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 讓敏感的不再敏感

三十餘年改革,讓中國經濟以平均每年接近百分之十的速度快速前行,雖然很多數據用除法,人均與世界很多國家相比依然落後,但經濟總量一路攀升。2010年超過日本成為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面對這樣一個態勢,除去高興和冷靜,我們還應當準備什麼?

恐怕得迎接越來越多的表揚與批評的聲音,而且會是很多誇張的表揚與誇張的批評,甚至是完全沒有道理的表揚與批評。

我在節目中,多次引用過這樣一段話——

經過多年的努力與拼爭,1949年10月1日,中國終於結束了挨打的時代;

經過三十餘年的改革,中國人結束了挨餓的時代;

面對未來,或許,我們會迎來一個持續時間不會很短的挨罵時代。

這種判斷從何而來?

是我們自身存在很多問題嗎?

不可否認,我們當然會有很多問題,環境、人權、民主……很多問題我們自己早已意識到,並在陸續改變之中,即使別人不說,我們也會努力,甚至有時與別人說不說沒太大關係,因為這些事情的進步與改進,與我們自己的幸福有關。

因此來自外界的很多指責之聲,表面上與這些事情有關,其實又無關。

原因或許很複雜,但歸根結底,來自於:你強大了,你與別人有了越來越緊密的關係,讓人無法迴避而又必須面對你,這個時候,你的優點與缺點都在別人眼裡放大,別人內心的疑惑或擔心甚至是戰略目的,都會以日常誇張的表揚與批評顯現出來。

中國威脅論與中國崩潰論同時存在,就是一個有趣的印證。

很多中國人和外國人聊天時會說:「東方睡獅醒了,但肯定不咬人,俺們和平發展!」以此打消對方的某些疑惑。可往往發現,對方的疑惑還在,他會說:「你是說獅子不咬人,可問題是,我知道,獅子天然有咬人的能力啊!」

顯然,他還堅持著某種「中國威脅論」,想一想也可以理解。畢竟在世界歷史上,新興崛起的國家,沒咬人一口的不多。

然而一轉身,你又很容易聽到另一個外國人在某個對話或論壇中,正在強調:以中國的體制、人口、貧富差距及眾多社會問題,中國必崩潰!

你又得告訴他,因為一二三四,所以不會;可他,還會傲慢地搖搖頭,堅持說「會」。

當然,按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中國崩潰論」來看,中國早已崩潰好幾回了。

於是,我們就這樣,一會兒被「表揚」得讓你搖頭,一會兒被「批評」得讓你搖頭,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中國,正複雜地呈現在世界面前。

想想也正常。大家習慣的還是一個問題叢生、弱不禁風或閉關鎖國內亂不斷的中國,而一個強大起來,擁有泥沙俱下的活力,年輕人一般的中國,出現在世界面前,也就是近幾十年甚至是十幾年的事情。

於是,中國在世界的面前,被妖魔化與被誇大美化都顯得正常。

一種很複雜的感情與感受,也就在注視中國的目光背後,註定長久停留。

我們可能還得適應,有些人不喜歡中國,更多的人開始喜歡中國人民,但絕對所有的人都喜歡中國人民幣。

情感是一回事,利益是另一回事,這一點,國外的朋友玩兒得比我們好。經濟利益面前,誇你甚至誇張地高估你都正常;政治利益或偏見面前,罵你甚至沒道理地罵你也正常。

我們都要心平氣和地去面對這註定來到的複雜局面,別被誇得找不到北,也別被批評得亂了方寸。如何面對世界,其實正是當下中國的一個全新課題。甚至從某種層面說,如何調節好自己的心態去面對世界,正是中國走向大國的一個考驗。或者說,它就是大國之所以成為大國的一部分。

十年來,我經歷了下面一些事情,它或許與此有關,或許無關,卻都是我們共同成長當中不可迴避的一部分。

悉尼奧運的賽場之外,很多「法輪功」在鬧事,該怎麼辦?

2000年的悉尼奧運會,我全程參與直播,開幕前幾日,就已到達悉尼,並開始拍攝很多專題,沒想到,「法輪功」的黃顏色,成了工作中一個不大不小的煩惱。

那個時候,距離國內整頓「法輪功」沒兩年,人家在外頭折騰的熱乎勁兒還在。奧運會全球矚目,再加上澳大利亞尤其是悉尼,華人眾多,「法輪功」分子更似乎找到了舞台,於是表演開始了!

在很多街道上,穿著黃顏色服裝的「法輪功」人士聚集在一起,打著各種橫幅與標語,為中國的形象「添堵」。

當時我們電視拍攝對此是相當敏感的,不僅電視直播中,會用延時來解決類似問題,拍攝時,更要注意,一旦不小心背景中出現類似畫面,都要馬上重拍。

我們已經很小心,可還是撞到了一次。

那一天拍專題,我在悉尼的唐人街進行採訪,之後要在此拍一段串場,很簡單。拍完,編導卻似乎感覺到什麼,讓我們回頭看。很遠處,有「法輪功」的旗幟,於是趕緊打開攝像機重放,仔細辨認,果真在背景中發現「法輪功」的畫面。沒辦法,刪掉重拍,此後,該編導好長一段時間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

可能正是因為知道我們的敏感與千方百計的躲避,「法輪功」們越發想出風頭進畫面製造影響,彷彿這樣,他們就勝了一局似的。

在閉幕式之前,由於中國體育代表團在那次奧運上成績卓著,為感謝當地華人與各方的支持,在一個美麗的海灘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功聯歡。這本是一個華人的驕傲時刻,卻被「法輪功」分子當成了自己的一個機會,他們聚集到此,開始鬧事破壞氣氛,這樣一種不堪的舉動,招致當地華人與留學生們的憤慨,自發地與他們論爭。想想看,在那個喜慶的時刻,同為華人,卻要分成兩個陣營,一些人不為中國的成績驕傲,反而要故意破壞與抹黑,其他人的氣憤心情可想而知。

當地的華人告訴我們,其實,這其中,真練「法輪功」的不多,然而為了造聲勢,經濟因素就開始起作用,扮演一天「法輪功」愛好者有不少經濟上的回報,於是,很多人就像上下班一樣,來扮演這個角色。這種情況不僅在悉尼,之前或之後在歐洲、日本、美國都是同樣如此,我們也不止一次遇到過。

知道這個因素之後,我們猜想,悉尼奧運會時他們的折騰,估計花了不少費用。當然也讓一些不太好找工作的人掙到了不少錢。

在開閉幕式或精彩賽事之前,那些沒有票的遊客或體育愛好者都會早早地來到悉尼歌劇院與悉尼大鐵橋周圍,佔一個好位置,因為這裡有很多塊大屏幕、有美麗的風景,再加上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好,因此,這裡是沒票遊客看奧運的首選之地。

「法輪功」們知道這一點,於是在閉幕式前很早的時候,就組織了許多人來這裡,把好位置都佔了,這樣一來,後來的各國體育愛好者就很憤怒,於是形成對峙。

其實「法輪功」人士就想通過這樣的行為,激怒各國遊客,然後罵中國,以此來破壞中國形象。可我想,絕大多數各國遊客,恐怕還是會譴責「法輪功」本身的行為,因為人家不一定關心別的什麼,但這種不禮貌甚至惡劣的行為,卻實實在在地影響了人家的快樂生活。

看到這種局面,我一度甚至很憤怒地想:應該把這種行為直播出去,讓全世界看看,這就是有些人甚至還出錢支持的所謂「教派」從事的行為?

當然,這念頭一閃而過,可時隔多年之後,再一想,不無道理。2005年,我去拍攝《岩松看台灣》,在台東的花蓮,當晚要直播台灣少數民族的「豐年祭」,這是當地一年一度的重要文化活動。可在直播前,卻發現,「法輪功」們拿著橫幅來了,於是,我們的那一場直播取消,改拍專題。

其實,你會發現,他們就是來找攝像機的,他們的行為很不堪,當地人及遊客也煩,然而,他們知道你敏感,躲著他,於是,他就想辦法找你的攝像機,想進畫面。這期間,他們也干過干擾衛星、弄居民電視、打電話進民宅等讓人氣憤的事情,讓你不堪其擾。

當然,這其中,也有輕鬆的故事。在中國駐日本大使館對面,有一些「法輪功」人士定點來上班,作息時間還頗嚴格。使館內一位外交官告訴我:中午午休,經常是一聽「法輪功」的聲音,就知道到點兒了,於是,起床上班。也就是說,那幾位上班的「法輪功」人士成了非常準時的鬧鐘。聽過之後,我樂了,這可是不錯的一種心態。

其實,我在想:慢慢地,大家不那麼敏感了,看到它,不過輕蔑地一笑,該幹嗎幹嗎,他們會不會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漸漸地蹦不了多高,也再沒了氣力呢?畢竟要想做進一步出格的事,在哪兒都會有法律管著他們。

我稱之為「脫敏」。

而需要脫敏的,絕不僅僅是面對「法輪功」的黃顏色。

看到示威的人群,我們笑起來了,看樣中國還真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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