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回 冀州侯蘇護伐西岐

殺氣征雲起,金鑼鼓又鳴。

幡幢遮瑞日,劍戟鬼神驚。

平空生霧彩,遍地長愁雲。

閃翻銀葉甲,撥轉皂雕弓。

人似離山虎,馬如出水龍。

頭盔生燦爛,鎧甲砌龍鱗。

離了冀州界,西土去安營。

話說鄭倫被哪吒打傷肩背,雖有丹藥,只是不好;一夜聲喚,睡卧不寧,又思:「主將心意歸周,恨不能即報國恩,以遂其忠悃。其如凡事不能就緒,如之奈何!」且說蘇護次日升帳,打點行計,忽聽得把轅門官旗報入中軍:「有一道人,三隻眼,穿大紅袍,要見老爺。」蘇護不是道家出身,不知道門尊大,便叫:「令來。」左右出轅門,報與道人。道人聽得叫「令來」,不曾說個「請」字,心下鬱鬱不樂;欲待不進營去,恐辜負了申公豹之命。道人自思:「且進營去,看他何如。」只得忍氣吞聲進營,來至中軍。蘇侯見道人來,不知何事。道人見蘇侯曰:「貧道稽首了!」蘇侯亦還禮畢,問曰:「道者今到此間,有何見諭?」道人曰:「貧道特來相助老將軍,共破西岐,擒反賊,以解天子。」蘇侯曰:「道者住居哪裡?從何處而來?」道人答曰:吾從海島而來。有詩為證,詩曰:

且說蘇侯在中軍,聞鄭倫失機來見。蘇侯見鄭倫著傷,站立不住,其實難當。蘇侯藉此要說鄭倫,乃慰之曰:「鄭倫,觀此天命有在,何必強為!前聞天下諸侯歸周,俱欲共伐無道,只聞太師屢欲扭轉天心,故此俱遭屠戮,實生民之難。我今奉敕征討,你得功莫非暫時僥倖耳。吾見你著此重傷,心下甚是不忍。我與你名為主副之將,實有手足之情。今見天下紛紛,刀兵未息,此乃國家不祥,人心、天命可知。昔堯帝之子丹朱不肖,堯崩,天下不歸丹朱而歸於舜。舜之子商均亦不肖,舜崩,天下不歸商均而歸於禹。方今世亂如麻,真假可見,從來天運循環,無往不復。今主上失德,暴虐亂常,天下分崩,黯然氣象,莫非天意也。我觀你遭此重傷,是上天警醒你我耳。我思:『順天者昌,逆天者亡。』不若歸周,共享安康,以伐無道。此正天心人意,不卜可知。你意下如何?」

且說蘇侯退帳,沉思良久,命蘇全忠後帳治酒。一鼓時分,命全忠往後營,把黃飛虎父子放了,請到帳前。蘇護下拜請罪,言曰:「末將有意歸周久矣。」黃飛虎忙答拜曰:「今蒙盛德,感賜再生。前聞君侯意欲歸周,使我心懷渴想,喜如雀躍,故末將才至營前,欲會君侯,問其虛實耳。不期被鄭倫所擒,有辱君命。今蒙開其生路,有何吩咐,愚父子惟命是從。」蘇護曰:「不才久欲歸周,不能得便。今奉敕西征,實欲乘機歸順,怎奈偏將鄭倫堅執不允。我將言語開說上古順逆有歸之語,他只是不從。今特設此酒,請大王、公子少敘心曲,以贖不才冒瀆之罪。」飛虎曰:「君侯既肯歸順,宜當速行。雖然鄭倫執拗,只可用計除之。大丈夫先立功業,共扶明主,垂名竹帛,豈得區區效匹夫婦之小忠小諒哉!」

二將陣前勢無比,撥開牛馬定生死。這一個鋼槍搖動鬼神愁,那一個畫戟展開分彼此。一來一往勢無休,你生我活誰能已。從來惡戰不尋常,攪海翻江無底止。

話說蘇侯開讀旨意畢,心中大喜;管待天使,齎送程費,打發天使起程。蘇侯暗謝天地曰:「今日吾方得洗一身之冤,以謝天下。」忙令後廳治酒,與子全忠、夫人楊氏共飲,曰:「我不幸生女妲己,進上朝歌。誰想這賤人盡違父母之訓,無端作孽,迷惑紂王,無所不為,使天下諸侯銜恨於我。今武王仁德播於天下,三分有二盡歸於西周。不意昏君反命吾征伐,吾得遂生平之願。我明日意欲將滿門良眷帶在行營,至西岐歸降周王,共享太平;然後會合諸侯,共伐無道,使我蘇護不得遺笑於諸侯,受譏於後世,亦不失丈掞之所為耳。」夫人大喜:「將軍之言甚善,正是我母子之心。」

蘇護有意欲歸周,怎奈門官不肯投。

只是子牙該有厄,西岐傳染病無休。

此女生來錦織成,腰肢一搦體輕盈。

西岐山下歸明主,留得芳名照汗青。

話說黃飛虎大戰趙丙,二十回合,被飛虎生擒活捉,拿解相府,來見子牙。報入府中,子牙令飛虎進見:「將軍出陣,勝負若何?」飛虎曰:「生擒趙丙,聽令定奪。」子牙命:「推來。」士卒將趙丙擁至殿前,趙丙立而不跪。子牙曰:「既已被擒,尚何得抗禮?」趙丙曰:「奉命征討,指望成功;不幸被擒,惟死而已,何必多言!」子牙傳令:「暫且囚於禁中。」

且說報馬報入相府,言黃飛虎被擒。子牙大驚曰:「如何擒去?」掠陣官啟曰:「蘇侯麾下有一鄭倫,與武成王正戰之間,只見他鼻子里放出一道白光,黃將軍便墜騎被他拿去。」子牙心下十分不樂:「又是左道之術!」只見黃天化在旁,聽見父親被擒,恨不得平吞了鄭倫。當日晚間不題。次日,天化上帳,請令出陣,以探父親消息,子牙許之。天化領令,上了玉麒麟,出城請戰。探馬報入營中:「有將請戰。」蘇侯曰:「誰去見陣走一遭?」鄭倫答曰:「願往。」上了金睛獸,炮聲響處,來至陣前。黃天化曰:「爾乃是鄭倫?擒武成王者是你?不要走,吃吾一錘!」一似流星閃灼光輝,呼呼風響,鄭倫忙將杵劈面相還。二將交兵,未及十合。

且說蘇侯三日未來請戰,黃飛虎上殿見子牙,曰:「蘇侯按兵不動,待末將探他一陣,便知端的。」子牙許之。飛虎領令,上了五色神牛,出得城來,一聲炮響,立於轅門,大呼曰:「請蘇侯答話!」探馬報入中軍,蘇侯令先行官見陣。趙丙領令,上馬提方天戟,徑出轅門,認的是武成王黃飛虎。趙丙曰:「黃飛虎,你身為國戚,不思報本,無故造反,致起禍端,使生民塗炭,屢年征討不息。今奉旨特來擒你,尚不下馬受縛,猶自支吾!」搖戟刺來。黃飛虎將槍架住,對趙丙曰:「你好好回去,請你主將出來答話,吾自有道理。你何必自逞其強也!」趙丙大怒:「既奉命來擒你報功,豈得猶以語言支吾!」又一戟刺將來,黃飛虎大怒:「好大膽匹!焉敢連刺吾兩戟!」催開神牛,手中槍赴面交還。牛馬相交,槍戟並舉。怎見得:

鄭倫見天化腰束著絲絛,是個道家之士,「若不先下手,恐反遭其害」。把杵望空中一擺,烏鴉兵齊至,如長蛇一般。鄭倫鼻竅中一道白光吐出,如鐘鳴一樣。天化看見白光出竅,耳聽其聲,坐不住玉麒麟,翻身落騎。烏鴉兵依舊把天化綁縛起來。急自睜開眼,不知其身已受綁縛。鄭倫又擒黃天化進營來見。鄭倫曰:「末將擒黃天化已至轅門等令。」蘇侯令:「推至中軍。」見天化眼光暴露,威風凜凜,一表非俗,立而不跪。蘇侯也命監在後營。黃天化入後營,看見父親監禁在此,大呼曰:「爹爹!我父子遭妖術成擒。心中甚是不服!」飛虎曰:「雖是如此,當思報國。」按下黃家父子,且說探馬報入相府:「黃天化又被擒去。」子牙大驚:「黃將軍說蘇侯有意歸周,不料擒他父子!」子牙心中納悶。且說鄭倫捉了二將,軍威甚盛,次日又來請戰。探馬報入相府,子牙急令:「何人走一遭?」言未畢,土行孫答曰:「弟子歸周,寸功未立,願去走一遭,探其虛實,何如?」子牙許之,土行孫方領令出府。旁有鄧嬋玉上前告曰:「末將父子蒙恩,當得掠陣。」子牙並許之。鄭倫聽得城內炮響,見兩扇門開,旗幡磨動,見一女將飛來。怎見得,有詩為證,詩曰:

且說次日殿上鼓響,眾將軍參見。蘇護曰:「天子敕下,命吾西征,眾將整備起行。」眾將得令,整點十萬人馬,即日祭寶纛旗,收拾起兵;同先行官趙丙、孫子羽、陳光、五軍救應使鄭倫,即日離了冀州,軍威甚是雄偉。怎見得,有贊為證,贊曰:

酒至三更,蘇護起身言曰:「大王、賢公子,出後糧門,回見姜丞相,把不才心事呈與丞相,以知吾之心腹也。」遂送黃飛虎父子回城。飛虎至城下叫門,城上聽得是武成王,不敢夤夜開門,來報子牙。子牙聽得是三更天氣,報:「黃飛虎回來。」忙傳令:「開城門。」少時,飛虎至相府,來見子牙。子牙曰:「黃將軍被奸惡所獲,為何夤夜而歸?」黃飛虎把蘇護心欲歸周所以,一一說了一遍,「……只是鄭倫把持,不得遂其初心。再等一兩日,他自有處治。」不表飛虎回城,且說蘇侯父子不得歸周,作何商議。蘇全忠曰:「不若乘鄭倫身著重傷,修書一封,打入城中,知會子牙前來劫營,將鄭倫生擒進城,看他歸順不歸順,任姜丞相處治。孩兒與爹爹早得歸周,恐後致生疑惑。」蘇護曰:「此計雖好,只是鄭倫也是個好人,必須周全得他方好。」全忠曰:「只是不好傷他性命便了。」蘇護大喜:「明日准行。」父子計較停當,來日行事。有詩為證,詩曰:

見白光三魂即散,聽聲響撞下鞍鞽。

朕聞征討之命,皆出於天子;閫外之寄,實出於元戎。建立功勛,威鎮海內,皆臣子分內事也。茲西岐姬發肆行不道,抗拒王師,情殊可恨。特敕爾冀州侯蘇護,總督六師,前往征伐;必擒獲渠魁,殄滅禍亂。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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