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回 秦晉大戰龍門山 穆姬登台要大赦

晉之西鄙告急於惠公,惠公問於群臣曰:「秦無故興兵犯界,何以御之。」

鮑叔牙笑曰:「是乃牙之所以薦仲也。仲忠於為國,不私其友。夫使牙為司寇,驅逐佞人,則有餘矣;若使當國為政,即爾等何所容身乎?」易牙大慚而退。

逾一日,桓公復往視仲,仲已不能言。鮑叔牙、隰朋莫不垂淚。

再說韓簡一軍沖入,恰遇著秦穆公中軍,遂與秦將西乞術交戰,三十餘合,未分勝敗,蛾晰引軍又到,兩下夾攻,西乞術不能當,被韓簡一戟刺於車下。梁繇靡大叫:「敗將無用之物,可協力擒捉秦君。」

冷至含憤而退。

且說桓公念管仲遺言,乃使公孫隰朋為政。未一月,隰朋病卒,桓公曰:「仲父其聖人乎?何以知朋之用於吾不久也?」

穆公集群臣計議:「晉許五城不與,今因飢乞糴,當與之否?」

桓公曰:「仲父固言之矣,寡人敢不從子。」即日罷斥三人,不許入朝相見。

龍門山下嘆輿屍,只為昏君不報施。

善惡兩家分勝敗,明明天道豈無知?

韓簡退曰:「秦理直。吾不知死所矣。」

穆公見晉分兵兩路衝來,亦分作兩路迎敵。

芮曰:「君之與粟為何?」

晉惠公使郭偃卜車右。諸人莫吉,惟慶鄭為可。惠公曰:「鄭黨於秦,豈可任哉?」乃改用家僕徒為車右,而使郤步揚御車,逆秦師於韓原。

蹇叔、百里奚同聲對曰:「天災流行,何國無之,救災恤鄰,理之常也。順理而行,天必福我。」

惠公慍曰:「此乃慶鄭之語,定伯亦為此言乎,寡人當與秦決一死敵。」

韓簡不顧西乞術,驅率晉兵,逕奔戎輅,來捉穆公。

話分兩頭,卻說晉自惠公即位,連歲麥禾不熟,至五年,復大荒,倉廩空虛,民間絕食,惠公欲乞糴於他邦,思想惟秦毗鄰地近,且婚姻之國,但先前負約未償,不便開言。郤芮進曰:「吾非負秦約也,特告緩其期耳。若乞糴而秦不與,秦先絕我,我乃負之有名矣。」

繇余曰:「仁者不乘危以邀利,智者不僥倖以成功。與之為當。」

呂飴甥曰:「秦與晉粟,非好晉也,為求地也。不與粟而秦怨,與粟而不與地,秦亦怨,均之怨也,何為與之?」

惠公曰:「卿言是也。」乃使大夫慶鄭持寶玉如秦告糴。

公子縶就車中觀看,奏曰:「此乃勇士屠岸夷也。臣前吊晉二公子,夷亦奉本國大臣之命來迎,相遇於旅次,是以識之。」

豹曰:「晉君貪而無信,雖乞之,必不與。」穆公不以為然,乃使冷至亦齎寶玉,如晉告糴,惠公將發河西之粟,以應秦命。郤芮進曰:「君與秦粟,亦將與秦地乎?」

惠公曰:「寡人但與粟耳,豈與地哉!」

穆公曰:「不喪功乎?」

冷至回覆秦君,言:「晉不與秦粟,反欲糾合梁伯,共興伐秦之師。」

芮曰:「如以泛舟為秦德,則昔年納君,其德更大。君舍其大而報其小,何哉?」

慶鄭曰:「臣去歲奉命乞糴於秦,秦君一諾無辭,其意甚美。今乃閉糴不與,秦怨我矣!」

晉惠公聞秦軍至韓,乃蹙額曰:「寇已深矣,奈何?」

慶鄭曰:「幸人之災,不仁;背人之施,不義。不義不仁,何以守國?」

穆公點視將校不缺,單不見白乙丙一人。使軍士遍處搜尋,聞土窟中有哼聲,趨往視之,乃是白乙丙與屠岸夷相持滾入窟中,各各力盡氣絕,尚扭定不放手。軍士將兩下拆開,抬放兩個車上,載回本寨。穆公問白乙丙,已不能言。有人看見他兩人拚命之事,向前奏知如此如此。

穆公復使人吊諸大夫,且慰之曰:「爾君臣謂要食晉粟,用兵來取,寡人之留爾君,聊以致晉之粟耳,敢為已甚乎?二三子何患無君?勿過戚也!」

鄭曰:「君穩乘小駟,臣當報他人來救也。」遂催轅轉左而去。

冷至曰:「寡君念婚姻之誼,不責地,不閉糴,固曰:『同患相恤也。』寡君濟君之急,而不得報於君,下臣難以復命。」

慶鄭進曰:「秦兵為主上背德之故,是以來討,何謂無故,依臣愚見,只宜引罪請和,割五城以全信,免動干戈。」

穆公使公孫枝率車百乘,押送晉君至秦,虢射、韓簡、梁繇靡、家僕徒、郤步揚、郭偃、郤乞等,皆披髮垢面,草行露宿相隨,如奔喪之狀。

於是使內侍去其衰絰,以報穆姬曰:「寡人不日歸晉侯也。」穆姬方才回宮。

韓簡曰:「鄭之言是也。使去歲秦閉我糴,君意何如?」

泛舟遠道賑饑窮,偏遇秦飢意不同。

自古負恩人不少,無如晉惠負秦公。

穆公大怒曰:「人之無道,乃至出於意料若此!寡人將先破梁,而後伐晉。」

且說惠公之車,正遇見公孫枝。惠公遂使家僕徒接戰。那公孫枝有萬夫不當之勇,家僕徒如何斗得過?惠公教步揚:「用心執轡,寡人親自助戰!」公孫枝橫戟大喝曰:「會戰者一齊上來!」只這一聲喝,如霹靂震天,把個國舅虢射嚇得伏於車中,不敢出氣。

穆公發遣晉侯,方欲起程,忽見一班內侍,皆服衰絰而至,穆公意謂有夫人之變,方欲問之,那內侍口述夫人之命,曰:「上天降災,使秦、晉兩君,棄好即戎,晉君之獲,亦婢子之羞也,若晉君朝入,則婢子朝死,夕入,則婢子夕死;今特使內侍以喪服迎君之師,若赦晉侯,猶赦婢子,惟君裁之。」

明年冬,秦國年荒,晉反大熟。穆公謂蹇叔、百里奚曰:「寡人今日乃思二卿之言也,豐凶互有。若寡人去冬遏晉之糴,今日歲飢,亦難乞於晉矣。」

韓原山下兩交鋒,晉甲重重困穆公。

當日若誅牧馬士,今朝焉得出樊籠。

穆公曰:「此人可留為秦用乎?」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施薄報薄,施厚報厚。

有施無報,何異禽獸?

虢射曰:「未出兵,先斬將,于軍不利。姑赦令從征,將功折罪。」惠公准奏。

壯士對曰:「君不記昔年亡善馬乎?吾等皆食馬肉之人也。」

公孫枝對曰:「若重施而獲報,何損於秦;其或不報,曲在彼矣。民憎其上,孰與我敵,君必與之。」

穆公指天曰:「晉負我已甚。若無天道則已,天而有知,吾必勝之。」乃於龍門山下,整列以待。

卻說秦兵已渡河東,三戰三勝,守將皆奔竄。長驅而進,直至韓原下寨。

步揚欲往覓他車,爭奈秦兵圍裹將來,不能得出。

慶鄭曰:「君自招之,又何問焉?」

穆公曰:「負我者,晉君也。飢者,晉民也。吾不忍以君故,遷禍於民。」於是運粟數萬斛於渭水,直達河、汾、雍、絳之間,舳艫相接,命曰「泛舟之役」,以救晉之飢。晉人無不感悅。史官有詩稱穆公之善云:

郭偃曰:「今秋沙鹿山崩,草木俱偃。夫山川,國之主也,晉將有亡國之禍,其在此乎?」史臣有詩譏晉惠公云:

惠公曰:「何故?」

穆姬曰:「吾聞:『仁者雖怨不忘親,雖怒不棄禮』,若晉侯遂死於秦,吾亦與有罪矣。」內侍無不誦君夫人之賢德。畢竟晉侯如何回國?且看下回分解。

鮑叔牙乃受事。

時有淮夷侵犯杞國,杞人告急於齊。齊桓公合宋、魯、陳、衛、鄭、許、曹七國之君,親往救杞,遷其都於緣陵。諸侯尚從齊之令,以能用鮑叔,不改管仲之政故也。

穆公笑曰:「孺子何驕也。」

乃使公孫枝代對曰:「君欲國,寡人納之;君欲粟,寡人給之;今君欲戰,寡人敢拒命乎?」

原來穆公曾出獵於梁山,夜失良馬數匹,使吏求之。尋至岐山之下,有野人三百餘,群聚而食馬肉。吏不敢驚之,趨報穆公:「速遣兵往捕,可盡得。」穆公嘆曰:「馬已死矣,又因而戮人,百姓將謂寡人貴畜而賤人也。」乃索軍中美酒數十瓮,使人齎往岐下,宣君命而賜之曰:「寡君有言,『食良馬肉,不飲酒則傷人。』今以美酒賜汝。」野人叩頭謝恩,分飲其酒,齊嘆曰:「盜馬不罪,更慮我等之傷,而賜以美酒,君之恩大矣,何以報之?」至是,聞穆公伐晉,三百餘人,皆捨命趨至韓原,前來助戰。恰遇穆公被圍,一齊奮勇救出,真箇是:

穆公曰:「然則逐之乎?囚之乎?抑復之乎?三者孰利?」

百里奚登壘,望見晉師甚眾,謂穆公曰:「晉侯將致死於我,君其勿戰。」

話說管仲於病中,囑桓公斥遠易牙、豎刁、開方三人,薦隰朋為政。左右有聞其言者,以告易牙。易牙見鮑叔牙謂曰:「仲父之相,叔所薦也,今仲病,君往問之,乃言叔不可以為政,而薦隰朋,吾意甚不平焉。」

須臾,晉兵亦布陣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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