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楚熊通僭號稱王 鄭祭足被脅立庶

公子突與雍糾皆微服,詐為商賈,駕車跟隨祭足,以九月朔日至鄭,藏於祭足之家。祭足偽稱有疾,不能趨朝,諸大夫俱至祭府問安。祭足伏死士百人於壁衣之中,請諸大夫至內室相見。諸大夫見祭足面色充盈,衣冠齊整,大驚曰:「相君無恙,何不入朝?」祭足曰:「足非身病,乃國病也。先君寵愛子突,囑諸宋公,今宋將遣南宮長萬為將,率車六百乘,輔突伐鄭。鄭國未寧,何以當之?」諸大夫面面相覷,不敢置對。祭足曰:「今日欲解宋兵,惟有廢立可免耳。公子突見在,諸君從否,願一言而決!」高渠彌因世子忽諫止上卿之位,素與子忽有隙,挺身撫劍而言曰:「相君此言,社稷之福,吾等願見新君!」眾人聞高渠彌之言,疑與祭足有約,又窺見壁衣有人,各懷悚懼,齊聲唯唯。祭足乃呼公子突至,納之上坐,祭足與高渠彌先下拜。諸大夫沒奈何,只得同拜伏於地。祭足預先寫就連名表章,使人上之,言:「宋人以重兵納突,臣等不能事君矣。」又自作密啟,啟中言:「主君之立,實非先君之意,乃臣足主之。今宋囚臣而納突,要臣以盟,臣恐身死無益於君,已口許之。今兵將及郊,群臣畏宋之強,協謀往迎。主公不若從權,暫時避位,容臣乘間再圖迎復。」末寫一誓云:「違此言者,有如日。」鄭昭公接了表文及密啟,自知孤立無助,與媯妃泣別,出奔衛國去了。九月己亥日,祭足奉公子突即位,是為厲公。大小政事,皆決於祭足。以女妻雍糾,謂之雍姬。言於厲公,官雍糾以大夫之職。雍氏原是厲公外家,厲公在宋時,與雍氏親密往來,所以厲公寵信雍糾,亞於祭足。自厲公即位,國人俱已安服。惟公子亹、公子儀二人心懷不平,又恐厲公加害,是月公子亹奔蔡、公子儀奔陳。宋公聞子突定位。遣人致書來賀。因此一番使命,挑起兩國干戈,且聽下回分解。

華督連夜還報宋公,說:「祭足已聽命了!」次日,宋公使人召公子突至於密室,謂曰:「寡人與雍氏有言,許歸吾子。今鄭國告立新君,有密書及寡人曰:『必殺之,願割三城為謝。』寡人不忍,故私告子。」公子突拜曰:「突不幸,越在上國。突之死生,已屬於君。若以君之靈,使得重見先人之宗廟,惟君所命,豈惟三城?」宋公曰:「寡人囚祭仲于軍府,正惟公子之故。此大事非仲不成,寡人將盟之。」乃並召祭足使與子突相見,亦召雍氏,將廢忽立突之事說明。三人歃血定盟,宋公自為司盟,太宰華督蒞事。宋公使子突立下誓約,三城之外,定要白璧百雙,黃金萬鎰,每歲輸谷三萬鍾,以為酬謝之禮。祭足書名為證。公子突急於得國,無不應承。宋公又要公子突將國政盡委祭足,突亦允之。又聞祭足有女,使許配雍氏之子雍糾,就教帶雍糾歸國成親,仕以大夫之職,祭足亦不敢不從。

話說陳桓公之庶子名躍,系蔡姬所出,蔡侯封人之甥也。因陳、蔡之兵一同伐鄭,陳國是大夫伯爰諸為將,蔡國是蔡侯之弟蔡季為將。蔡季向伯爰諸私問陳事,伯爰諸曰:「新君佗雖然篡立,然人心不服,又性好田獵,每每微服從禽於郊外,不恤國政,將來國中必然有變。」蔡季曰:「何不討其罪而戮之?」伯爰諸曰:「心非不欲,恨力不逮耳!」及周王兵敗,三國之師各回本國。蔡季將伯爰諸所言,奏聞蔡侯。蔡侯曰:「太子免既死,次當吾甥即位。佗乃篡弒之賊,豈容久竊富貴耶?」蔡季奏曰:「佗好獵,俟其出可襲而弒也。」蔡侯以為然,乃密遣蔡季率兵車百乘待於界口,只等逆佗出獵便往襲之。蔡季遣諜打探,回報:「陳君三日前出獵,見屯界口。」蔡季曰:「吾計成矣。」乃將車馬分為十隊,都扮作獵人模樣一路打圍前去,正遇陳君隊中射倒一鹿,蔡季馳車奪之。陳君怒,輕身來擒蔡季。季回車便走,陳君招引車徒趕來。只聽得金鑼一聲響亮,十隊獵人一齊上前,將陳君拿住。蔡季大叫道:「吾非別人,乃蔡侯親弟蔡季是也。因汝國逆佗弒君,奉吾兄之命,來此討賊,止誅一人,余俱不問。」眾人俱拜伏於地,蔡季一一撫慰,言:「故君之子躍是我蔡侯外甥,今扶立為君何如?」眾人齊聲答曰:「如此甚合公心,某等情願前導。」蔡季將逆佗即時梟首,懸頭於車上長驅入陳。在先跟隨陳君出獵的一班人眾為之開路,表明蔡人討賊立君之意。於是市井不驚,百姓歡呼載道。蔡季至陳,命以逆佗之首,祭於陳桓公之廟,擁立公子躍為君,是為厲公,此周桓王十四年之事也。公子佗篡位才一年零六個月,為此須臾富貴,甘受萬載惡名,豈不愚哉?有詩為證:

陳自公子躍即位,與蔡甚睦,數年無事。這段話繳過不提。

丈夫寵辱不能驚,國相如何受脅陵?

若是忠臣拚一死,宋人未必敢相輕。

弒君指望千年貴,淫獵誰知一旦誅?

若是凶人無顯戮,亂臣賊子定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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