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回 孫武子演陣斬美姬 蔡昭侯納質乞吳師

闔閭怒二國之違命,令孫武將兵伐徐,滅之,徐子章羽奔楚,遂伐鍾吾,執其君以歸。復襲破舒城,殺掩余、燭庸。闔閭便欲乘勝入郢,孫武曰:「民勞未可驟用也!」遂班師,於是伍員獻謀曰:「凡以寡勝眾,以弱勝強者,必先明於勞逸之數。晉悼公三分四軍,以敝楚師,卒收蕭魚之績,惟自逸而以勞予人也。楚執政皆貪庸之輩,莫肯任患,請為三師以擾楚,我出一師,彼必皆出,彼出則我歸,彼歸則我復出,使彼力疲而卒惰,然後猝然乘之,無不勝矣?」闔閭以為然。

大軍自江北陸路走章山,直趨漢陽。楚軍屯於漢水之南,吳兵屯於漢水之北,囊瓦日夜愁吳軍濟漢,聞其留舟於淮水,心中稍安。楚昭王聞吳兵大舉,自召諸臣問計,公子申曰:「子常非大將之才,速令左司馬沈尹戍領兵前往,勿使吳人渡漢,彼遠來無繼,必不能久。」昭王從其言,使沈尹戍率兵一萬五千,同令尹協力拒守。

又有詩單道慶忌力敵萬人,死於殘疾匹夫之手,世人以勇力恃者可戒矣,詩云:

闔閭失劍,使人訪求之,有人報:「此劍歸於楚國!」闔閭怒曰:「此必楚王賂吾左右而盜吾劍也!」殺左右數十人,遂使孫武、伍員、伯嚭率師伐楚,復遣使徵兵于越,越王允常未與楚絕,不肯發兵,孫武等拔楚六潛二邑,因後兵不繼,遂班師。

囊瓦大喜曰:「司馬高見,吾不及也。」於是沈尹戍留大將武城黑統軍五千,相助囊瓦,自引一萬人望新息進發。不知後來勝敗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蔡侯聞唐侯獻馬得歸,亦解裘佩以獻瓦。瓦復告昭王曰:「唐、蔡一體,唐侯既歸,蔡不可獨留也!」昭王從之。蔡侯出了郢都,怒氣填胸,取白璧沈於漢水,誓曰:「寡人若不能伐楚,而再南渡者,有如大川!」

原來楚昭王為得了,湛盧,之劍,諸侯畢賀,唐成公與蔡昭侯亦來朝楚。

伍員已窺其意,復進曰:「王慮楚之兵多將廣乎?」闔閭曰:「然。」員曰:「臣舉一人,可保必勝。」闔閭欣然問曰:「卿所舉何人,其能若何?」員對曰:「姓孫名武,吳人也。」闔閭聞說是吳人,便有喜色。

眾人收要離肢體,並載慶忌之屍,來投吳王闔閭。闔閭大悅,重賞降卒,收於行伍。以上卿之禮,葬要離於閭門城下,曰:「藉子之勇,為吾守門。」追贈其妻子,與專諸同立廟,歲時祭祀。以公子之禮,葬慶忌於王僚之墓側,大宴群臣。

員復奏曰:「此人精通韜略,有鬼神不測之機,天地包藏之妙,自著《兵法》十三篇,世人莫知其能,隱於羅浮山之東,誠得此人為軍師,雖天下莫敵,何論楚哉?」闔閭曰:「卿試為寡人召之。」員對曰:「此人不輕仕進,非尋常之比,必須以禮聘之,方才肯就。」

戍曰:「吳人慣習舟楫,利於水戰,今乃舍舟從陸,但取便捷,萬一失利,更無歸路,吾所以笑之。」瓦曰:「彼兵見屯漢北,何計可破?」戍曰:「吾分兵五千與子,子沿漢列營,將船隻盡拘集於南岸,再令輕舟旦夕往來於江之上下,使吳軍不得掠舟而渡,我率一軍從新息抄出淮汭,盡焚其舟,再將漢東隘道用木石磊斷,然後令尹引兵渡漢江,攻其大寨,我從後而擊之,彼水陸路絕,首尾受敵,吳君臣之命,皆喪於吾手矣。」

蔡侯對曰:「孤以楚令尹瓦貪冒不仁,棄而投晉,惟大夫念盟主之義,滅強楚以扶弱小,則荊襄五千里,皆犒師之物也,利孰大焉。」荀寅聞之甚愧。

話說慶忌臨死,誡左右勿殺要離,以成其名。左右欲釋放要離,要離不肯行,謂左右曰:「吾有三不容於世,雖公子有命,吾敢偷生乎?」眾問曰:「何謂三不容於世?」要離曰:「殺吾妻子而求事吾君,非仁也;為新君而殺故君之子,非義也;欲成人之事,而不免於殘身滅家,非智也。有此三惡,何面目立於世哉?」言訖,遂投身於江,舟人撈救出水,要離曰:「汝撈我何意?」舟人曰:「君返國,必有爵祿,何不俟之!」要離笑曰:「吾不愛室家性命,況於爵祿?汝等以吾屍歸,可取重賞。」於是奪從人佩劍,自斷其足,復刎喉而死,史臣有贊云:

闔閭許於中軍選用,孫武吩咐宮女,分為左右二隊,右姬管轄右隊,左姬管轄左隊,各披掛持兵,示以軍法,一不許混亂行伍,二不許言語喧嘩,三不許故違約束,明日五鼓,皆集教場聽操,王登台而觀之。

次早,伍員同伯嚭復見闔閭於宮中,闔閭曰:「寡人慾為二卿出兵,誰人為將?」員、嚭齊聲曰:「惟王所用,敢不效命?」闔閭心念:「二子皆楚人,但報己仇,未必為吳儘力。」乃嘿然不言,向南風而嘯,頃之復長嘆。

戍連笑數聲曰:「人言孫武用兵如神,以此觀之,真兒戲耳!」

楚昭王喜曰:「二公子怨吳必深,宜乘其窮而厚結之。」乃居於舒城,使之練兵以御吳。

其明年,楚令尹囊瓦率舟師伐吳,以報潛、六之役,闔閭使孫武、伍員擊之,敗楚師於巢,獲其將羋繁以歸。闔閭曰:「不入郢都,雖敗楚兵,猶無功也!」員對曰:「臣豈須臾忘郢都哉?顧楚國天下莫強,未可輕敵。囊瓦雖不得民心,而諸侯未惡,聞其索賂無厭,不久諸侯有變,乃可乘矣!」遂使孫武演習水軍於江口。

伍員泣奏曰:「王之禍患皆除,但臣之仇何日可復?」伯嚭亦垂淚請兵伐楚,闔閭曰:「俟明旦當謀之。」

蔡侯有羊脂白玉佩一雙,銀貂鼠裘二副,以一裘一佩獻於楚昭王,以為賀禮,自己佩服其一,囊瓦見而愛之,使人求之於蔡侯,蔡侯愛此裘佩,不與囊瓦。

慶忌驍雄天下少,匹夫一臂須臾了。

世人休得逞強梁,牛角傷殘鼷鼠飽。

瓦曰:「何謂也?」

闔閭正欲調兵,近臣報道:「今有軍師孫武自江口歸,有事求見。」闔閭召入,問其來意,孫武曰:「楚所以難攻者,以屬國眾多,未易直達其境也。今晉侯一呼,而十八國群集,內中陳、許、頓、胡皆素附於楚,亦棄而從晉,人心怨楚,不獨唐、蔡,此楚勢孤之時矣!」闔閭大悅,使被離、專毅輔太子波居守,拜孫武為大將,伍員、伯嚭副之,親弟公子夫概為先鋒,公子山專督糧餉,悉起吳兵六萬,號為十萬,從水路渡淮,直抵蔡國。

伍員終日使人探聽楚事,忽一日,報:「有唐、蔡二國遣使臣通好,已在郊外。」伍員喜曰:「唐、蔡皆楚屬國,無故遣使遠來,必然與楚有怨,天使吾破楚入郢也!」

吳王有愛女名勝玉,因內宴,庖人進蒸魚,王食其半,而以其餘賜女,女怒曰:「王乃以剩魚辱我,我何用生為?」退而自殺,闔閭悲之,厚為殮具,營葬於國西閶門之外,鑿池積土,所鑿之處,遂成太湖,今女墳湖是也。又斫文石以為槨,金鼎、玉杯、銀尊、珠襦之寶,府庫幾傾其半,又取,磐郢,名劍,皆以送女,乃舞白鶴於吳市之中,令萬民隨而觀之,因令觀者皆入隧門送葬,隧道內設有伏機,男女既入,遂發其機,門閉,實之以土,男女死者萬人,闔閭曰:「使吾女得萬人為殉,庶不寂寞也!」至今吳俗殯事,喪亭上制有白鶴,乃其遺風,殺生送死,闔閭之無道極矣!史臣有詩云:

闔閭顧伍員曰:「觀此《兵法》,真通天徹地之才也,但恨寡人國小兵微,如何而可?」孫武對曰:「臣之《兵法》,不但可施於卒伍,雖婦人女子,奉吾軍令,亦可驅而用之!」闔閭鼓掌而笑曰:「先生之言,何迂闊也?天下豈有婦人女子,可使其操戈習戰者?」孫武曰:「王如以臣言為迂,請將後宮女侍,與臣試之,令如不行,臣甘欺罔之罪!」

二君一住三年,思歸甚切,不得起身。

三良殉葬共非秦,鶴市何當殺萬人?

不待夫差方暴骨,闔閭今日已無民。

唐世子不見唐侯歸國,使大夫公孫哲至楚省視,知其見拘之故,奏曰:「二馬與一國孰重?君何不獻馬以求歸?」唐侯曰:「此馬希世之寶,寡人惜之。且不肯獻於楚王,況令尹乎?且其人貪而無厭,以威劫寡人,寡人寧死,決不從之!」

其時周敬王十四年之春三月,偶然大雨連旬,劉卷患瘧,荀寅遂謂士鞅曰:「昔五伯莫盛於齊桓,然駐師召陵,未嘗少損於楚,先君文公僅一勝之,其後構兵不已。自交見以後,晉、楚無隙,自我開之不可,況水潦方降,疾瘧方興,恐進未必勝,退為楚乘,不可不慮。」士鞅亦是個貪夫,也思蔡侯酬謝,未遂其欲,託言雨水不利,難以進兵,遂卻蔡侯之質,傳令班師,各路諸侯見晉不做主,各散回本國。髯仙有詩云:

三年拘系辱難堪,只為名駒未售貪。

不是便宜私竊馬,君侯安得離荊南?

又髯仙有詩云:

古人一死,其輕如羽,不惟自輕,並輕妻子。

闔門畢命,以殉一人,一人既死,吾志已伸。

專諸雖死,尚存其胤,傷哉要離,死無形影!

豈不自愛?遂人之功,功遂名立,雖死猶榮。

擊劍死俠,釀成風俗,至今吳人,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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