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時空勛業 第二章 我們一塊去騎馬

兩人小心翼翼將虎兒背出石室,就著室外較為明亮的微光,只見虎兒微張眼睛,眼神昏沉,臉上毫無血色,看見東關旅也彷彿視若未見。

就如同那田囊瓦所說,虎兒的臉面果然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為了咬牙忍痛,口中的牙齒卻大多已經碎裂掉光,顯見他曾經受過多麼驚人的痛苦。

而看看他的身體,那就簡直是令人不忍卒睹了,夷羊玄羿精通醫藥之學,在虎兒的身上略作審視,一張老臉卻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陡地垮了下來。

這田囊瓦雖然變態猥瑣,但是在刀工上卻是精細非常,傷人的效率更是極高,夷羊玄羿只是略加審視,便發現虎兒的四肢無一倖免,無論是骨頭、筋絡都已經盡數破壞,腳趾、手指全數割掉,即使是救得活,也要成為終生的廢人。

最令人髮指的是,田囊瓦果然已經將虎兒的睾丸陽具全數割除,並且以極細緻的方式縫合起來。

那也就是說,即使日後虎兒得以存活,也將是個終生不能人道的閹割之人。

這是多麼惡毒的處置!

想起熊侶的下手之狠、心地之毒,就連夷羊玄羿的心中也忍不住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對於人體組織之事,東關旅並不像夷羊玄羿那樣的熟習,但是眼見虎兒身上的傷痕密密麻麻,又看見夷羊玄羿的表情越來越是黯然,心中也猜到了十之七八。

想起虎兒的遭遇之慘,又想起當年諸多的情義,東關旅忍不住又放聲大哭起來。

淚眼模糊中,卻看見虎兒緩緩地張開了眼睛,眼神中也略為恢複了神采。

「虎兒!」東關旅大聲叫道:「你醒了嗎?你看得見我嗎?」

虎兒眯著眼睛,彷彿正在試圖從一場噩夢中醒來,良久良久,只見他動了動嘴唇,似是說了些什麼話。

東關旅大喜,連忙湊上耳朵,試圖再聽清楚虎兒想要說什麼。

夷羊玄羿靜靜地盤坐在兩人的身旁,看見虎兒逐漸恢複意識,也覺得欣慰了一些。

只見東關旅將臉湊近虎兒的嘴巴,聽了一會,抬起頭來,臉上仍然有著涕淚,卻是一付茫然失神的表情。

夷羊玄羿微微一怔,好奇地問道:「他說什麼?」

東關旅臉上的神情僵硬,本來是悲凄的神情,此時卻有些哭笑不得的尷尬,兩種極端的神情同時出現,倒把整張臉弄得僵硬古怪。

「他說了什麼?」夷羊玄羿再次問道:「又痛了是嗎?」

東關旅搖搖頭,臉上露出慘然的微笑。

「沒有,」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虎兒跟我說,死愛哭鬼要哭到別的地方哭去,那麼髒的鼻涕眼淚別噴到他的臉上!」

夷羊玄羿愕然,過了一會,也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知道這三名少年摯友之中,東關旅最為善感聰慧,但是要論起堅強,還是這個「打不死的虎兒」。

能夠在這樣絕對惡劣的環境中依然自在說笑,當今世上,恐怕也只有這個「打不死的虎兒」了。

夷羊玄羿對著虎兒讚許地一笑,輕輕地握住他全然無法動彈的手。

「虎兒,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你真是世上最勇敢的人,」他凝望著虎兒憔悴的臉說道:「我們現在要帶你離開這兒,你一定要努力撐下去,無論日後發生了什麼事,總之你現在一定要撐下去!」

虎兒躺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夷羊玄羿,然後眨了眨眼,表示已經知道他說的話。

然後,他又轉了轉眼珠看看東關旅,再次動了動嘴巴。

東關旅湊過臉去,仔細聽了他說的話,忍不住又掉了眼淚。

「他要我告訴夷羊前輩,」東關旅含著眼淚勉強笑道:「請你一定要治好他,因為他有朝一日還想和我一同去騎馬。」

夷羊玄羿心中凄然,但是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點了點頭。

「一定!等到他好了之後,我們大家一塊去騎馬!」

聽從夷羊玄羿的指點,東關旅在石室中找了幾塊布,幾根木頭做了個背架,牢牢地將虎兒縛在自己的背上,讓他保持仰頭朝上的姿勢,以防虎兒的頭部垂落,窒息而死。

然後,東關旅便放了把火,將這個充滿罪惡的凌虐所在燒了個乾乾淨淨。

東關旅背上負著虎兒,快步走過弔橋,只覺得虎兒的身子極為瘦小,背在背上一動也不動。

原來虎兒的個頭雖然小了一些,但是肌肉卻是相當的結實有力,哪是眼前這種不能動彈的輕飄之感?

想起他可能受過的折磨,東關旅忍不住心中一酸,但是對熊侶的怒火卻是越來越盛。

在夷羊玄羿的幫助之下,東關旅快步過了地道,從石洞中鑽入石牢的主室之中,此時桑羊冰柔和養擎玄等人等著正有些焦急,不曉得兩人是否在裡頭出了事,正在商量是否要進入一探究竟,就看見東關旅和夷羊玄羿的身影出現在石牢的角落之中。

桑羊冰柔大喜,看見東關旅的背上負著一人,心中更是高興,快步走過來,低低地連聲叫道。

「你們救著他了?你們真的把他救出來了?他有沒有……」

她心中焦急,走過來便往東關旅的背上一看,東關旅微一皺眉,正要喝阻,卻聽見桑羊冰柔尖叫一聲,整個人臉色發青,顯是已經看見了虎兒的慘狀。

她在期待之下,心情本就十分激蕩,此時陡然看見虎兒這垂死的模樣,整個腦袋便像是被巨雷迎面擊中,登時便要昏暈過去。

便在此時,只聽見夷羊玄羿悶哼一聲,跟著桑羊冰柔只覺得後腦、後頸上微微一痛,腦中的暈沉昏眩感立即消失,卻是夷羊玄羿出手如風,在她的腦袋上按了幾下,立刻將她從行將暈倒的狀況了救了回來。

「別暈倒!」夷羊玄羿低聲叱道:「咱們正在緊要關頭的時候,可別多了一個要人照料的人!」

雖然沒有當場驚得暈了過去,只是虎兒那凄慘的垂死模樣卻是令人震驚,桑羊冰柔又驚又悲,卻只能忍著眼淚,跟在東關旅等人的身後快步向出口處奔逃。

此時在眾人之中,東關旅、夷羊玄羿、養擎玄父子和桑羊冰柔都算得上步履矯健,帶著手足不便是虎兒和倪負羈倒也不算吃力,一行七人在陰暗的石牢中快速奔逃,打算在楚兵發現有人劫獄之前逃離這個陰暗的監獄。

只是世上的事總是事與願違,眾人在快要奔到洞口之時,卻聽見了一陣聲勢極為浩大的呼喝聲音。

聽見這樣的巨大呼聲,東關旅和夷羊玄羿都是心中一涼,知道今天要安全離去,只怕已經是難上加難。

只見從洞口處便像是發了光似地,不停地擁進為數極多的楚兵,人人的手上都是帶著火把,走進石牢中之後便依序背貼著石牢的牆上站好,不一會兒,已經將整個石牢照得燈火通明。

夷羊玄羿暗自估算了一下楚兵的數目,便向東關旅低聲說道。

「大概有一百多人!」

東關旅沉著臉點點頭,心中也暗自估算了一下。

「如果只有這麼多人,我們兩個應該可以出奇不意將他們打散,然後找機會逃出去。」

夷羊玄羿點點頭,仍然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洞口。

只見那一百多名楚兵走進來之後,再也沒有多餘的楚兵出現,人人貼著牆站好,手上舉著火把,將整個石牢照得極為明亮。

不一會兒,只聽見洞外傳來得意的長聲大笑,聽見這樣的熟悉笑聲,東關旅不禁心中一懍。

果然,從洞外此時抬進來一頂十六人抬的無頂轎子,轎子上極盡奢華地鋪著白色的虎皮毯,倨坐在上頭,抱著幾個衣衫不整女子的,正是當今的楚莊王:熊侶!

數年不見,只見熊侶長胖了些,面目仍是清秀英俊,只是卻多一把鬍子,也多了幾分悻然的殘暴戾氣。

呆立在熊侶的身旁,是幾個穿著輕紗,除了輕紗之外便不著片縷的女子,此時他一隻手握著青銅爵杯,一隻手卻拉著女子的頭髮,將赤腳放在那女子的臉上,得意地哈哈大笑。

東關旅看見他這樣的囂張行止,看得怒火中燒,除了心中極度不快之外,但是看見熊侶身旁的女子,卻覺得有幾分眼熟。

想了一會之後,才想起來自己的確見過這個形貌本應清秀脫俗的年輕女子。

這個女子的名字叫做水仙,是當年郢都城一位很受歡迎的賣藝女子,虎兒曾經帶他去聽過這女孩唱歌,而且記得她對虎兒似乎也有幾分情愫。

只是值此情境,東關旅卻沒有餘裕再去想這些,只是背負著虎兒,怒目瞪視熊侶。

這三名年少時的摯友,自從當日在這石牢中其同誓言之後,已經有許久不曾再次相聚一起,經歷了這些年的歲月流逝,此時重又相聚,居然已經成為這樣怒目相視的局面!

仔細一看,此時隨侍在熊侶軟轎的旁邊,還有幾張熟悉臉孔,有幾個是當年隸屬倪負羈手下的十三神將中人,還有一個挺胸突肚的年輕胖子,記得這年輕男子名叫韓石門,是養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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