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回 晉重耳周遊列國 秦懷嬴重婚公子

遂有怨秦之意,及聞惠公有疾,思想:「隻身在外,外無哀憐之交,內無腹心之援,萬一君父不測,諸大夫更立他公子,我終身客死於秦,與草木何異?不如逃歸侍疾,以安國人之心。」

負羈私送出城十里方回。史官有詩云:

負羈退而嘆曰:「晉公子窮困如此,而不貪吾璧,其志不可量也。」

楚王謂重耳曰:「公子生長中原,博聞多識,必知此獸之名。」

穆姬曰:「子圉不來矣,重耳賢而多助,必得晉國,得晉國必以汝為夫人,是秦、晉世為婚姻也。」

負羈又曰:「晉公子賢德聞於天下,且重瞳駢脅,大貴之徵,不可以尋常子弟視也。」

上卿叔詹諫曰:「晉公子有三助,乃天祐之人,不可慢也。」

再說重耳去宋,將至鄭國,早有人報知鄭文公。文公謂群臣曰:「重耳叛父而逃,列國不納,屢至飢餒,此不肖之人,不必禮之。」

重耳曰:「子女玉帛,君所余也;羽毛齒革,則楚地之所產。何以報君王?」

重耳拜謝,楚王厚贈金帛車馬,以壯其行色。重耳在路複數月,方至秦界,雖然經歷尚有數國,都是秦、楚所屬,況有公孫枝同行,一路安穩,自不必說。

楚王曰:「然則何以制之?」

突對曰:「未曾。」

狐偃問曰:「公子今求入,欲事之乎?抑代之也。」

一事無成身死傷,但將迂語自稱揚。

腐儒全不稽名實,五伯猶然列宋襄。

時楚將成得臣在旁,頗有不服之意,即奏楚王曰:「吾王誇晉臣之武,臣願與之比較。」

一日,楚王與重耳獵於雲夢之澤。楚王賣弄武藝,連射一鹿一兔,俱獲之,諸將皆伏地稱賀。適有人熊一頭,衝車而過,楚王謂重耳曰:「公子何不射之!」

公孫固入告於宋襄公,襄公正恨楚國,日夜求賢人相助,以為報仇之計,聞晉公子遠來,晉乃大國,公子又有賢名,不勝之喜。其奈傷股未痊,難以面會,隨命公孫固郊迎授館,待以國君之禮,饋之七牢。

因索簡置突前,郤芮執其手,使書之。

言畢,魏犨厲聲曰:「臣不用兵器,活擒此獸,獻於駕前。」跳下車來,飛奔去了。

曹共公一團稚氣,說賢德他也不管,說到重瞳駢脅,便道:「重瞳寡人知之,未知駢脅如何?」

楚王謂重耳曰:「寡人與公子同往觀之。」即命馳車而往。

自晉公子去後,襄公箭瘡日甚一日,不久而薨。臨終謂世子王臣曰:「吾不聽子魚之言,以及於此。汝嗣位,當以國委之。楚,大仇也,世世勿與通好。晉公子若返國,必然得位,得位必能合諸侯,吾子孫謙事之,可以少安。」

魏犨乃跳下身來,再舒銅筋鐵骨,兩隻臂膊,將那獸的象鼻一手捻定,如牽犬羊一般,直至二君之前。真虎將也!趙衰命軍士取火薰其鼻端,火氣透入,那獸便軟做一堆。

終席,楚王恭敬不衰,重耳言詞亦愈遜,由此兩人甚相得,重耳遂安居於楚。

鄭伯曰:「重耳且老矣,是何能為?」

壺叔等割草飼馬,重施銜勒,再整輪轅,望前進發。有詩為證:

鄭伯曰:「何為三助?」

是日獵罷會飲,大歡。楚王謂重耳曰:「公子若返晉國,何以報寡人?」

趙衰曰:「皮肉皆鐵所結,惟鼻孔中有虛竅,可以純鋼之物刺之;或以火炙立死,金性畏火故也。」

呂、郤二人,頓首受命。

王臣再拜受命,襄公在位十四年薨。王臣主喪即位,是為成公。髯仙有詩論宋襄公德力俱無,不當列於五伯之內。詩云:

卻說僖負羈諫曹伯不聽,歸到家中,其妻呂氏迎之,見其面有憂色,問:「朝中何事?」

重耳進食,得盤中白璧,謂負羈曰:「大夫惠顧亡人,使不飢餓於土地足矣,何用重賄。」

重耳不應。

重耳復謀於狐偃曰:「舅犯以為可否?」

次日,重耳欲行,公孫固奉襄公之命,再三請其寬留。私問狐偃:「當初齊桓公如何相待?」偃備細告以納姬贈馬之事。公孫固回覆宋公。宋公曰:「公子昔年已婚宋國矣,納女吾不能,馬則如數可也。」亦以馬二十乘相贈,重耳感激不已。住了數日,饋問不絕。

自古道:「運到時來,鐵樹花開。」天生下公子重耳,有晉君之分,有名的伯主,自然生出機會。

重耳改容曰:「事既如此,惟諸君命。」

不一日行至曹國。

卻說曹共公為人,專好游嬉,不理朝政,親小人,遠君子,以諛佞為腹心,視爵位如糞土。朝中服赤芾乘軒車者,三百餘人,皆里巷市井之徒,脅肩諂笑之輩。見晉公子帶領一班豪傑到來,正是「薰蕕不同器」了,惟恐其久留曹國,都阻擋曹共公不要延接他。大夫僖負羈諫曰:「晉、曹同姓,公子窮而過我,宜厚禮之。」

公孫枝復命於穆公,重耳擇吉布幣,就公館中成婚,懷嬴之貌,更美於齊姜,又妙選宗女四名為媵,俱有顏色,重耳喜出望外,遂不知有道路之苦矣。史官有詩論懷嬴之事云:一女如何有二天?況於叔侄分相懸。

楚王不許,曰:「晉君臣,客也,汝當敬之。」

叔詹對曰:「『同姓為婚,其類不蕃』,今重耳及狐女所生,狐與姬同宗,而生重耳,處有賢名,出無禍患,此一助也;自重耳出亡,國家不靖,豈非天意有待治國之人乎?此二助也;趙衰、狐偃,皆當世英傑,重耳得而臣之,此三助也。有此三助,君其禮之。禮同姓,恤困窮,尊賢才,順天命,四者皆美事也。」

懷公即使人召狐突,突與家人訣別而行,來見懷公,奏曰:「老臣病廢在家,不知宣召何言?」

鳳脫雞群翔萬仞,虎離豹穴奔千山。

要知重耳能成伯,只在周遊列國間。

話分兩頭。

狐偃曰:「子之言,肺腑也。」即日告知公子,束裝起程,宋襄公聞公子欲行,復厚贈資糧衣履之類,從人無不歡喜。

重耳意乃決。

楚王依其言,那獸皮肉如鐵,經四圍火炙,漸漸柔軟,可以開剝。楚王曰:「公子相從諸傑,文武俱備,吾國中萬不及一也!」

錯看龍虎作豾貆,盲眼曹共識見微。

堪嘆乘軒三百輩,無人及得負羈妻。

秦穆公聞重耳來信,喜形於色,郊迎授館,禮數極豐。秦夫人穆姬亦敬愛重耳,而恨子圉,勸穆公以懷嬴妻重耳,結為姻好。穆公使夫人告於懷嬴,懷嬴曰:「妾已失身公子圉矣,可再字乎?」

重耳曰:「同姓為婚,猶有避焉,況猶子乎?」

楚王笑曰:「雖然,必有所報,寡人願聞之。」

次日,重耳即行。

突對曰:「為子不孝,為臣不忠,老臣之所懼也。若死,乃臣子之常事,有何懼焉?」舒頸受刑。

懷公曰:「毛偃在外,老國舅曾有家信去喚否?」

趙衰等並進曰:「某等以公子負大有為之志,故舍骨肉,棄鄉里,奔走道途,相隨不舍,亦望垂功名於竹帛耳。今晉君無道,國人孰不願戴公子為君。公子自不求入,誰走齊國而迎公子者?今日之事,實出吾等公議,非子犯一人之謀,公子勿錯怪也。」

楚王曰:「楚、晉隔遠,公子若求入晉,必須更曆數國,秦與晉接境,朝發夕到,且秦君素賢,又與晉君相惡,此公子天贊之會也,公子其勉行!」

狐偃笑而答曰:「事若不濟,偃不知死在何處,焉得與爾食之;如其克濟,子當列鼎而食,偃肉腥臊,何足食?」

且說魏犨趕入西北角圍中,一見那獸,便揮拳連擊幾下。那獸全然不怕,大叫一聲,如牛鳴之響,直立起來,用舌一舐,將魏犨腰間鎏金鋥帶舐去一段。魏犨大怒曰:「孽畜不得無禮!」聳身一躍,離地約五尺許,那獸就地打一滾,又蹲在一邊。魏犨心中愈怒,再復躍起,趁這一躍之勢,用盡平生威力,騰身跨在那獸身上,雙手將他項子抱住,那獸奮力躑躅,魏犨隨之上下,只不放手。掙扎多時,那獸力勢漸衰,魏犨兇猛有餘,兩臂抱持愈緊,那獸項子被勒,氣塞不通,全不動彈。

負羈對曰:「駢脅者,駢脅骨相合如一,乃異相也。」

是夜,惠公薨,太子圉主喪即位,是為懷公。懷公恐重耳在外為變,乃出令:「凡晉臣從重耳出亡者,因親及親,限三個月內俱要喚回。如期回者,仍復舊職,既往不咎,若過期不至,祿籍除名,丹書注死。父子兄弟坐視不召者,並死不赦。」

趙衰進曰:「吾聞懷嬴美而才,秦君及夫人之所愛也。不納秦女,無以結秦歡,臣聞之:『欲人愛己,必先愛人;欲人從己,必先從人。』無以結秦歡,而欲用秦之力,必不可得也,公子其毋辭。」

重耳假意謂楚王曰:「亡人委命於君王,不願入秦。」

狐毛進干糒,介子推捧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