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回 孔宣兵阻金雞嶺

且言子牙一夜不曾睡,只聽得嶺上天翻地覆一般。及至天明,報馬進營:「啟老爺:三將劫營,黃天化首級已號令轅門;二將不知所往。」子牙大驚。黃飛虎聽罷,放聲大哭曰:「天化苦死!不能取成湯尺寸之土,要你奇才無用!」三兄弟、二叔叔、眾將無不下淚。武成王如酒醉一般,子牙納悶無言。南宮适曰:「黃將軍不必如此。令郎為國捐軀,萬年垂於青史。方今高繼能有左道蜈蜂之術,將軍何不請崇城崇黑虎?他善能破此左道之術。」黃飛虎聽得此言,上帳來見子牙,曰:「末將往崇城去,請崇黑虎來破此賊,以泄吾兒之恨。」子牙見黃飛虎這等悲切,即許之。

二將交鋒在戰場,四肢臂膊望空忙。這一個丹心要保真明主,那一個赤膽還扶殷紂王。哪吒要成千載業,繼能為主立家邦。古來有福催無福,有道該興無道亡。

話說崇黑虎次日上火眼金睛獸,左右有文聘、崔英、蔣雄,上嶺來,坐名只要高繼能出來答話。孔宣聞報,遂命高繼能:「速退西兵。」高繼能出營,來見崇黑虎,大喝曰:「你乃是北路反叛,為何也來助西岐為惡?這正是你等會聚在一處,便於擒捉,省得費我等心機。」崇黑虎曰:「匹夫!死活不知!四面八方皆非紂有,尚敢支吾而不知天命也!前日斬黃公子是你?」高繼能笑曰:「哪吒、雷震子不過如此,你有何能,敢來問吾?」縱馬搖槍直取,崇黑虎手中斧赴面相迎。獸馬相交,槍斧並舉。未及數合,文聘青驄馬跑,五股叉搖;崔英催開黃彪馬;蔣雄磕開烏騅馬;四將把高繼能圍住當中。好個高繼能,一條槍抵住了四件兵器。三軍吶喊,數對旗搖。且說黃飛虎在中軍帳,子牙聽的鼓聲大震,對黃飛虎曰:「黃將軍,崇君侯此來為你,你可出營助陣方是。」黃飛虎曰:「末將思子,一時昏聵,幾乎忘卻了。」遂上五色神牛,搖槍殺出營來,大呼:「崇君侯,吾來拿殺子仇人也!」把坐下牛一縱,殺入圈子裡來。正應著:

黃飛虎曰:「方才三位兄廝殺,卻是何故?」三人欠身曰:「俺弟兄三人在此吃了飯,沒事幹,假此消遣耍子,不期誤犯行旌,有失迴避。」黃飛虎亦遜謝畢,問曰:「請三位高姓大名?」三人欠身曰:「末將姓文,名聘;此位姓崔,名英;此位姓蔣,名雄。」這一回正該是「五嶽」相會:文聘乃是西嶽;崔英乃是中嶽;蔣雄乃是北嶽;黃飛虎乃是東嶽;崇黑虎乃是南嶽。表過不題。

麟馬交還,大戰有三十回合,黃天化掩一槍便走。陳庚不知好歹,隨後趕來。黃天化聞得腦後鸞鈴響,掛下雙錘,取火龍標掌在手中,回手一標。正是:

孔宣次日命中軍點炮,自領大隊人馬,親臨陣前,對旗門官將曰:「請你主將答話。」探馬報入中軍:「孔宣請元帥答話。」子牙傳令:「擺八健將出營。」大紅寶纛旗展處,子牙左右有四個先行官與眾門徒,雁翅排開。子牙乘四不相至陣前,看孔宣來歷大不相同。怎見得,有贊為證,贊曰:

子牙看孔宣背後有五道光華,按青、黃、赤、白、黑,子牙心下疑惑。孔宣見子牙自來,將馬一拎,來至軍前,問曰:「來者莫非姜子牙麽?」子牙曰:「然也。」孔宣問曰:「你原是殷臣,為何造反,妄自稱王,會合諸侯,逆天欺心,不守本土?吾今奉詔征討,汝好好退兵,敬守臣節,可保家國;若半字遲延,吾定削平西土,那時悔之晚矣。」子牙曰:「天命無常,惟有德者居之。昔帝堯有子丹朱不蕭,讓位與舜。舜帝有子商均亦不肖,讓位與禹。禹有子啟賢,能繼父志,禹尊禪讓,復讓與益。天下之朝覲訟獄,不之益而之啟。再後傳之桀。桀王無道,成湯伐夏而有天下。今傳之紂。紂王今淫酗肆虐,穢德彰聞,天怒民怨,四海鼎沸。德在我周,恭行天之罰。將軍何不順天以歸我周,共罰獨夫也?」孔宣曰:「你以下伐上,反不為逆天,乃架此一段污穢之言,惑亂民心,藉此造反,拒逆天兵,情殊可恨!」縱馬舞刀來取。

詩曰:

伐罪弔民誅獨夫,西周原應玉虛符。

自無血戰成功易,豈有紛爭立業殊。

孔雀逆天皆孟浪,金雞阻路盡支吾。

休言伎倆參玄妙,總是西方接引徒。

一日來至崇城,文聘至帥府。門官來見黑虎,報曰:「啟千歲:有飛鳳山三位求見。」崇黑虎道:「請進來。」三將至殿前行禮畢,崔英曰:「外有武成王尚在外面等候。」崇黑虎聞言,降階迎接,口稱:「大王,不才不知大王駕臨,有失遠迎,望大王恕罪。」黃飛虎曰:「輕造帥府,得睹尊面,實末將三生之幸。」敘禮畢,分賓主依次而坐。彼此溫慰畢,文聘將黃飛虎的事說了一遍,崇黑虎諮嘆不語。崔英曰:「仁兄莫非為先要進陳塘關麽?今姜元帥阻隔在金雞嶺,仁兄縱先進陳塘關,至孟津,也少不得等武王到,方可會合諸侯。這不是還可遲得?依弟愚見,不若先破了高繼能,讓子牙進兵,兄再分兵進陳塘關不遲,總是一事。」崇黑虎曰:「既然如此,明日就行。著世子崇應鸞操練三軍,待吾等破了孔宣,再來起兵未晚。」黃飛虎謝罷,崇黑虎乃治酒管待飛虎等四人。

身似黃金映火,一籠盔甲鮮明。大刀紅馬勢崢嶸,五道光華色映。曾見開天蓋地,又見出日月星辰。一靈道德最根深,他與西方有分。

次日四鼓時分起馬,「五嶽」離了崇城,往金雞嶺大道行來。非止一日,「五嶽」至子牙轅門聽令。探馬報入中軍:「啟元帥:黃飛虎轅門等令。」子牙令至帳前,問曰:「請崇黑虎的事如何?」黃飛虎啟曰:「還添有三位,俱在轅門外聽令。」子牙傳令:「用請旗請來。」崇黑虎等俱遵閫外之令,上帳打躬曰:「元帥在上:吾等甲胄在身,不能全禮!」子牙忙迎下接住曰:「君侯等皆系外客,如何這等罪不才也!」俱彼此遜讓,以賓主之禮序過。子牙命設坐,崇黑虎等俱客席,子牙與飛虎主席相陪。子牙曰:「今孔宣猖獗,阻逆大兵,有勞賢侯,途次賓士,深多罪戾!」崇黑虎謝過,起身對子牙曰:「煩元帥引進,參謁周王。」

文聘治酒管待黃飛虎,酒席之間,問曰:「大王何往?」黃飛虎把子牙拜將伐湯,遇孔宣殺了黃天化的事說了一遍,「……如今末將往崇城請崇君侯往金雞嶺,共破高繼能,為吾子報仇。」文聘曰:「只怕崇君侯不得來。」飛虎曰:「將軍何以知之?」文聘曰:「崇君侯操演人馬,要進陳塘關,至孟津會天下諸侯,恐誤了事,決不得來。」黃飛虎曰:「倒是遇著三位,不是枉走一遭。」崔英曰:「不然。文兄之言,雖是如此說,但崇君侯欲進陳塘關,也要等武王的兵到。大王且權在小寨草榻一宵,明日俺弟兄三人同大王一往,料崇君侯定來協助,決無推辭之理。」黃飛虎感謝不盡,就在山寨中歇了一宿。次日,四將用罷飯,一同起行。在路無詞。

且說黃天化只聽得殺聲大作,不察虛實,催開玉麒麟,衝進左營,忽聽炮響,高繼能一馬當先,夤夜交兵,更不答話,麟馬相交,槍錘並舉。好黃天化!兩柄錘只打的槍尖生烈焰,殺氣透心寒。二將乃是夜戰,況黃天化兩柄錘似流星不落地,來往不沾塵。高繼能見如此了得,掩一槍,撥馬就走,黃天化催開玉麒麟趕來。高繼能展開蜈蜂袋,夜間,黃天化該如此,那蜈蜂卷將來,成堆成團而至,一似飛蝗。黃天化用兩柄錘遮擋,不防蜈蜂把玉麒麟的眼叮了一下,那麒麟叫了一聲,後蹄站立,前蹄直豎,黃天化坐不住鞍鞽,撞下地來,早被高繼能一槍正中脅下,死於非命,一魂往封神台去了。可憐下山大破四天王,不曾取成湯寸土。正是:

「五嶽」共飲金雞嶺,這場大戰實驚人。

且說孔宣收兵,殺了一夜,嶺頭上屍橫遍野,血染草梢。孔宣升帳,將五色神光一抖,只見哪吒、雷震子跌下地來,孔宣命左右於後營監禁,然後坐下。高繼能獻功,報斬了黃天化首級。孔宣吩咐:「號令轅門。」不表。

且說報馬報入孔宣營中:「稟元帥:陳庚失機,被黃天化斬了首級,號令轅門。」孔宣笑曰:「陳庚自己無能,死不足惜。」全不在意。次日,又是孫合出馬,至周營搦戰。子牙傳令:「誰去走一遭?」有武吉應曰:「弟子願往。」子牙許之。武吉出營,見一員將官,金甲紅袍,黃馬大刀,飛臨陣前,大呼曰:「來者何人?」武吉曰:「吾乃姜元帥門下右哨先行官武吉是也。」孫合笑曰:「姜尚乃是一漁翁,你乃是一個樵子。你師徒二人正是一軸畫圖『漁樵問答』。」武吉大怒曰:「匹夫無理!焉敢以言語戲吾!」切齒咬牙,舉槍分心就刺。孫合手中刀急架忙迎。兩馬交鋒,一場惡殺。大戰有三十回合,未分勝負,武吉掩一槍便走,詐敗而逃。孫合見武吉敗走,知是樵子出身,料有何能,隨後趕來。不知子牙在磻溪傳武吉這條槍,有神出鬼沒之妙。武吉已知孫合趕來,把馬一兜,那馬停了一步;孫合馬來得太速,一撞個滿懷,早被武吉回馬槍挑下馬來,取了首級,掌鼓進營,見子牙報功。子牙大喜,上了武吉的功。就把哪吒激得抓耳撓腮,恨不得要出營廝殺。

黃飛虎離了行宮,徑往崇城大道而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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