民。今阻兵於此,眾將受羈縻之厄,三軍擔不測之憂,使六十萬軍士拋撇父母妻子,兩下憂心,不能安生,使孤遠離膝下,不能盡人子之禮,又有負先王之言。元帥聽孤,不若回兵,固守本土,以待天時,聽他人自為之,此為上策。元帥心下如何?」子牙暗思:「大王之言雖是,老臣恐違天命。」武王曰:「天命有在,何必強為!豈有凡事阻逆之理?」子牙被武王一篇言語把心中惑動,這一會執不住主意,至前營,傳令與先行官:「今夜減灶班師。」眾將官打點收拾起行,不敢諫阻。二更時,轅門外來了陸壓道人,忙忙急急,大呼:「傳與姜元帥!」子牙方欲回兵,軍政官報入:「啟元帥:有陸壓道人在轅門外來見。」子牙忙出迎接,二人攜手至帳中坐下。

混沌初分吾出世,兩儀太極任搜求。

如今了卻生生理,不向三乘妙里游。

且說高繼能久戰多時,一條槍擋不住五般兵器,又不能跳出圈子,正在慌忙之時,只見蔣雄使的抓把金紐索一軟,高繼能乘空把馬一躥,跳出圈子就走,崇黑虎等五人隨後趕來。高繼能把蜈蜂袋一抖,好蜈蜂!遮天映日,若驟雨飛蝗。文聘撥回馬就要逃走,崇黑虎曰:「不妨,不可著驚,有吾在此。」忙把背後一紅葫蘆頂揭開了,裡邊一陣黑煙冒出,煙里隱有千隻鐵嘴神鷹。怎見得,有贊為證,贊曰:

發手紅光出五指,流星一點落將來。

孔宣被鄧嬋玉一石打傷面門,勒轉馬望本營逃回。不妨龍吉公主祭起鸞飛寶劍,從孔宣背後砍來。孔宣不知,左臂上中了一劍,大叫一聲,幾乎墮馬,負痛敗進營來,坐在帳中,忙取丹藥敷之,立時痊癒。方把神光一抖,收了諸般法寶,仍將李靖、金木二吒監禁,切齒深恨。不表。

詩曰:

准提菩薩產西方,道德根深妙莫量。

荷葉有風生色相,蓮花無雨立津梁。

金弓銀戟非防患,寶杵魚腸另有方。

漫道孔宣能變化,婆娑樹下號明王。

話說子牙頭運糧草官楊戩至轅門下馬,大驚曰:「這時候還在此處?」軍政官報與子牙:「督運官楊戩聽令。」子牙傳令:「令來。」楊戩上帳參謁畢,稟曰:「催糧三千五百,不誤限期,請令定奪。」子牙曰:「督糧有功,當得為國。」楊戩曰:「是何人領兵阻在此處?」子牙把死了黃天化,並擒拿了許多將官的事說了一遍,楊戩聽得黃天化已死,正是:

孔宣見這五員將兵器來得甚是兇猛,「若不下手,反為他所算。」把背後五道光華往下一晃,五員戰將一去毫無蹤影,只剩得五騎歸營。子牙正坐,只見探事官來報:「五將被孔宣華光撒去,請令定奪。」子才大驚曰:「雖然殺了高繼能,倒又折了五將!且按兵不動。」話說孔宣進營,把神光一抖,只見五將跌下,照前昏迷,吩咐左右監在後營。孔宣見左右並無一將,只得自己一個,也不來請戰,只阻住咽喉總路,周兵如何過去得。

話說高繼能與「五嶽」大戰,一條槍如銀蟒翻身,風馳雨驟,甚是驚人。怎見得一場大戰,有贊為證,贊曰:

且說高繼能蜈蜂盡被崇黑虎鐵嘴神鷹翅打嘴吞,一時吃了個乾乾淨淨。高繼能大怒:「焉敢破吾之術!」復回來又戰,五人又把高繼能圍住,黃飛虎一條槍裹住了高繼能。只見孔宣在營中問掠陣官曰:「高將軍與何人對敵?」軍政司稟曰:「與五員大將殺在垓心。」孔宣前往,出營門掠陣,見高繼能槍法漸亂,才待走馬出營,高繼能早被黃飛虎一槍刺中脅下,翻鞍墜馬,梟了首級,才要掌鼓回營,忽聽得後邊大呼曰:「匹夫少待回兵!吾來也!」五將見孔宣來至,黃飛虎罵曰:「孔宣!你不知天時,真乃匹夫也!」孔宣笑曰:「我也不對你這等草木之輩講閑話,你且不要走,放馬來!」把刀一晃,直取文聘。崇黑虎忙舉雙斧砍來,一似車輪,六騎交鋒,直殺得:

空中飛鳥藏林內,山裡狼蟲隱穴中。

那道人見紅塵滾滾,殺氣騰騰,滿目俱是殺運,口裡只道:「善哉!善哉!」來至帳前,施禮坐下。燃燈問曰:「貧道聞西方乃極樂之鄉,今到東土,濟渡眾生,正是慈悲方便。請問道兄尊姓大名?」道人曰:「貧道乃西方教下准提道人是也。前日廣成子道友在俺西方,借青蓮寶色旗,也會過貧道。今日孔宣與吾西方有緣,特來請他同赴極樂之鄉。」燃燈聞言大喜曰:「道兄今日收伏孔宣,正是武王東進之期矣。」准提曰:「非但東進,孔宣得道,根行深重,與西方有緣。」准提道罷,遂出營來會孔宣。不知勝負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孔宣在轅門不肯回去,只要「姜尚出來見我,以決雌雄,不可難為三軍苦於此地!」左右報入中軍,子牙正沒奈何處治。孔宣在轅門大呼曰:「姜尚有元帥之名,無元帥之行,畏刀避劍,豈是丈夫所為!」正在轅門百般辱罵子牙,只見二運官土行孫剛至轅門,見孔宣口出大言,心下大怒:「這匹夫焉敢如此藐吾元帥!」土行孫大罵:「逆賊是誰?敢如此無理!」孔宣抬頭,見一矮子,提條鐵棍,身高不過三四尺長,孔宣笑曰:「你是個什麽東西,也來說話?」土行孫也不答話,滾到孔宣的馬足下來,舉棍就打,孔宣輪刀來架。土行孫身子伶俐,左右竄跳,三五合,孔宣甚是費力。土行孫見孔宣如此轉折,遂縱步跳出圈子,誘之曰:「孔宣,你在馬上不好交兵,你下馬來,與你見個彼此,吾定要拿你,方知吾的手段!」孔宣原不把土行孫放在眼裡,便以此為實,暗想:「這匹夫掞合該死!不要講刀砍他,只是一腳也踢做兩斷。」孔宣曰:「吾下馬來與你戰,看你如何!」這個正是:

孔宣下馬,執劍在手,往下砍來。土行孫手中棍望上來迎,二人惡戰在嶺下。且說報馬報入中軍:「啟元帥:二運官土行孫運糧至轅門,與孔宣大戰。」子牙著忙,恐運糧官被擄,糧道不通,令鄧嬋玉出轅門掠陣。嬋玉立在轅門。不表。且說土行孫與孔宣步戰,大抵土行孫是步戰慣了的,孔宣原是馬上將官,下來步戰,轉折甚是不疾,反被土行孫打了幾下。孔宣知是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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