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天堂有愛 我要活下去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早就知道他死了,就是合起來不告訴我是不是?我恨你們,你們都是騙子!」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恨他們每一個人,他們隱瞞了散兵的死。讓我天真的相信散兵真的只是輕傷,我還在等待有一天他會手拿鮮花出現在我的病房,沒有了,一切都只是想像,永遠的沒有了,散兵再也不會回來,他已經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

母親再問:「腿又痛了是嗎?」我依舊無語,於是母親在黑暗中摸到床邊,摸到椅子,然後坐下來,順著我的腳跟摸到受傷的腿,開始輕輕的按摩,她知道這樣可以幫我緩解身體的痛。

我本不擅長詩詞。這首為散兵而作的《釵頭鳳》更沒有任何和仄韻律可談,年近九十的爺爺看到後,止不住的心痛,他說這詞太苦,我活下來了是家人的欣慰,於是他也第一次提筆寫詞,只為和我:

雪山傾,慈母驚,凄風念淚裂心痛。車走險,人遇難,骨飛肉斷血灑高原,天天天

網友情,血緣濃,愛滿大千寫蒼穹。佛祖憐,慶生還,感悟平安共賞嬋娟,緣緣緣

幾十個發貼,幾千個點擊率,幾百條回覆,關於我的消息從凌晨到深夜就從未斷過。從猜測我出事的地點,傷勢,到為我求醫問葯,每一天都有人尋問,有人關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幸運,在深圳版我得到所有人的關愛。誰說網路是虛幻的?這分明是最最真誠的友誼、最最善良的關懷。

黃泉路,孟婆湯,孤魂一飲兩相忘,奈何橋,鬼門關,鎖我孤身離恨雲天。哭哭哭

好了,最後輕鬆一下,祝你早日康復,估計那時我已在國內。

「我想要一張好嗎?那是他最後的模樣了。」我堅持。

「因為那個時候我在回北京的路上,雪康尼瑪在成都,那些鮮花是我們請當地人送的。」馮偉老哥告訴我,在得知我出事以後他每天都跟尼瑪通電話,一直通到我被接回瀋陽。

「小鷗,求你,請你一定告訴我,散兵在哪裡,他到底怎麼樣了?」

「你說散兵,你,我相聚是緣,但是很遺憾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

「磊,你哥最後火化前有拍過照片嗎?」

「摩卡,對不起哦,我剛從北京回來沒幾天,他們家那裡很不好找,他伯伯的電話也被我弄丟了,你再等幾天好嗎?」琛在電話里抱歉的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知道你爸爸和叔叔一定會把你帶回來的。」眼淚卻刷刷直掉。

「你說過,如果我喜歡上海就去浦東找你,如果我喜歡深圳你就來特區找我,可是還沒等我告訴你喜歡哪裡,你就去了天堂,我找不到天堂的路,所以註定找不到你。」

「他?他不是跟他大伯回洛陽了嗎?」已經回到澳大利亞的海濤沒想到我會突然打電話給他問起散兵的下落,他猶豫了一下,再回答我時言語間掩飾不住的慌亂。

「是,我喜歡上他了,我愛上他了,可是他死了,媽,他死了,上天對我太殘忍,好不公平,好不公平。」還在枕頭上哭的我被媽媽抱在懷裡,她不再說話,以一個母親的愛和擁抱來溶解她女兒悲傷。

這些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的愛,像安全氣囊一樣保護著我,如果沒有他們,我可能真的沒有勇氣再面對生活。

母親比我想像的要堅強,當飛機降落在瀋陽桃仙機場的時候,母親掙扎掉別人的摻扶,撲到我身邊用她溫暖而寬容的笑來迎接我。

「你那時早已經昏迷過去,於是我們騙他,摩卡在,摩卡就在你身邊,然後他相信了,安靜了。」海濤長長的嘆了口氣。

可是,走到藥王殿的時候我又哭了起來,我問藥王菩薩:「為什麼散兵不可以活下來,為什麼他的生命那麼短暫,他只有二十六歲呀。」

「摩卡,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應該有勇氣面對的是嗎?我們都相信你是堅強的。」

我們一起在八角街買的那個項鏈我也送給你吧,希望可以做你的護身符,保佑你以後的日子逢凶化吉,事事平安。

「誰告訴你的?」爸爸的臉色變了,從他的表情來看這一切都是事實,他以為大家的保密工作一直都做得很好,想不到我還是知道了。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那封信不該給她看,我做錯了?」媽媽手忙腳亂地奔了過來。

「是的,我將在四月底去。」

「漂亮?」我撫摸著臉上和手上的傷痕,最後將手停留在一頭短髮上問他:「你說我漂亮?」

「為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會這麼說?」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也會這麼做的。」海濤說。

「誰?你是說誰?誰死了?」媽媽沒聽清我的話,她找到幾張紙巾開始幫我擦眼淚。可是幾張薄薄的紙巾又怎能抵擋得住我如泉湧出的淚水,我就那樣失聲痛哭,這些淚我已忍得太久。

「謝謝你海濤。」我忍住自己,不可以哭。

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已被家人帶回了瀋陽中國醫科大,醫科大的幾名教授針對我的傷勢經過會診擬定手術時間為11月11日。

「是的,漂亮了,這種漂亮來自你第二次生命的活力和堅強的意志,你不覺得自己很漂亮嗎?」他鼓勵我正視這個詞。

「不要再哭了,過幾天就手術了,你的身體好不容易才恢複,再這樣哭下去怎麼做手術?」媽媽也哭了,她並不知道散兵的事,只是心疼她的女兒,這樣悲痛欲絕的女兒是她從未見過的。

有位作家曾說過:生命中愛的意志比生命的受傷更有力量,當生命受傷時,我可以選擇用愛的支撐活下去,可是如果我的生命和愛都受傷呢,那支撐我的又是什麼,我不是愚頓的人,卻想不明白。

「不想手術了?我真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我和你哥哥、你叔叔、你的網友還有醫院的教授們,你想一想大家費了這麼多的周折為了什麼,你真夠可以的,自己想想吧。」爸爸丟下這些話,氣得走出了病房。

走出雍和宮時,我們遇見了一個乞丐,他看著我,我也望著他,我看見他的臉已被火燒得失去了本來的面貌,胸前的一雙手也變成了兩個腫塊。當我拿出一張十塊錢要放在他面前盒子里時,他不停的搖頭拒絕了。我問為什麼,他不回答,指指我還拄著拐走路的腿,我笑了,錢你收下,我的腿也會好起來的。他看著盒子里的錢,又抬起頭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早日恢複健康。那一刻我又看見了人性中最美的善良。

網頁一點點的下載,慢慢的屏幕上露出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臉。是他,真的是他,凄涼的哀樂陣陣,心如刀絞,散兵,我終於找到了你。

「我還不知道你葬在哪裡,上海還是貴陽,我要重新站起來,我要去看你。」

「告訴媽,你喜歡上他了?」媽媽問我。

再次登錄了天涯社區的深圳版。

第五天:

我不說話,盯著天花板。

第二天:

還在丹東當兵的麥浪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知道我的故事後,跑遍整個軍營找到五枚軍章,釘在一個本子上寄給我,他在信中寫道:

「他當時已經神質不清了,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在找你。」海濤說。

從小到大,我是個不喜歡落淚的人。從車禍起到拉薩出院,從拉薩到成都,從成都再到瀋陽,一路上,被放在擔架上搬來搬去,身上的斷了的骨頭,傷痕,酸痛,巨痛,刺骨的痛,從未叫過一聲,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那,好吧,我幫你準備好,等你到貴陽的時候打我電話吧。」

「我被推進了手術室,手術室外站滿了我的親屬和家人。我很快就會來看你了。」

海濤為什麼會說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為什麼光碟里沒有散兵的照片也成了遺憾。難道是散兵出了什麼問題。我惶恐了,一種不祥的陰雲籠罩著我。瘋了似的叫媽媽拿來手機,顫抖著手打電話給琛,問她有沒有幫我去看散兵,從瀋陽回去的時候她答應過我回貴陽的時候幫我聯繫散兵的家人並讓散兵聯繫我的。

我瘋狂地尋找散兵的網上QQ,雖然我知道這一號碼永遠不會再亮起,卻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呼叫他。

手術當晚,在我醒來後,醫生拿來了應急麻藥盒,說如果半夜痛得無法忍受時,按一下便可緩解疼痛,深夜,我讓媽媽把那個醫藥盒拿走,身體的疼痛是有極限的,可是心裡的痛呢?散兵,如何才不痛,你教我……

「我怕看了以後你會怕。」

「小鷗,我們朋友一場,無論如何請你告訴我真相好嗎?」

「當時在拉薩火化了,骨灰被他叔叔帶回了貴陽。」海濤告訴我我們從拉薩回成都的時候與散兵和他的親人們搭乘了同一班飛機。

「憑我對你和散兵的了解吧。」

看著他的同學的留言,從那些文字中尋找散兵去西藏前的影子。我看到了那個在上海的刑巍——散兵一路上通話的同學,也是他在散兵離去的第三天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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