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回 陶三春職兼內外 張藏英策靖邊隅

到了吉期,陶氏弟兄同鄭府家將已到,把妝奩什物搬到府中。鄭恩撥令僕婦使女,鋪設內房,好不齊整。外面搬送已畢,眾人叩頭叫喜,甚是鬧熱。鄭恩坐在堂上,看了這些擺設物件,紛華富麗,目中從不曾見的,不覺心中大喜,說道:「咱尚沒有破費,怎的陶家這般豐盛?多虧了二哥的主意,成就咱的好事。」便令行禮官行賞搬運人等。眾人受賞,各各叩謝。

欣承玉體滋膠味,恨聽金雞報曉聲。

宮官復引陶妃至朝陽宮,朝見皇后娘娘,拜畢,皇后賜坐於旁。那皇后見了陶妃這等人物,心下雖然驚異,卻也十分愛敬,亦命賜宴,又踢白銀千兩,彩緞數十端,其金銀器皿及珠翠寶玉之類,賞賚甚厚。陶妃受賜謝恩,拜辭而出。

畢竟報的什麼事情,且看下回分解。

顯德二年正月初一日,日食四分。世宗下旨,詔求直言。次日,封章沓至。世宗擇其嘉言善行、有益於民者,見之施行。時有邊將張藏英,上陳備邊之策,大意謂:冀州、青州等處有胡盧河,潢亘數百里,可浚掘使深,流水令其滿溢;再擇地勢,築城池以守之。兵馬若來,亦可限其奔突,且百姓得再生之路矣。世宗覽表大喜道:「張藏英有此智謀,必能為朕守,勝於長城遠矣。」一面降詔褒獎,一面遣韓通、張光遠督民夫往被浚築。二將得旨,即日帶領軍馬,起發民夫,至李晏口地方,築立城池,留兵馬屯紮,以護沿邊居民。不在話下。

九重恩命新頒逮,六院閨情趨附來。

只說世宗自登極以來,年歲豐盈,天下太平,萬民樂業,文武輯睦。朝廷政事,無論大小,皆世宗親裁,百官唯受成而已。時有河南府推官高錫上書諫云:臣聞四海之廣,萬機之眾,雖堯、舜不能以獨治,必擇人而任,以觀其成焉。今陛下焦勞宵旰,一以身親之,天下不謂陛下聰明睿智,足以兼百官之任,皆言陛下褊迫疑忌,不信群臣耳。不若選夫能公正者以為宰相,能愛養者以為守令,能理財足食者使掌錢穀,能原情守義者使掌刑罰;陛下垂拱明堂,視其功過而賞罰之,天下何憂不治?何必降導尊而代臣職,屈貴位而親賤事,無乃失為政之本乎?宣授朝散郎、河南節度推官臣高錫百拜上言。

遼虜當年勢最強,中原屢被犯邊疆。

甘心上表稱為父,無恥劉鈞計不良。

陶妃奉旨游宮,不覺三日已過,當時辭駕出宮,上朝復旨,正值世宗臨殿,陶妃朝見已畢。世宗因遵太后之命,即時降旨:「封陶龍、陶虎為侯、伯之爵,即於本處建立府第。欽此欽遵。狀元都檢點職兼內外,優禮宜尊,即著承奉官安備寶輿,仍賜半朝鑾駕,迎歸府第,撥禮部官一員,齎旨護送。其內官所賜之物,著太監即送汝南王府收領。」旨意一下,諸官遵行。陶妃俯伏謝恩,辭駕而出。當時出了五朝門,早見寶輿鑾駕齊都備下,陶妃上輿起行,但見前呼後擁,車轔馬蕭,好不威嚴,一行人送至鄭王府來。

次日,張光遠與韓通正在監督築城,忽哨馬報道:「北兵長驅而來,其勢甚大。」張、韓二人聽報大驚,即忙傳令列營而待。那民夫聽報北兵大至,各各驚心,棄築慌忙奔潰。遼將屈突惠部領虜兵,四面湧來,將張、韓之眾圍繞在中,日夜攻擊。張光遠率領步騎,儘力拒敵,北兵不退。光遠對韓通道:「虜兵困逼甚急,若求救於朝廷,一時救應不及,恐誤大事;不如告急於張藏英,令其鼓兵而來,虜可退矣。」韓通深然其言,即差健卒,偷出虜營,徑至冀州,見張藏英告急。藏英看了文書,對差人道:「汝回去報知張主將,只要堅守三日,吾救兵便到矣。」差人奉命回報去了。

王政首開除暴令,仁君先務愛民心。

從此,張光遠與韓通分外當心,恐契丹復來擾亂,親督民夫,日夜監築,未及一月,早已築完。乃遣使上表,奏請調兵鎮守。世宗得表大悅,已知藏英建立大功,遂加爵賞。仍就下詔,著張光遠、韓通並受節度使之職,領部兵鎮守城池。旨下,張、韓受職,分營駐守。自此,邊患休息,漸得生聚。正是:

夜指碧天占勝地,曉磨寶劍望胡塵。

二人五更早起,梳洗已畢,各換了公服,上朝拜謝皇恩。正值世宗駕臨金殿,受過文武朝儀,那夫妻二人,在金階之下,嵩呼朝謝。世宗宣上金鑾,俯伏塵埃,舉目一看,見了三春形容醜陋,氣概雄赳,心下甚是驚駭,暗想:「鄭恩這等魯莽,不諳事體,須得要這位勇狠夫人壓制於他,庶幾心懷顧忌,不至胡行。」遂乃開言問道:「聞卿深知兵法,力可兼人,果有之乎?」陶妃奏道:「臣妾本系草莽之女,幼失母教,未嫻閨範,性城愚魯。以此只愛騎射,喜習兵書,一十八般武藝,大略粗知。若雲力可兼人,不敢自信。今蒙聖上垂問,臣妾謹以實奏。」世宗道:「卿既有此才能,朕欲當殿一試,略觀射藝可乎?」陶妃道:「聖諭所及,臣妾焉敢不遵?願賜弓矢以試之。」世宗大喜,傳旨,命值殿官即給陶妃弓箭,就于丹墀下,約計百步之外,立起紅心,看陶妃試箭,以觀武藝如何。陶妃領旨,謝恩起來,取了弓箭,將身退至殿外,正立階前,彎弓架箭,對了垛子便射。只聽得嗖嗖的幾聲響處,正如飛星穿月一般,一連三箭,皆中紅心。兩旁文武官員,盡皆喝彩。陶妃射畢,上殿復旨。世宗見而大悅,即謂之道:「卿以閨門弱質,而能具此勇力。負此高才,誠不世之觀也。射法既見盡善,他如武藝之高妙,兵法之精通,不睹而可知其能事矣。朕心嘉悅,當有榮封。今封卿為毅勇正德夫人,欽賜武狀元之職。宜與汝南王並驅朝寧,共享榮光。就行朝見皇太后及皇后,游宮三日,然後榮歸府第。」陶妃受封,謝恩而起。鄭恩見夫人封了狀元,好不歡喜,也在下面謝了恩,先自退出。

世宗看了,嘆道:「非我好勞,只慮輕易託人,不能盡心爾。」遂乃留中不發。下日,謂侍臣曰:「凡兵在乎精,不在乎多。今以百農夫之力,僅足供一甲士之需,奈何啖我民之膏血,以蓄養無益之兵?且好歹不分,眾何以勸?」乃命趙匡胤大簡諸軍,擇其精銳者收用,其贏弱者罷去。仍詔募天下壯士,許令詣闕,撥付趙匡胤簡閱,選其武勇出眾者,為殿前諸班。凡禁軍、馬軍、步軍皆各令所轄將帥選之。故士卒精強,所攻必取,所戰必勝。侍臣皆頓首稱賀。

卻說契丹主聽得張光遠築城池,遂與眾將商議道:「李晏口乃大遼出入之路。若使其城築就,屯紮重兵以守之,則我國計窮矣。今可乘其未完,出精兵以攻之,使彼不得成功,方無後患。」眾將皆言此計甚妙。契丹主即差大將屈突惠為先鋒,帶領精兵一萬,前去攻之。屈突惠得旨,遂即起兵,來至李晏口,離地數里,紮下營寨,下令番兵:「明日分四路而出,叫他四面受敵,便自走矣。」

詩曰:

自結絲蘿未有期,恩榮彩筆把詩題。

好逑已葉關雎什,和調堪吟琴瑟齊。

一命武魁朝野敬,六宮檢點媵嬙宜。

紅顏傑出無多覯,外邊干城亦建奇。

話說鄭恩天性質直,不學無文,因是吉期已近,不知禮數規模,所以親到南宋王府中商議行事。匡胤將這婚姻禮數,一切應該事務,開示明白。那鄭恩記在心頭,復又問道:「二哥,兄弟想這女娃娃,實是氣他不過。到了這日,等待拜堂過了,兄弟便去多呷幾壺酒,不去睬他,竟自睡覺。你道好么?」匡胤道:「若如此,你便又要討打了。從來結親吉日,取其夫婦和合之意。其夫婦之所以必期和合者,乃為生男育女,相傳宗嗣之故耳。你明日若冷落了他,他又性如烈火,一時怒發,顧甚新人體面?拳鋒到處,只怕你無力承當,那時愚兄又不好來救,你便怎處?」鄭恩聽罷此言,只把頭來亂點,說道:「二哥說得不差,果然他發起惱來,倒是不妙之事。咱只曉得呷酒打降,是本等的事,這做親勾當,那裡曉得?還望二哥教導我怎樣一個法兒,不致他打罵。」匡胤道:「古者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陰陽配合,是為夫婦。男女媾精,生息無窮,此乃天地之正氣,人道之大端也。所以,人能各正其性命,方為保合太和,善全造化。若或放蕩不經,便為非理;非理之人,又在正道之所不取者。今賢弟既問於我,我不說明,安知其理?汝於明日拜堂之後,歸房合巹,客散安寢,須要和顏悅色,言語溫柔,盡其愛敬之歡心,效于飛之樂,法君子之風,自然彼此歡洽,相敬如賓矣。」鄭恩道:「是便是了,咱只恐他性兒依舊,動手起來,如何是好?」匡胤哈哈笑道:「你既做了一個男子,怎麼倒怕起婦人來?凡事禮下於人,人亦必然致敬。彼時你偷他瓜吃,自然打你;今日乃明媒正娶,名正言順之事,彼縱強暴,安有打罵之理?汝但放心,我看三春亦是知禮之人,決不魯莽,汝只依理而行,便是無礙了。只是還有一說:這媒金謝禮,送與不送,且是由你;所有前日定親玉塊,乃愚兄之物,須要見還。」鄭恩笑道:「二哥,你忒也小人之見,這玉塊兒留在咱處,等待你有了侄子,與他玩耍的,怎肯還你?」匡胤道:「尊諱賴貓,果然話不虛傳矣,佩服佩服。」說罷,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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