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段觀氣見鬼的傳奇

現在科學雖然日漸昌明,可是無論中國外國怪力亂神的事兒,還是所在多有。一般靈魂學家用種種方法,據說能夠跟鬼魂靈感交通,確認有鬼的存在。可是同時有若干事物,如果以科學眼光來衡量判斷,似乎又在可解不可解之間。所以現在只能說今天科學的發展,尚未足以解釋這類情理無法解說的事,只能暫時存闕存疑了。

下面有一段事實,是筆者親身經歷的。民國十四年北洋時期,內務部褒揚司有位新到任科長黃同生,既能看氣又能見鬼。筆者彼時正當血氣方剛,好奇心盛,經一再懇求次長王嵩儒片介,約了精研命理的合肥李芋龕同去。

黃科長家住西鐵匠衚衕,住宅是一所四合房,當時正是夏季,我們是下午四點多鐘前往拜訪的。據說日將西沉前往看氣時間最為恰當,中午日正當中,光線過強,上午陽氣太盛都不相宜。

據黃科長說:「我是二十八歲那年,忽然覺得雙眼又癢又痛,雖然找了若干眼科名醫,可是越治越壞幾近失明。後來有人說河北省定州馬應龍眼藥,治療眼科各種疑難雜症有奇效,於是託人買個幾瓶照方搽用,居然沒有多久把眼睛治好。從此眼前總有煙雲繚繞,人影幢幢,可是碰不到,又摸不著,自己體會到一定是鬼物。起初心裡非常害怕,於是每逢行動,不分晝夜,都點起一枝蠟燭,兩眼注視著燭光,來減少內心的恐懼,過了大半年,漸漸習慣才不燃燭而行。」

談到看氣,他說:「每個人頭上都有一股子氣體,往上直衝,以顏色來分,有紫、紅、黃、白、藍、灰、黑幾種顏色。以氣質來分有長有短,有粗有細,有濃有淡。積聚若干年我的觀察所得,根據物稀為貴的原則,就顏色方面來說,紫色最為少見。袁世凱跟陳寶琛都是屬於紫色,可是紫色不濃罷了。名利心比較重的人大半屬於紅色;黃色的人又都工於心計,只圖利己不顧別人。京劇里把王僚、宇文成都的臉譜畫成黃色,真是不謀而合太巧了。白氣的人十之八九是淡泊名利、心中坦蕩的高士。藍色的事業心重,勇往直前不太在乎成敗。至於灰色不外體虛氣弱身體有欠健康的特徵,全是由別的顏色轉變而來。至子黑色是在各種顏色里最壞的一種了,不但品德欠佳,而且心狠手辣,所幸頭上冒黑氣的人並不太多,否則天下必定更亂,讓人睜不開眼了。

「此外氣的長短粗細跟人的壽元長短心思粗細也統統看得出來。一般正常人的氣,都有四五丈長。一間屋子裡人一多,彼此的氣互相虯結盤繞,感覺氣悶,要打開門窗透透氣,大家立刻感覺舒暢就是這個道理。有的人氣細而長,表示此人心細有耐性,壽元也長。要是長而且粗,這個人當然是神滿氣足直往直來的魯莽漢。曾經有位同鄉介紹名報人邵飄萍來談點事情,邵的頭上是黑白相間的氣,而且頭頂上的氣,不是源源上沖,如同點燃太平花筒,火花時斷時續,雖然看出邵的壽元不會太久,可是交淺不敢言深,又是來談公事的,更不敢惹人不快。結果邵飄萍果然因為一篇諷刺張宗昌的文章,不久被張拘捕槍決啦。」

談到鬼的問題,芋龕兄首先問到《左傳》上故鬼小新鬼大的說法正確不正確,黃科長認為這個問題問得非常之妙,從來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他說:「就多年觀察所得,並不是每個人死後一定都有魂靈,都是些凶死暴斃的人,驟然殞命,死後三魂七魄,不能立刻消散,才有所謂鬼的存在。至於年老力衰,或者疾病纏綿床笫多時而死,迷茫縹緲,魂魄也就隨風而逝了。新死的鬼魂,據我所見,確實跟生前身材大小不差,而且面貌清晰如生,久而久之,不但縮小也越來越淡。有時候馬路上有輛汽車疾馳而過,鬼影躲避不及,一被撞散也就歸於烏有。有人認為鬼一定都躲在空屋陰暗的地方,其實不然,反而人多的地方才有鬼。雖然鬼不敢碰人,可是也不願離開人太遠,唱們不了解真相,好似人多氣盛的地方,對鬼影的維持是有幫助的。尤其放過鞭炮後,煙硝氣味濃烈,群鬼蝟集不散,更令人不解。」

筆者問他,故去親屬友好,曾否遇見過,仍否相識?黃科長說:「最親跟最好的親戚朋友,我只看見過嫡親姑母跟同班至好袁公英同學兩人,神態僅介於似曾相識又不相識之間,當時心神一震慄,也就不知所之矣。」

芋龕兄又問黃科長曾否看見過神佛。黃說:「有一次我在廣和樓池座聽富連成小科班唱戲,忽然覺得身後暖烘烘的烤人,回頭往樓廳正座一看,有一位容儀高古,望之儼然,朱服相貂的偉丈夫居高而坐,一股子天地浩然正氣,不覺肅然起敬,猜想大約是文信國史閣部一類殉國孤忠,神遊至此。另一次是在參加一位親戚家喪禮,晚間由法源寺一位大和尚登座唪經放焰口,午夜照請時分,陡然虹霓貫月,瑞彩燭天,雲端出現一位正覺尊者袒裼裸裎,瓔珞被體,寶相莊嚴。仔細凝視,敢情祥雲闥繞中,無男相無女相,這一逼視不要緊,因為佛光強烈,好像配眼鏡放大瞳孔一樣立即失明,經過一二十天之後視力才逐漸恢複。」談到此處打攪了將近兩小時,只得辭謝出門,已經是歸鴉噪晚的時候了。黃科長告訴我們離我兩丈多遠電燈杆子後面,就有兩團鬼影,邊說邊指,令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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