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秦鍾:賈寶玉的畸形戀啟蒙者

紅學界有不少索隱派的研究者,致力於《 紅樓夢 》所影射的真實歷史的研究。其中有學者推斷出主人公賈寶玉乃是影射康熙的廢太子胤礽。所謂「寶玉」,是指玉璽,愛吃的胭脂是指印璽必需的油印。這樣的論點筆者不多作評述,但巧合的是:歷史上的這個胤礽,也是個著名的同性戀。原本,胤礽是康熙和考誠仁皇后所生的兒子,出生不久,皇后就死了,於是康熙對這個兒子更加疼愛,很早就立他為太子。但這個胤礽實在不爭氣,三番兩次地搞同性戀,從皇宮的御廚到茶樓的夥計,從跟班小廝到叔伯兄弟,同性緋聞滿天飛,因此被忍無可忍的康熙爺下令廢黜!

這是歷史上的故事,而書中的賈寶玉,一生中的幾個同性戀人對他的影響同樣是難以忽視的。

從書中來看,賈寶玉的第一位同性情人應該是秦鍾,而這個少年也是和寶玉最搭調的一位。秦鍾是寶玉同性的初戀,這個小夥子不簡單。年紀輕輕,想法挺多。在學堂里不好好念書,倒去泡小廝,姐姐死了去送殯,還在廟裡跟小尼姑搞上了床。這個孩子是個典型的性早熟。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病態而且妖冶的美麗。書中對於秦鐘的出場有過十分細緻的刻畫:

(秦鍾)較寶玉略瘦些,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似在寶玉之上,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兒之態,靦腆含糊,慢向鳳姐作揖問好。鳳姐喜的先推寶玉,笑道:「比下去了!」便探身一把攜了這孩子的手,就命他身傍坐了,慢慢的問他:幾歲了,讀什麼書,弟兄幾個,學名喚什麼。秦鍾一一答應了。……

那寶玉自見了秦鐘的人品出眾,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這等人物!如今看來,我竟成了泥豬癩狗了。可恨我為什麼生在這侯門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門薄宦之家,早得與他交結,也不枉生了一世。我雖如此比他尊貴,可知錦繡紗羅,也不過裹了我這根死木頭,美酒羊羔,也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富貴』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秦鍾自見了寶玉形容出眾,舉止不凡,更兼金冠綉服,驕婢侈童,秦鍾心中亦自思道:「果然這寶玉怨不得人溺愛他。可恨我偏生於清寒之家,不能與他耳鬢交接,可知『貧窶』二字限人,亦世間之大不快事。」二人一樣的胡思亂想。忽然寶玉問他讀什麼書。秦鍾見問,因而答以實話。二人你言我語,十來句後,越覺親密起來。

秦鍾一出場便寫得妙,不寫出寶玉的感受,只先寫鳳姐的反應。鳳姐何等的見識,何等的尊貴,她眼中的秦鐘面貌舉止「似在寶玉之上」,那就說明秦鍾真的相貌勝過寶玉。而「怯怯羞羞,有女兒之態,靦腆含糊,慢向鳳姐作揖問好」則說明了秦鐘有著女孩子的風流嫵媚氣質,這樣的男孩子如何能夠不中寶玉之意?

再來看看寶玉初會秦鐘的心理描寫如何:那寶玉自見了秦鐘的人品出眾,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這等人物!如今看來,我竟成了泥豬癩狗了。可恨我為什麼生在這侯門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門薄宦之家,早得與他交結,也不枉生了一世。我雖如此比他尊貴,可知錦繡紗羅,也不過裹了我這根死木頭,美酒羊羔,也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富貴』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秦鐘的心裡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秦鍾自見了寶玉形容出眾,舉止不凡,更兼金冠綉服,驕婢侈童,秦鍾心中亦自思道:「果然這寶玉怨不得人溺愛他。可恨我偏生於清寒之家,不能與他耳鬢交接,可知『貧窶』二字限人,亦世間之大不快事。」

可以來研究對比一下寶玉秦鍾二人的心理有何不同點。先來看寶玉,寶玉對於秦鍾應該講是單純的對其品貌的傾慕,是很自然的情感流露。寶玉這個人有意思,見了秦鍾以後,他在內心裡把自己貶成了「泥豬癩狗」、「死木頭」、「糞窟泥溝」,用現代人的思想其實是十分難以理解的。雖然秦鐘面貌出眾,但寶玉也不差啊,在秦鍾眼裡寶玉不就是「形容出眾,舉止不凡」嗎?寶玉至於這麼自慚形穢、沒有自信嗎?這太不正常了!其實,寶玉這個人心理上有一種先天的自卑感,而這種自卑感只是在遇到美麗的女孩子或是男孩子時才會被激發出來。也就是說,賈寶玉天生有一種對美麗的膜拜心理,把這當成自己的信仰。書中就有多次提到身為賈府「小皇帝」的賈寶玉情願為奴婢作奴婢,當然,這些奴婢都是大觀園裡聰明漂亮的丫鬟們。長相粗鄙的女孩子或是小廝可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所以就不難理解寶玉見到秦鍾時的心理了,當一個人見到一個比自己還要品貌出色的人,難免會存有那種自慚形穢的自卑感。尤其是賈寶玉。

其實,寶玉有這樣的審人態度也不為怪。畢竟賈府上下判斷一個人的人品是否優良,基本上也是本著相貌第一的態度來評判的。賈母、王夫人等對秦鐘的態度也是如此:

賈母見秦鐘形容標緻,舉止溫柔,堪陪寶玉讀書,心中十分歡喜,便留茶留飯,又命人帶去見王夫人等。眾人因素愛秦氏,今見了秦鍾是這般人品,也都歡喜,臨去時都有表禮。賈母又與了一個荷包並一個金魁星,取「文星和合」之意。又囑咐他道:「你家住的遠,或有一時寒熱饑飽不便,只管住在這裡,不必限定了。只和你寶叔在一處,別跟著那些不長進的東西們學。」

賈母只因為秦鍾「形容標緻,舉止溫柔」就覺得堪陪寶玉讀書了,可見也是以貌取人。囑咐秦鍾「別跟著那些不長進的東西們學」。不長進的東西們指誰?自然是賈府中那些品貌粗陋的子弟們了。賈府上上下下都對賈環不存好感,並不單單是因為他是小老婆趙姨娘生的,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賈環形象猥瑣,樣貌不佳。不然,迎春、探春也是小妾所生,探春和賈環還是一母所生,但待遇完全不同。再者,賈環出場時還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即便頑劣,又能夠壞到哪裡去?比起賈璉、賈蓉這些真正的浪蕩敗家子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但因為相貌英俊,賈璉、賈蓉照樣深得賈母寵愛,可見,賈府評判一個人的標準,向來是相貌排第一,人品排第二,於是,寶玉身邊才會經常出現一些真正的「不長進的東西」,也助長了寶玉的異常情愛觀。

當然,這段初會秦鐘的文字中,秦鐘的想法比起寶玉則要複雜得多。這其中明顯包含了一些情愛的成分。

秦鍾恨自己生得貧寒,不能與寶玉「耳鬢交接」,這四個字說得奇怪,男孩子不同於女孩子:女孩子喜歡身體接觸亦表示親密感。因此,女孩子之間手拉手、咬耳朵一點都不奇怪。但男孩子不同,他渴望獨立感,最不喜歡兩個大男人之間拉拉扯扯,而秦鍾作為一個男孩子,卻渴望與寶玉「耳鬢交接」,兩個都處在青春期的男孩子為什麼要耳鬢交接?這其中的意思還不明顯嗎?秦鍾是性早熟的孩子。在賈家的私塾里,就跟香憐、玉愛搞起了同性戀,姐姐秦可卿死後,他不僅沒有悲痛之情,在出殯的路上遇到了「二丫頭」,和寶玉極其曖昧地調笑「此卿大有意趣」,而這個意趣是什麼,自然不言而喻。而到了廟裡做法事,秦鐘的行為則更為出格了:

誰想秦鍾趁黑無人,來尋智能。剛至後面房中,只見智能獨在房中洗茶碗,秦鍾跑來便摟著親嘴。智能急的跺腳說:「這算什麼!再這麼我就叫喚。」秦鍾求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兒再不依,我就死在這裡。」智能道:「你想怎樣?除非等我出了這牢坑,離了這些人,才依你。」秦鍾道:「這也容易,只是遠水救不得近渴。」說著,一口吹了燈,滿屋漆黑,將智能抱到炕上,就雲雨起來。

那智能百般的掙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正在得趣,只見一人進來,將他二人按住,也不則聲。二人不知是誰,唬的不敢動一動。只聽那人嗤的一聲,掌不住笑了,二人聽聲方知是寶玉。秦鍾連忙起來,抱怨道:「這算什麼?」寶玉笑道:「你倒不依,咱們就叫喊起來。」羞的智能趁黑地跑了。寶玉拉了秦鍾出來道:「你可還和我強?」秦鍾笑道:「好人,你只別嚷的眾人知道,你要怎樣我都依你。」寶玉笑道:「這會子也不用說,等一會睡下,再細細的算帳。」一時寬衣安歇的時節,鳳姐在裡間,秦鍾寶玉在外間,滿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鋪坐更。鳳姐因怕通靈玉失落,便等寶玉睡下,命人拿來扌 塞 在自己枕邊。寶玉不知與秦鍾算何帳目,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是疑案,不敢纂創。

這段描寫堪比賈璉偷情的淫穢。不僅秦鐘的靦腆文秀形象不復存在,連寶玉性格中的浪蕩一面也刻畫的淋漓盡致。而寶玉所說的「這會子也不用說,等一會睡下,再細細的算帳」,指的是什麼,當然不言而喻。按理說,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看到了這樣的事情應當害羞害怕才對,即便寶玉跟襲人有過性行為,可也是偷偷摸摸做的事情。而秦鍾是自己的好朋友,看到好友跟一個女孩子在做愛,那場景必然尷尬,任誰撞見了這樣的事情,不都是臉紅脖子粗?但寶玉非但不尷尬,而且十分正常地跟他們調笑,可見他跟秦鍾已經有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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