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愛 第二十二節 白鴿

陳瑋峰跟東霸天倆人掰了以後,陳瑋峰氣得一下午沒回家,大年三十晚上,直到二半夜才回去。因為他跟東霸天住隔壁,他不想碰見東霸天。但年午夜咋也得回家吃頓餃子。妹妹在外面受了那麼大的欺負,咋也得陪妹妹過年。

院這邊兒的馮朦朧聽見了陳瑋峰開門推自行車的聲音,趴到了牆頭上。馮朦朧已經從陳白鴿那知道了東霸天和陳瑋峰翻臉的事兒。馮朦朧覺得特別不好意思,因為都是從小玩到大的,這麼多年連臉都沒紅過,咋還說動手就動手了呢?平時雖然說哥仨兒成天在一起親密無間,但是畢竟東霸天是他親哥哥,東霸天不道歉,他也得替東霸天道歉。馮朦朧鼻子裡面還墊著石膏呢,說話都說不清楚。

「陳哥,過年好啊!」

「呵呵,過年好,過年好。」

「來我們家吃餃子啊!」

「不去,不去。白鴿在家也包餃子了。」

陳瑋峰踢上了車梯子,看樣子火挺大,自行車梯子踢得真響。

馮朦朧更不好意思了,只能沒話找話:「陳哥,你家包的啥餡餃子啊?」

「酸菜豬肉吧,白鴿包的,我不清楚。」陳瑋峰邊說邊往房間里走,看樣子是不想說話。

「我家是羊肉餡餃子,一會兒就下鍋,我給你端一碗去?!」

「……好吧!」

陳瑋峰再莽撞也看出來了,馮朦朧就是想跟他示好。陳瑋峰倒不是恨烏及屋,他就是怕多說話看見東霸天,其實陳瑋峰和馮朦朧的關係不比跟東霸天差,只是馮朦朧有正式工作,平時不怎麼打架,不總和他們摻和在一起。

「今天晚上,咱們還打撲克啊!」馮朦朧說。

每年春節晚上馮家兄弟和陳家兄妹都在一起打撲克,從小到大一直是。以前多好煳弄啊,從別人家順手抓一把花生瓜子的就過年了,窮開心。可是現在如日中天的東霸天卻動手打了陳瑋峰,陳瑋峰能不火大嗎?

「……」陳瑋峰面露難色。

「啊,是這樣,我自己一個人過去,我哥不在家。」

「這樣啊,那你來吧!」

馮朦朧在家裡沒吃幾個餃子就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餃子去了陳瑋峰家。對於馮朦朧的到來,陳瑋峰還是挺歡迎的。

「這羊肉餡餃子怎麼樣?!」馮朦朧問。

「好吃,好吃,我想起了咱們小時候聽到廣播。」

「啥廣播啊?!」

「就是那地主說的:我們那肉餡餃子,滴答下來的汁灑在醋里就是白色的油丁。就這個,還記得不?」

「哈哈哈,記得,記得。」

「哎呀,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咱們也吃上這餃子了。」陳瑋峰說。

「以後還有更好吃的,呵呵。」

「那肯定的!」

這頓餃子吃得還算其樂融融,馮朦朧、陳瑋峰、陳白鴿三個人真的在暫時忘掉了不開心的事兒,想起來以往在一起的時光。餃子吃完了,三個人打起了撲克,儘管三個人打撲克好像有點奇怪,可是這三個人沒人提起東霸天那不開心的事兒,牌打得挺開心。

陳白鴿顯然比白天時開心多了,打撲克時不但笑得鶯鶯燕燕,而且臉蛋也有了點兒血色。

比黃中華還黃中華的馮朦朧現在也應該有點兒感傷:

眼前這個笑厴如花聰明伶俐的鄰家小妹,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鴿子?究竟什麼時候成了這群粗俗的流氓的公共汽車?連馮朦朧都不記得了。要知道,從小也是生在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的的陳白鴿,自幼就以聰明乖巧出名。

眼前這個抓了一把好牌就高興得大叫的陳瑋峰,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了個土匪?馮朦朧也不知道。馮朦朧只知道自己從小就沒少對陳瑋峰玩惡作劇,可是忠厚的陳瑋峰每次都不生氣,總是一笑了之,弄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跟他玩惡作劇了。

最讓馮朦朧覺得痛心的當然還是他的親哥哥,那個在他嚴重最聰明、最倔強的漢子。從馮朦朧記事兒起,他哥哥就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但他哥哥什麼時候成了全市數得著的幾條惡棍之一,馮朦朧也想不起來了。馮朦朧能想起來的,就是在自己的童年時代,一次又一次的被廠子和學校里的小孩欺負,他哥哥一次又一次的為他出頭,究竟是哪次為他出頭走上了現在這條路,馮朦朧使勁想,咋想都想不起來。

馮朦朧再傷感,也得裝出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來,因為他要陪陳家兄妹打牌。馮朦朧已經意識到了,這樣純真的感情,不會持續太久了。現在哥哥、陳瑋峰、陳白鴿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再過幾年會變成什麼樣?馮朦朧連想都不敢想。

這一把牌打到了天亮,大家都挺樂呵。臨走時,馮朦朧想跟陳瑋峰說說哥哥的事兒,但是還不好意思說,怕破壞了今天這難得的氛圍。

陳瑋峰是條莽漢,但是粗中有細,他看出了馮朦朧的欲言又止。

「你想讓我和你哥哥和好是吧!」陳瑋峰先說話了。

「恩,你們又沒什麼仇……」

「我和你哥這輩子也不可能和好了。」

「……」馮朦朧沉默,他知道陳瑋峰的性格。

「我不可能原諒他,他憑什麼踹我!」陳瑋峰有點激動。

「我哥他人就那樣,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家我也成天說他。」

「以前他不行的時候,我成天跟他在一起。現在他行了,手下的小兄弟無數,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要是再留在他身邊就多餘了,我走還不行嗎?我離他遠點兒還不行嗎?他看不見我不就不煩了嗎!?」

「陳哥……」

「不說了,說多了傷感情。你跟你哥不一樣,你哥他就是個……」

陳白鴿趕緊拉陳瑋峰的袖子:「哥……」

「陳哥,你看我……唉,我還是走吧!或許你們過兩天也就好了。」

「不可能!」

馮朦朧想起陳瑋峰這哥倆兒為他哥哥做的事,愈發覺得對不起這哥倆。但是似乎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陳瑋峰正在氣頭上。

「走吧,走吧!」陳白鴿趕緊跟馮朦朧使眼色。

「那,我先走了……」馮朦朧是真尷尬。

「我不是針對你,你別生氣。」

「我知道,我知道。」

馮朦朧走了,但是他還是不死心。又過了幾天,趁陳瑋峰不在,馮朦朧又找到了陳白鴿。

「白鴿,你哥現在還生我哥氣嗎?」

「那還用說嗎?」

「你說他倆能和好嗎?」

「……我不知道。」

「要麼找個機會讓他倆見見?見了說不定就好了。」

「就他倆那倔脾氣,能見嗎?」

「安排個機會唄?」

「那你可得跟你哥先說好,他要是見了我哥再虎著臉一副要動手的架勢,那說不定他倆真一輩子也不和好了。」

「你不會也生我哥氣吧?」

陳白鴿笑了:「怎麼可能呢?我生他氣幹嘛?他被人砍成了那樣,也全是因為我。」

「那就好,那就好。」

從陳白鴿家出來,馮朦朧就去了楊五家。楊武家是土房,東霸天自己家是尖嵴大瓦房,可東霸天不敢回家,只能住在這。而且,東霸天睡的還不是正房,是門房。大冷的天兒,風嗖嗖的。

這門房似乎比外面還冷,被子都凍得跟個冰塊似的,馮朦朧進來不到兩分鐘,就凍哆嗦了。馮朦朧看著哥哥心疼。

「哥,哪兒有過年不回家的?你快回家吧!在這裡多冷啊!」

「沒事兒,我不怕冷。我回家?回家爸媽看到我這樣的多擔心?!」

「你不回家爸媽更擔心!」

「別說了,我不養好傷不回去。」

「你……你頭還疼嗎?」

「早不疼了,沒事兒了,過段時間就拆線了。」

東霸天這人特剛強,他從縫針到現在,頭疼得都要炸了,但是一聲都沒哼過。而且別人也根本就看不出來東霸天疼。

「你拆線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恩。」

「哥,等你養好傷,可別再跟人打架了,多讓人擔心。」

「呵呵,你咋跟咱媽似的?」

「反正了,你可別成天打架了。」馮朦朧挺磨嘰。

「……恩。」東霸天含含煳煳的答應了一聲。

「對了,哥,你跟陳哥你倆有啥仇啊,至於動手嗎?」

「沒仇啊,誰說有仇啊?」

「沒仇最好,沒仇最好。」

「本來就沒有!你聽誰瞎說的。」

「那你們就是誤會了,哥,要麼你去陳哥家,給陳哥道個歉吧。」

「道啥歉?」東霸天眼睛一瞪。

「……就是……」馮朦朧也怕他哥哥瞪眼睛。

「是啥?!」

「你們倆還是和好吧。」

「……」東霸天抽煙,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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