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回 介子推守志焚綿上 太叔帶怙寵入宮中

魏犨進曰:「從亡之日,眾人皆有功勞,豈獨子推哉。今子推隱身以要君,逗遛車駕,虛費時日,待其避火而出,臣當羞之。」乃使軍士于山前山後,周圍放火,火烈風猛,延燒數里,三日方息。

說起那叔隗,雖有韶顏,素無閨德。在本國專好馳馬射箭,翟君每出獵,必自請隨行,日與將士每馳逐原野,全無拘束。今日嫁與周王,居於深宮,如籠中之鳥,檻內之獸,甚不自在。一日,請於襄王曰:「妾幼習射獵,吾父未嘗禁也。今鬱郁宮中,四肢懈倦,將有痿痹之疾,王何不舉大狩,使妾觀之?」

穆公大喜,乃邀文公復至雍都,盛飾輜車並,以懷嬴等五人歸之。又親送其女,至於河上,以精兵三千護送,謂之「紀綱之仆」。今人稱管家為紀綱,蓋始於此。文公同懷嬴等濟河,趙衰諸臣,早備法駕於河口,迎接夫婦升車。百官扈從,旌旗蔽日,鼓樂喧天,好不鬧熱。

文公曰:「安之何策?」

羈紲從游十九年,天涯奔走備顛連。

食君刳股心何赤。辭祿焚軀志甚堅。

綿上煙高標氣節。介山祠壯表忠賢。

只今禁火悲寒食。勝卻年年掛紙錢。

遂立懷嬴為夫人。當初晉獻公嫁女伯姬之時,使郭偃卜卦,其繇云:「世作甥舅,三定我君。」

襄王自此疏齊而親晉,不在話下。

子推曰:「孩兒既無求於君,何以見為。」

又穆公曾夢寶夫人,引之游於天闕,謁見上帝,遙聞殿上呼穆公之名曰:「任好聽旨,汝平晉亂!」如是者再。穆公先平里克之亂,復平呂、郤之亂,一筮一夢,無不應驗。詩云:

文公追恨呂、郤二人,欲盡誅其黨,趙衰諫曰:「惠、懷以嚴刻失人心,君宜更之以寬。」文公從其言,乃頒行大赦。呂、郤之黨甚眾,雖見赦文,猶不自安,訛言日起,文公心以為憂。

文公蹙眉而言曰:「眾甚。」

文公曰:「秦、晉世好,非此不足以主宗祀,舅其勿辭。且重耳之出,國人莫知,今以大婚為名,不亦美乎。」

大凡做好事的心,一日小一日;做歹事的膽,一日大一日。甘公帶與隗後私通,走得路熟,做得事慣,漸漸不避耳目,不顧利害,自然敗露出來。那隗後少年貪慾,襄王雖則寵愛,五旬之人到底年力不相當了,不時在別寢休息。太叔用些賄,使些勢,那把守宮門的,無過是內侍之輩,都想道:「太叔是太后的愛子,周王一旦晏駕,就是太叔為王了,落得他些賞賜,管他甚帳。」以此不分早晚,出入自如。

周襄王使大夫游孫伯、伯服至鄭,為滑求解。未至,鄭文公聞之,怒曰:「鄭、衛一體也,王何厚於衛,而薄於鄭耶?」命拘游孫伯、伯服於境上,俟破滑凱旋,方可釋之。

文公曰:「汝如不言,寡人幾負不慈之名。」

子推對曰:「獻公之子九人,惟主公最賢。惠、懷不德,天奪其助,以國屬於主公。諸臣不知天意,爭據其功,吾方恥之。吾寧終身織屨,不敢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也。」

隗後方欲跨馬,襄王曰:「且慢。」遂問同姓諸卿中:「誰人善騎?保護王后下場。」

太叔馬上欠身曰:「臣乃學騎耳,不及王后萬分之一。」

頭須奏曰:「臣竊主公之財,使主公飢餓,臣之獲罪,國人盡知。若主公出遊而用臣為御,使舉國之人,聞且見之。皆知主公之不念舊惡,而群疑盡釋矣!」

襄王寵愛方新,言無不從。遂命太史擇日,大集車徒,較獵於北邙山。有司張幕于山腰,襄王與隗後坐而觀之。襄王欲悅隗後之意,出令曰:「日中為期,得三十禽者,賞車屯車三乘,得二十禽者,賞以車童車二乘,得十禽者,賞以車巢車一乘,不逾十禽者,無賞。」

老母曰:「汝雖不求祿,亦宜入朝一見,庶不沒汝割股之勞。」

因有恁般容人之量,所以能安定晉國。

頭須曰:「夫沐者,俯首曲躬,其心必覆,心覆則出言顛倒,宜我之求見而不得也。且主公能容勃鞮,得免呂、郤之難;今獨不能容頭須耶?頭須此來,有安晉國之策,君必拒之,頭須從此逃矣!」

周襄王曰:「翟有功於朕,朕今中宮新喪,欲以翟為婚姻何如?」

別以白璧五雙賜狐偃曰:「向者投璧於河,以此為報。」

文公問季、隗之年。對曰:「別來八載,今三十有二矣!」

老母曰:「汝能為廉士,吾豈不能為廉士之母。吾母子當隱於深山,毋溷於市井中也。」

頭須奏曰:「臣聞:『母以子貴,子以母貴』,君周遊列國,所至送女,生育已繁。公子雖在,未卜君意何如,是以不敢遽白耳。」

隗後曰:「太叔明早可到太后宮中問安,妾有話講。」言猶未畢,侍女數騎俱到,隗後以目送情,甘公輕輕點頭,各勒馬而回。

再說晉文公欲行復國之賞,乃大會群臣,分為三等,以從亡為首功,送款者次之,迎降者又次之。三等之中,又各別其勞之輕重,而上下其賞。

解張進曰:「此書亦非子推之書,乃小人所代也。子推恥於求賞,負其母隱於綿上深谷之中,小人恐其功勞泯沒,是以懸書代為白之。」

明知篡逆性難悛,便不行誅也絕親。

引虎入門誰不噬,襄王真是夢中人。

恰好山坡下,趕出一群麋鹿來,太叔左射麋,右射鹿,俱中之。隗後亦射中一鹿,眾人喝采一番。隗後復跑馬至於山腰,襄王出幕相迎曰:「王后辛苦。」隗後以所射之鹿,拜獻襄王;太叔亦以一麋一鹿呈獻。襄王大悅。

文公既定君臣之賞,大修國政,舉善任能,省刑薄斂,通商禮賓,拯寡救乏,國中大治。

第一等從亡中,以趙衰、狐偃為最,其他狐毛、胥臣、魏犨、狐射姑、先軫、顛頡,以次而敘。第二等送款者,以欒枝、郤溱為最,其他士會、舟之僑、孫伯糾、祁滿等,以次而敘。第三等迎降者,郤步揚、韓簡為最,其他梁繇靡、家僕徒、郤乞、先蔑、屠擊等,以次而敘。無采地者賜地,有采地者益封。

頭須奏曰:「此輩自知罪重,雖奉赦猶在懷疑。主公當思所以安之。」

頹叔、桃子曰:「昔武王伐商,九夷俱來助戰,何必同姓?東山之徵,實因管、蔡。鄭之橫逆,猶管、蔡也;翟之事周,未嘗失禮。以順誅逆,不亦可乎?」

文公曰:「汝來前,寡人為汝明之。夫導我以仁義,使我肺腑開通者,此受上賞;輔我以謀議,使我不辱諸侯者,此受次賞;冒矢石,犯鋒鏑,以身衛寡人者,此復受次賞。故上賞賞德,其次賞才,又其次賞功。若夫奔走之勞,匹夫之力,又在其次。三賞之後,行且及汝矣。」

晉侯謝其玉成之美。姜氏曰:「妾非不貪夫婦之樂,所以勸駕者,正為今日耳。」

甘公帶奏曰:「臣當效勞。」這一差,正暗合了隗後之意。

襄王命多選良馬,鞴勒停當,侍婢陪騎者,約有數人。

惟魏犨、顛頡二人,自恃才勇,見趙衰、狐偃都是文臣,以辭令為事,其賞卻在己上,心中不悅,口內稍有怨言。文公念其功勞,全不計較。

侍婢簇擁隗後,做一隊兒騎馬先行。甘公帶隨後跨著名駒趕上,不離左右。隗後要在太叔面前,施逞精神,太叔亦要在隗後面前,誇張手段。未試弓箭,且試跑馬。隗後將馬連鞭幾下,那馬騰空一般去了,太叔亦躍馬而前。轉過山腰,剛剛兩騎馬,討個並頭。隗後將絲韁勒住,誇獎甘公曰:「久慕王子大才,今始見之。」

話說晉文公在王城誅了呂省、郤芮,向秦穆公再拜稱謝。因以親迎夫人之禮,請逆懷嬴歸國。穆公曰:「弱女已失身子圉,恐不敢辱君之宗廟,得備嬪嬙之數足矣!」

小臣壺叔進曰:「臣自蒲城相從主公,奔走四方,足踵俱裂。居則侍寢食,出則戒車馬,未嘗頃刻離左右也。今主公行從亡之賞,而不及於臣,意者臣有罪乎?」

又有介子推,原是從亡人數,他為人狷介無比,因濟河之時,見狐偃有居功之語,心懷鄙薄,恥居其列,自隨班朝賀一次以後,託病居家,甘守清貧,躬自織屨,以侍奉其老母。

文公將齊、翟二姬平昔賢德,述於懷嬴。懷贏稱讚不已,固請讓夫人之位於二姬。於是更定宮中之位。立齊女為夫人:翟女次之,懷嬴又次之。

鄰人解張,見子推無賞,心懷不平。又見國門之上,懸有詔令:「倘有遺下功勞未敘,許其自言。」特地叩子推之門,報此消息,子推笑而不答。老母在廚下聞之,謂子推曰:「汝效勞十九年,且曾割股救君,勞苦不小,今日何不自言。亦可冀數鍾之粟米,共朝夕之饔飧,豈不勝於織屨乎。」

孫伯被拘,其左右奔回,訴知周襄王,襄王罵曰:「鄭捷欺朕太甚,朕必報之。」問群臣:「誰能為朕問罪於鄭者?」

陰姓好閉,不嫉則妒,惑夫逞驕,篡嫡敢怒。

褒進申絀,服歡臼怖,理顯勢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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