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流浪的魚 獨自奔天涯

父親說,我一直都很任性的生活,在深圳幾年就不曾安穩過。金融、IT、廣告、記者、主持,只憑我在每一個領域的轉換樂此不疲的奔波,就可以看出我是一個多麼隨心性而過活的人。

2003年,我又成為一名專職寫手,每天杜撰一些甜蜜或凄美的愛情故事,拿到雜誌去發表,感動自己的同時也希望給予別人震撼。

記得一次子夜時分我在QQ上問琛:你相信愛情嗎?琛正在趕稿,沉默了許久後才回覆:渴望愛情,你呢?她反問我。

「我不知道。」我開始迷惘。

我跟琛都是那種擅於製造浪漫情節卻是內心孤獨的影子,心境相通的人很容易做朋友,還記得她第一次打電話給我訴說被我故事中的浪漫打動時,我表面上做洒脫的笑,心底卻有個聲音在說:「其實,我還相信愛情。」

三年前為一場情殤離家遠走,從此不再親近愛情的風花雪月。三年,時光流逝,回首中愛情於我來說已是海市蜃樓也是洪水猛獸。

我一直想寫一個令自己滿意的長篇,一個完美無缺的愛情,一段令人心神嚮往的浪漫,於是我收藏生活中的點滴,只為完成一個故事的完美。可是,深圳是個流行時尚、流行速度、流行快餐愛情的城市,很多朋友常說,太完美的愛情對於深圳來說更是天方夜譚。

「琛,我要窒息了。」我常說自己是一條魚,而深圳是個沒有氧氣的城市,常常會令我窒息。

「這次想去哪裡?」琛很了解我,她知道我每次這種感覺異常強烈之後就會出去走走,讓窒息的心得到短暫的舒緩。

「還不知道,想好了再告訴你。」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空空蕩蕩,孤獨不可抵擋地籠罩在我的周圍。

九月,整整二十天我都窩在房間里,和媽媽回老家前放在廚房裡那壇泡菜一起變酸,腐朽。韓劇一夜間走紅,我倒在床上幾天幾夜,困了就睡,醒了就端著泡麵睜大眼睛看電視,韓劇里有太多的浪漫情節,而我要做的就是將這些感動變成文字娓娓道來,雖然寫手們常說最好的素材來自於生活,可我更清楚在深圳尋覓純粹的真愛比尋找感動不知要難上多少倍。

門鈴聲在那個午後刺耳地響起,我胡亂的披上件衣服,打著哈欠去開門。門外,站著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輕人,我認得他,是管理處來收管理費,雙手把錢拿給他的那一刻竟然是感謝的,在這半個月里,他是惟一來敲我房門的人。

走回房間,最後一集連續劇已經結束,我拿起電視遙控器開始換台,換到第三個頻道時,屏幕上正介紹旅遊景點。電視畫面停留在一汪澄澈蔚藍的湖水上,好美的藍天白雲,還有童話里的雪山美景。天!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仙境嗎?我快步地衝到電視機前,緊盯著屏幕不敢眨一下眼。

「羊卓雍錯!」我記住了它的名字,該死,怎麼沒有了,我瘋了一樣拍打著電視機對著屏幕大叫不已。

夜晚,我將書柜上僅有的幾本旅行手冊攤在地上,一頁頁翻找,終於,找到了羊卓雍錯,聖湖。羊卓,意為上部牧場的碧玉。在西藏海拔高的地方都稱「上部」,「雍」就是大的意思。「錯」就是湖。湖泊如草原上的藍寶石……

「我要去西藏!我要去羊卓雍錯!!」子夜裡打電話給琛時我依舊興奮不已。

「你瘋了?一個人去西藏?」琛被我嚇到,她無法想像怎樣的我只為鏡頭下的一閃而過便愛上了羊卓雍錯。

「我要去離天最近的地方,誰也別想阻止我。」我振臂雀躍,第六感告訴我在那塊神秘的土地上一定有我要尋找的東西。

深夜裡,我跑到自己常去的天涯社區深圳版里發貼:

尋人:西藏游,尋一MM同行

時間:9月中深圳-拉薩-10月底返回深圳

目的地:拉薩、阿里、羊卓雍錯、珠峰等,具體路線兩人商議

花費:花最少的錢(路上能爬汽車就爬汽車,能爬火車就爬火車,少坐飛機),用儘可能少的時間,走更長的路。本人,女,二十齣頭,三十不到。不挑食,不挑住,性格外向,人比較隨和,沒什麼脾氣。喜歡講話,鬼故事,笑話都會講,所以與我同行你不會太寂寞。希望對方是位在深圳的MM,年齡無限制,性格開朗,好相處,喜歡旅行。我們可以先確定行走路線,有空再一起去配備些裝備。

如果有興趣的話,可Q我,時間不能確定的MM勿擾!

發貼時間為2003年8月底,寫這個征游貼的初衷只是希望路上多個同行者不會太寂寞,可半個月過去了,仍然沒找到合適的人選。行程將近,我深圳的網友已準備為我餞行了,於是我毅然決定孤身前往。

臨近十月,深圳版的網友為我舉行進藏前的送別活動,現場的氣氛很熱烈。喝了些酒,人莫名的傷感起來,在深圳的三年來一直與他們相交甚篤,臨別時與網友再三握手,我終忍不住寂寞,走上前一一擁抱他們,那一刻,心中又有萬分的不舍。

次日,當我背著行囊坐在開往機場的巴士時,手機里躺著一條網友發來的簡訊:還記得昨晚大家送你嗎?臨別,無論男女,你都一一抱別,我們沒想到,你原來是一個如此寂寞,如此厚重,如此傷情的人。

讀到這條信息感到意外,原以為我外表的快樂一直偽裝得很好,卻想不到所有的寂寞和傷情都被別人看在眼裡。是的,因為寂寞我才選擇這種方式遠行,而我心裡更明白,這樣義無反顧的出走,並不是單純為了擺脫孤獨。

一直以來,我習慣了一種行走,在原本平靜如水的日子裡投下一枚石子,任它泛起的層層波瀾。比如跑去新的城市尋找一個能讓我產生激情的興奮點,深圳小梅沙的蹦極,泰國芭堤雅的跳傘,馬爾地夫的潛水,一切的體驗會讓我感覺到一種活著的快感。我對人生的定義就是不斷的嘗試。

人,自從生下來就走向死亡,既然要走過那麼多年生命才會逝去,倒不如什麼都嘗試一下,而每一次的嘗試都更加堅定了我生命的意志和生活的勇氣。只是這一次的西藏之行,我才明白死亡是一個沒有人能夠回來的生命之旅。

深圳飛往昆明的飛機在下午時分降落在昆明機場,我在出發前的最後一刻改變了行程,目標昆明而不是西藏,我在拿到機票前的半個小時開始猶豫,對於西藏的美麗和羊卓雍錯的神聖我突然捨不得一下子就撲過去將其攬在眼底。或者,有個尋找的過程也好,我選擇從雲南進西藏。

一種走馬觀花的行游昆明—大理——麗江—中甸,路上的美景連篇終抵不過西藏對我呼喚,在國慶假日里我握到一張由中甸飛往拉薩的機票。

中甸機場的旅客異常擁擠,一個金髮碧眼的老外指手畫腳的站在不遠處詢問他身邊的中國人,圍在他周邊的那幾個人個個搖頭。我走過去,對他報以微笑:hello,Ihelpyou?如我預料,他在找人確定航班,我看過他的機票安慰他,別急,跟著我走就是了。於是,他像遇見了救星一般跟著我去辦手續。我們偶爾閑聊。

我的英文不好,或者說是很糟糕,還記得在泰國ahotel就餐後,曾想要一根牙籤,話到嘴邊時居然忘記了牙籤怎麼講,情急之下只好轉換成「我想幫忙一下牙齒。」服務生似懂非懂點點頭,隨後遞過來一雙筷子。

「redwater!redwater!」「badegg"類似的笑話不斷,所以我常常會被人問以同樣的問題:大學真的畢業了?

在我旁邊的那支隊伍里,有一個身穿藍花T恤的年輕導遊正熱心地向他團隊中的遊客講解行程安排,轉身時看到我,四目相對,一笑莞爾。

登機後,我把那個美國佬送到他的座位,先是搜腸刮肚的訴說盡我所知的讚美之詞佩服他一人獨闖中國的勇氣,再告訴他我坐在前面,有事可以隨時過來打擾,他點頭再三謝過。

巧的是剛才那個男導遊就坐在我旁邊的位置。

「真是有緣。」他欠起身同我打招呼,眉宇間有些欣喜。

「你一定是個有經驗的背包客。」在我放好背包落座後他十分肯定地說。

「何以見得?」我不解。

「看你的打扮和裝備這麼專業就知道啦。」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裝束和行李——貼身的牛仔褲,專業登山鞋,紅色沖峰衣,還有那個四十升的背包。

「臨出門時才買的裝備。」我老老實實的承認,這身行頭看似專業,實則小資得很,他搖搖頭偏說不信,就憑我一個人態然自若的樣子就是個「老驢」,我笑笑不再與他爭辯,又問他們的行程。

他姓尹,是雲南一家旅行社的職業導遊,這是第三次來西藏,行程十五天。

飛機上,尹導遊向他的團友再三重申高原反應的可怖性,還誇張地告訴大家,他上次帶的那個團里就有一位領導一下飛機後就高原反應強烈,被幾個人架到布達拉宮拍了幾張留影后就踏上返程的飛機。

儘管聽起來恐怖,但我還是開始昏昏欲睡起來,尹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