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回 美人計吳宮寵西施 言語科子貢說列國

國書領諾,陳恆遂歸齊國。

越王亦遣士三千,使音教習於北郊之外。音授以連弩之法,三矢連續而去,人不能防。三月盡其巧。陳音病死,越王厚葬之,名其山曰陳音山,此是後話。髯仙詩云:

山上有玩花池,玩月池,又有井,名吳王井,井泉清碧。西施或照泉而妝,夫差立於旁,親為理髮;又有洞名西施洞,夫差與西施同坐於此。洞外石有小陷,今俗名西施跡;又嘗與西施鳴琴于山巔,今有琴台;又令人種香於香山,使西施與美人泛舟采香,今靈岩山南望,一水直如矢,俗名箭涇,即采香涇故處;又有採蓮涇,在郡城東南,吳王與西施採蓮處。又於城中開鑿大濠,自南直北,作錦帆以游,號錦帆涇。高啟詩云:

伯嚭從旁叱之曰:「相國出言太甚,吾王豈桀紂之比耶?」因奏曰:「臣聞葵邱之盟,遏糴有禁,為恤鄰也,況越吾貢獻之所自出乎?明歲谷熟,責其如數相償,無損於吳,而有德于越,何憚而不為也?」

魯師亦歸。

王禹偁有《響屧廊》詩云:

那西施乃薴蘿山下採薪者之女,其山有東西二村,多施姓者,女在西村,故以西施別之。鄭旦亦在西村,與施女毗鄰。臨江而居,每日相與浣紗於江,紅顏花貌,交相映發,不啻如並蒂之芙蓉也。勾踐命范蠡各以百金聘之,服以綺羅之衣,乘以重帷之車,國人慕美人之名,爭欲識認,都出郊外迎候,道路為之壅塞。范蠡乃停西施、鄭旦於別館,傳諭:「欲見美人者,先輸金錢一文。」設櫃收錢,頃刻而滿。

處女見越王,越王賜坐,問以擊刺之道,處女曰:「內實精神,外示安佚,見之如好婦,奪之似猛虎,布形候氣,與神俱往,捷若騰兔,追形還影,縱橫往來,目不及瞬,得吾道者,一人當百,百人當萬,大王不信,願得試之。」越王命勇士百人,攢戟以刺處女,處女連接其戟而投之,越王乃服。

時孔子在魯,刪述《詩》《書》。

吳王曰:「勾踐囚於吾國,卻行馬前,諸侯莫不聞知,今吾復其社稷,恩若再生,貢獻不絕,豈復有背叛之虞乎?」

單說處女不知名姓,生於深林之中,長於無人之野,不由師傅,自然工於擊刺。

至汶上,求見陳恆,恆知子貢乃孔門高弟,此來必有遊說之語,乃預作色以待之。

子胥曰:「湯伐桀,武王伐紂,非臣伐君乎?」

話分兩頭,再說齊國陳氏世得民心,久懷擅國之志。及陳恆嗣位,逆謀愈急,憚高、國之黨尚眾,思盡去之,乃奏於簡公曰:「魯鄰國而共吳伐齊,此仇不可忘也。」簡公信其言,恆因薦國書為大將,高無平、宗樓副之,大夫公孫夏、公孫揮、閭丘明等皆從,悉車千乘,陳恆親送其師,屯於汶水之上,誓欲滅魯方還。

再說楚人陳音,以殺人避仇于越。蠡見其射必命中,言于越王,聘為射師。

夫差使子貢就館,留五日,越果遣文種至吳,叩首於吳王之前曰:「東海賤臣勾踐,蒙大王不殺之恩,得奉宗祀,雖肝腦塗地,未能為報,今聞大王興大義,誅強救弱,故使下臣種貢上前王所藏精甲二十領,屈盧之矛、步光之劍以賀軍吏。勾踐請問師期,將悉四境之內,選士三千人,以從下吏,勾踐願披堅執銳,親受矢石,死無所懼。」

時陳乞已卒,子陳恆秉政,乘國人不順,謂鮑息曰:「子盍行大事,外解吳怨,而內以報家門之仇?」息辭以不能,恆曰:「吾為子行之。」乃因悼公閱師,進鴆酒,毒殺悼公,以疾訃於吳軍曰:「上國膺受天命,寡君得罪,遂遘暴疾,上天代大王行誅,幸賜矜恤,勿隕社稷,願世世服事上國。」夫差乃班師而退。

再說子貢星夜行至東吳,來見吳王夫差,說曰:「吳、魯連兵伐齊,齊恨入骨髓,今其兵已在汶上,將以伐魯,其次必及吳,大王何不伐齊以救魯?夫敗萬乘之齊,而收千乘之魯,威加強晉,吳遂霸矣。」夫差曰:「前者齊許世世服事吳國,寡人以此班師,今朝聘不至,寡人正欲往問其罪,但聞越君勤政訓武,有謀吳之心,寡人慾先伐越國,然後及齊未晚。」

子貢辭吳,復北往晉國,見晉定公,說曰:「臣聞,『無遠慮者,必有近憂。』今吳之戰齊有日矣,戰而勝,必與晉爭伯,君宜修兵休卒以待之。」晉侯曰:「謹受教。」

二女皆絕色,夫差並寵愛之,而妖艷善媚,更推西施為首,於是西施獨奪歌舞之魁,居姑蘇之台,擅專房之寵,出入儀制,擬於妃後。鄭旦居吳宮,妒西施之寵,鬱郁不得志,經年而死。夫差哀之,葬於黃茅山,立祠祀之,此是後話。

從來溺愛智逾昏,繼統如何亂弟昆。

莫怨強臣與強寇,分明自己鑿凶門。

越王勾踐聞吳王寵幸西施,日事遊樂,復與文種謀之,文種對曰:「臣聞,『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今歲年穀歉收,粟米將貴,君可請貸於吳,以救民飢,天若棄吳,必許我貸。」勾踐即命文種以重幣賄伯嚭使引見吳王,吳王召見於姑蘇台之宮。文種再拜請曰:「越國洿下,水旱不調,年穀不登,人民飢困,願從大王乞太倉之谷萬石,以救目前之餒,明年穀熟,即當奉償。」夫差曰:「越王臣服於吳,越民之飢即吳民之飢也,吾何愛積穀,不以救之?」

子貢坦然而入,旁若無人。

恆迎入相見,坐定,問曰:「先生此來,為魯作說客耶?」

勾踐再拜曰:「先生之來,實出天賜,如起死人而肉白骨,孤敢不奉教。」乃贈子貢以黃金百鎰,寶劍一口,良馬二匹。子貢固辭不受,還見吳王,報曰:「越王感大王生全之德,聞大王有疑,意甚悚懼,旦暮遣使來謝矣!」

是年楚昭王軫薨,世子章嗣立。其時楚方多故,而晉政復衰,齊自晏嬰之死,魯因孔子之去,國俱不振,獨吳國之強,甲於天下。夫差恃其兵力,有薦食山東之志,諸侯無不畏之。

子貢曰:「吳王驕而好佞,宰嚭專而善讒,君以重器悅其心,以卑辭盡其禮,親率一軍,從於伐齊,彼戰而不勝,吳自此削矣;若戰而勝,必侈然有霸諸侯之心,將以兵臨強晉,如此則吳國有間,而越可乘也!」

子貢辭了吳王,東行至越,越王勾踐聞子貢將至,使候人預為除道,郊迎三十里,館之上舍,鞠躬而問曰:「敝邑僻處東海,何煩高賢遠辱?」

一日,門人琴牢字子張,自齊至魯,來見其師。孔子問及齊事,知齊兵在境上,大驚曰:「魯乃父母之國,今被兵,不可不救!」因問群弟子:「誰能為某出使於齊,以止伐魯之兵者?」子張、子石俱願往。孔子不許。子貢離席而問曰:「賜可以去乎?」孔子曰:「可矣。」子貢即日辭行。

子胥曰:「吾聞越王早朝晏罷,恤民養士,志在報吳,大王又輸粟以助之,臣恐麋鹿將游於姑蘇之台矣。」

陳恆色頓解,欣然問曰:「先生之言,徹恆肺腑,然兵已在汶上,若移而向吳,人將疑我,奈何?」

使教習軍士,軍士受其教者三千人,歲余,處女辭歸南林,越王再使人請之,已不在矣,或曰:「天欲興越亡吳,故遣神女下授劍術,以助越也。」

恆勃然曰:「子所言難易,顛倒不情,恆所不解。」

館娃宮中館娃閣,畫棟侵雲峰頂開。

猶恨當時高未極,不能望見越兵來。

子胥聞越王習武之事,乃求見夫差,流涕而言曰:「大王信越之臣順,今越用范蠡日夜訓練士卒,劍戟弓矢之藝無不精良,一旦乘吾間而入,吾國禍不支矣。王如不信,何不使人察之!」夫差果使人探聽越國,備知處女、陳音之事,回報夫差,夫差謂伯嚭曰:「越已服矣,復治兵欲何為乎?」嚭對曰:「越蒙大王賜地,非兵莫守,夫治兵,乃守國之常事,王何疑焉?」夫差終不釋然,遂有興兵伐越之意。

陳乞陽為承順,中實忌之,遂於諸大夫面前詭言:「高、國有謀,欲去舊時諸臣,改用安孺子之黨。」諸大夫信之,皆就陳乞求計,陳乞因與鮑牧倡首,率諸大夫家眾,共攻高、國,殺高張,國夏出奔莒國。於是鮑牧為右相,陳乞為左相,立國書、高無平以繼二氏之祀。

擊劍彎弓總為吳,卧薪嘗膽淚幾枯。

蘇台歌舞方如沸,遑問鄰邦事有無。

國人皆知悼公死於非命,因畏愛陳氏,無敢言者。陳恆立悼公之子壬,是為簡公,簡公欲分陳氏之權,乃以陳恆為右相,闞止為左相。昔人論齊禍皆啟於景公,詩曰:

陳恆曰:「魯何難伐也?」

子貢曰:「特來吊君。」

館娃宮中百花開,西施曉上姑蘇台。

霞裙翠袂當空舉,身輕似展凌風羽。

遙望三江水一杯,兩點微茫洞庭樹。

轉面凝眸未肯回,要見君王射麋處。

城頭落日欲棲鴉,下階戲折棠梨花。

隔岸行人莫倚盼,幹將莫邪光粲粲。

魯哀公大懼,即釋放邾子益復歸其國,使人謝齊。齊悼公使大夫公孟綽辭於吳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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