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回 會夾谷孔子卻齊 墮三都聞人伏法

卻說郈邑馬正侯犯,勇力善射,為郈人所畏服,素有不臣之志,遂使圉人刺藐殺之,自立為郈宰,發郈眾登城為拒命之計。

魯昭公前為季孫意如所逐,景公謀納之,意如固拒不從,昭公改而求晉,晉荀躒得意如賄賂,亦不果納,昭公客死。意如遂廢太子衍及母弟務人,而援立庶子宋為君,是為定公。因季氏與荀躒通賄,遂事晉而不事齊。

一日,恍惚若夢,見五老人列於庭,自稱「五星之精」,狎一獸,似小牛而獨角,文如龍鱗,向徵在而伏,口吐玉尺,上有文曰:「水精之子,繼衰周而素王。」徵在心知其異,以綉紱系其角而去。

說起季、孟、叔三家,自昭公在國之日,已三分魯國,各用家臣為政,魯君不復有公臣。於是家臣又竊三大夫之權,展轉恣肆,凌鑠其主。今日季孫斯、孟孫無忌、叔孫州仇,雖然三家鼎立,邑宰各據其城,以為己物,三家號令不行,無可奈何。

季氏之宗邑曰費,其宰公山不狃;孟氏之宗邑曰成,其宰公斂陽;叔氏之宗邑曰郈,其宰公若藐。這三處城垣,皆三家自家增築,極其堅厚,與曲阜都城一般。

那三個邑宰中,惟公山不狃尤為強橫,更有家臣一人,姓陽名虎字貨,生得鴛肩巨顙,身長九尺有餘,勇力過人,智謀百出,季斯起初任為腹心,使為家宰,後漸專季氏之家政,擅作威福,季氏反為所制,無可奈何。季氏內為陪臣所制,外受齊國侵凌,束手無策。

黎彌升階奏於齊侯曰:「請奏宮中之樂,為兩君壽。」景公曰:「宮中之樂,非夷樂也,可速奏之。」黎彌傳齊侯之命,倡優侏儒二十餘人,異服塗面,裝女扮男,分為二隊,擁至魯侯面前,跳的跳,舞的舞,口中齊歌的都是淫詞,且歌且笑,孔子按劍張目,覷定景公奏曰:「匹夫戲諸侯者,罪當死。請齊司馬行法!」景公不應,優人戲笑如故,孔子曰:「兩國既已通好,如兄弟然,魯國之司馬,即齊之司馬也!」乃舉袖向下麾之,大呼:「申句須、樂頎何在?」二將飛馳上壇,於男女二隊中,各執領班一人,當下斬首,餘人驚走不迭。

次早,兩君集於壇下,揖讓而登,齊是晏嬰為相,魯是孔子為相,兩相一揖之後,各從其主,登壇交拜,敘太公、周公之好,交致玉帛酬獻之禮。

黎彌伏於壇下,只等萊夷動手,一齊發作。見齊侯打發下來,心中甚慍,乃召本國優人,吩咐:「筵席中間召汝奏樂,要歌《敝笱》之詩,任情戲謔,若得魯君臣或笑或怒,我這裡有重賞。」原來那詩乃文姜淫亂故事,欲以羞辱魯國。

孔子密言於無忌曰:「虎必為亂,亂必始於季氏,子預為之備,乃可免也!」無忌偽為築室於南門之外,立柵聚材,選牧圉之壯勇者三百人為佣,名曰興工,實以備亂;又語成宰公斂陽使繕甲待命,倘有報至,星夜前來赴援。

齊景公失了陽虎,又恐魯人怪其納叛,乃使人致書魯定公,說明陽虎奔宋之故,就約魯侯於齊、魯界上夾谷山前,為乘車之會,以通兩國之好,永息干戈。

今曲阜縣南二十八里,俗呼女陵山,即空桑也。

齊侯大怒,用世臣國夏為將,屢侵魯境,魯不能報。未幾,季孫意如卒,子斯立,是為季康子。

是時適在魯國。無忌言於季斯曰:「欲定內外之變,非用孔子不可。」季斯召孔子,與語竟日,如在江海中,莫窺其際,季斯起更衣,忽有費邑人至,報曰:「穿井者得土缶,內有羊一隻,不知何物?」斯欲試孔子之學,囑使勿言,既入座,謂孔子曰:「或穿井於土中得狗,此何物也?」孔子曰:「以某言之,此必羊也,非狗也!」斯驚問其故,孔子曰:「某聞山之怪曰夔魍魎,水之怪曰龍罔象,土之怪曰羵羊,今得之穿井,是在土中,其為羊必矣!」斯曰:「何以謂之羵羊?」孔子曰:「非雌非雄,徒有其形。」斯乃召費人問之,果不成雌雄者,於是大驚曰:「仲尼之學,果不可及。」乃用為中都宰。

孔子謂定公曰:「不狃若叛,未免勞兵,臣願輕身一往,說其回心改過,何如?」定公曰:「國家多事,全賴夫子主持,豈可去寡人左右耶?」孔子遂卻其書幣。不狃見孔子不往,遂約會成宰公斂陽,郈宰公若藐,同時起兵為逆。陽與藐俱不從。

叔孫州仇回魯,言及郈都已墮,季斯亦命墮了費城,復其初制。

季斯訪人才於孔子之門,孔子薦仲由、冉求可使從政,季氏俱用為家臣。忽一日,季斯問於孔子曰:「陽虎雖去,不狃復興,何以制之?」孔子曰:「欲制之,先明禮制。古者臣無藏甲,大夫無百雉之城,故邑宰無所憑以為亂,子何不墮其城,撤其武備,上下相安,可以永久!」季斯以為然,轉告於孟、叔二氏。孟孫無忌曰:「苟利家國,吾豈恤其私哉!」時少正卯忌孔子師徒用事,欲敗其功,使叔孫輒密地送信於公山不狃,不狃欲據城以叛,知孔子素為魯人所敬重,亦思藉助,乃厚致禮幣,遺以書曰:

明日,使群臣參議成城不墮利害,但聽孔子裁決。眾人或言當墮,或言不當墮,少正卯欲迎合孔子之意,獻墮成六便,何謂六便?一、君無二尊;二、歸重都城形勢;三、抑私門;四、使跋扈家臣無所憑藉;五、平三家之心;六、使鄰國聞魯國興革當理,知所敬重。孔子奏曰:「卯誤矣,成已作孤立之勢,何能為哉?況公斂陽忠於公室,豈跋扈之比。卯辯言亂政,離間君臣,按法當誅。」群臣皆曰:「卯乃魯聞人,言或不當,罪不及死。」孔子復奏曰:「卯言偽而辯,行僻而堅,徒有虛名惑眾,不誅之無以為政,臣職在司寇,請正斧鉞之典。」遂命力士縛卯於兩觀之下,斬之。群臣莫不變色,三家心中亦俱凜然。史臣有詩云:

定公色變,孔子全無懼意,趨立於景公之前,舉袂而言曰:「吾兩君為好會,本行中國之禮,安用夷狄之樂,請命有司去之!」晏子不知黎彌之計,亦奏景公曰:「孔某所言,乃正禮也!」景公大慚,急麾萊夷使退。

定公曰:「寡人若去,何人保駕?」無忌曰:「非臣師孔某不可!」定公即召孔子,以相禮之事屬之。乘車已具,定公將行,孔子奏曰:「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文武之事,不可相離。古者,諸侯出疆,必具官以從,宋襄公會盂之事可鑒也,請具左右司馬,以防不虞!」定公從其言,乃使大夫申句須為右司馬,樂頎為左司馬,各率兵車五百乘,遠遠從行,又命大夫茲無還率兵車三百乘,離會所十里下寨。

是年秋八月,魯將行禘祭,虎請以禘之明日享季孫於蒲圃,無忌聞之曰:「虎享季孫,事可疑矣!」乃使人馳告公斂陽,約定日中率甲由東門至南門,一路觀變。

養高華士太公誅,孔子偏將少正除。

不是聖人開正眼,世間盡讀兩人書。

盟壇失計聽黎彌,臣諫君從兩得之。

不惜三田稱謝過,顯名千古播華夷。

當時季氏凌孤主,今日家臣叛主君。

自作忠奸還自受,前車音響後車聞。

九成干戚舞團團,借問何人啟僭端?

要使國中無叛逆,重將禮樂問《周官》。

此事傳聞至楚,楚昭王使人致幣於孔子,詢以渡江所得之物,孔子答使者曰:「是名萍實,可剖而食也!」使者曰:「夫子何以知之?」孔子曰:「某曾問津於楚,聞小兒謠曰:『楚王渡江得萍實,大如斗,赤如日,剖而嘗之甜如蜜。』是以知之。」使者曰:「可常得乎?」孔子曰:「萍者,浮泛不根之物,乃結而成實,雖千百年不易得也,此乃散而復聚,衰而復興之兆,可為楚王賀矣!」使者歸告昭王,昭王嘆服不已。

既歸紇,夫婦憂無子,共禱於尼山之谷。徵在升山時,草木之葉皆上起;及禱畢而下,草木之葉皆下垂。是夜,徵在夢黑帝見召,囑曰:「汝有聖子,若產必於空桑之中。」覺而有孕。

時又有少正卯者,為人博聞強記,巧辯能言,通國號為「聞人」,三家倚之為重。卯面是背非,陰陽其說,見三家則稱頌其佐君匡國之功,見陽虎等又托為強公室抑私家之說,使之挾魯侯以令三家,挑得上下如水火,而人皆悅其辨給,莫悟其奸。

至享期,陽虎親至季氏之門,請季斯登車,陽虎在前為導,虎之從弟陽越在後,左右皆陽氏之黨,惟御車者林楚世為季氏門下之客,季斯心疑有變,私語林楚曰:「汝能以吾車適孟氏乎?」林楚點頭會意,行至大衢,林楚遽挽轡南向,以鞭策連擊其馬,馬怒而馳,陽越望見,大呼:「收轡!」林楚不應,復加鞭,馬行益急,陽越怒,彎弓射楚不中,亦鞭其馬,心急鞭墜,越拾鞭,季氏之車已去遠矣。季斯出南門,徑入孟氏之室,閉其柵,號曰:「孟孫救我!」無忌使三百壯士,挾弓矢伏於柵門以待。須臾,陽越至,率其徒攻柵,三百人從柵內發矢,中者輒倒,陽越身中數箭而死。

既畢,景公曰:「寡人有四方之樂,願與君共觀之!」遂傳令先使萊人上前,奏其本土之樂,於是壇下鼓聲大振,萊夷三百人,雜執旍旄、羽袚、矛戟、劍楯,蜂擁而至,口中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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